还挺不把公主放在眼里的。
很像那些在半路遇见同事或者领导,装作没看见赶紧脚底抹油的社恐。
但程夫人必不是社恐,她有社交牛逼症才对,估计是为了找程衍才不想耽搁时间。
程衍点头:“她刚走,你们没碰上吗?”
“我先去了典史衙,听皂吏说子昂来找你了才过来,可能跟她走岔了。”唐臻笑道,“我特意这回来是想跟你说,原来这些时日,程夫人迷上了湄衍生的话本,天天去品咖楼听说书,打赏得那说书人都买新院子了!”
叶庭轩一听也挺激动:“写话本的也是文人,程夫人应当会对阿湄高看一眼的,可以试探试探她!”
“是啊,虽然我觉得这未必会让程夫人改变想法,但也算是个好消息。”唐臻说。
程衍听了并不兴奋:“我觉得可能没什么用,我娘她们这些深宅妇人天天琢磨的都是门第,不考虑其他的——不过还是多谢殿下好意,只要能让我和阿湄在一起,什么办法我都会试一试。”
时间不早了,躲也躲不过去,他便告别了叶庭轩和唐臻,准备回去面对宇文秀。
回到程宅,程衍发觉这里多了不少下人,不用想都知道,是他那个过惯了好日子的娘又新添置的。
门房看到他,连忙笑着行礼:“少爷回来了!”
程衍点头,叫皂吏把他的行李放在门口,门房立刻招呼了下人过来接手。
沿着院中小径一路往里走,不断遇上下人向他行礼,明明这就是他原本在京城习惯了的日子,程衍现在偏偏觉得不习惯了。
人太多,太乱了,吵得脑子疼。
跟阿湄清清静静地待在一起,比这样的生活不知道要美多少。
程衍先去给宇文秀请了安,宇文秀见他回来,自是眉开眼笑,也没非拉着他多说,催促他去洗脸换衣服,好出来吃饭。
其实原本他并不算太累,一进这大宅子,反而觉得身心俱疲。
梳洗了一遍,换好干净衣袍,程衍去了饭厅,偌大的房间就他们母子二人,只有芙蓉在旁边伺候着。
一整张圆桌摆了十几道菜,端的是琳琅满目,可他看着心里很不舒服。
公主殿下吃饭也不过三五道,娘这样实在是太浪费了。
“来,多吃点,瘦得娘都心疼了。”宇文秀夹菜到程衍的碟子里。
“嗯,谢谢娘。”程衍吃着,借机说,“就咱俩吃饭,不用做这么多。”
宇文秀吃了几口菜便放下筷子,用帕子擦着嘴,笑道:“今天是替你接风,自然要丰盛些。”
“这个月娘过得还好吗?在这里是不是待得无聊?”程衍想了想,挑起话头。
“挺好的,难怪你愿意留在这里,小城就是清净。”宇文秀弯起眼睛,“殿下开的品咖楼着实好,有那么多我从来没听过的话本,光听这些就很得趣。”
母亲主动提起,也省得自己拐弯抹角了,程衍放下手里喝汤的勺子:“娘,你知道这些话本是谁写的吗?”
“听说是什么湄衍生,不过我没看过,听说书人讲,声情并茂的更有意思。”
程衍看着她的眼睛:“这‘湄’,就是阿湄的名字,娘,话本是我俩合写的。”
“是吗?!这我倒是没想到。”宇文秀愣住了,随即又笑道,“是你写的啊!难怪如此有趣。”
“不,其实应该全都是阿湄的功劳,故事是她想的,初稿也是她先写,我替她润色罢了。”
宇文秀知道程衍是什么意思,脸色沉了下来:“你说这个做什么?是谁写的又如何,不过是话本而已。倒是你,读了那么多年书,本事就用在这上边?对得起你那些先生吗?”
“爹不让我科举,我的本事还能用在哪儿?”程衍就知这事说了也没用,看见宇文秀的反应,心更沉了。
“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宇文秀不悦,“是怪我没有在你爹面前替你争取吗?!”
程衍方才只是心情不好,秃噜了一句牢骚,见他娘发怒,赶忙道歉:“娘误会了,儿子并无此意。”
宇文秀却一瘪嘴,像是要哭:“我在家里过的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是为娘不想你去考取功名吗?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本以为你都理解,没想到心里还是怪我。”
“娘,是我说错话了,儿子跟您赔礼道歉还不行吗?”程衍无奈道。
宇文秀以帕掩面,扭过头不看他,声音里带了哭腔:“我的命好苦,嫁了个不疼人的夫君,在家里要受正头娘子的欺压,儿子还这么不贴心……”
程衍叹气:“娘!”
“你不能考功名,我不难过吗?本以为你榜上有名,我也能跟着扬眉吐气,谁知道……可我在那个家里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还不是只能忍气吞声?!”
宇文秀啜泣道:“为娘看你不得志,心里也疼得慌啊!我原指望能跟你谈一门好亲事,借着岳家的助力,也好让你有个出头之日,谁知道你、你竟这么不争气,偏偏选了个农家女,为了她还要来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