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听大惊失色。卧槽,泰山府君居然劝阻朕去泰山祭天?!
泰山,五岳之首,由古至今历来是「泰山安,四海皆安」,凡人身死归于冥界,神仙死后灵魂归于泰山。
泰山府君主生死,是真正掌管灵魂的古神,更是历代帝王受命于天,治理天下的保护神。
无怀氏、伏羲氏、神农氏、炎帝、黄帝、颛顼氏、帝喾、尧、舜、禹、汤、周成王,乃至秦始皇、汉武帝,唯有明君贤主方能上得泰山祭天。
可是为什么到了朕这里,就不能上山了呢?
朕既然是真命天子,代表上天的意志,管理人间,为什么不让朕去这最接近上天的圣地朝拜呢。
净远见皇上的脸色像锅底般越来越黑,慌忙又说道:“陛下您可于帝都郊外设祭坛。昨晚的梦里,泰山府君还曾向臣明示,他将于陛下祭天之时亲临拜贺。”
不用去泰山祭天,府君自己来给朕登门拜贺?
这……皇上的脸色飞速的晴朗了起来,他挑眉望向净远:“此话当真?!”
如果府君亲自登门拜贺,观礼祭天盛典,那真是前无古人了。
若非朕的功德盖世,岂能请动府君亲临?
皇上越想越激动,径直从龙椅上快步走了下来,扶起净远:“请国师代为通禀府君,朕必当谨遵神谕,于帝都东郊祭天。”
待净远走后,皇上还在激动得难以自抑,他在太极殿内来回踱步了好半晌,方才大喝一声。
“传尚书令、宰相,朕有要事相商。”
当沈俊和范云听完皇上的复述后,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内心所受到的冲击和震撼,觉得三观都碎了。
皇上不用去泰山祭天,泰山府君亲自登门拜贺?
估计就是炎帝、黄帝都未曾有过如此的殊荣。此等事情太过于玄幻了,净远果真没有骗人吗?
上回是龙王显灵帮着降雨。这回更牛批,直接升级为泰山府君登门拜贺。净远未曾入朝为官之前,也没见着咱们皇上有此能耐呀。
迟疑了片刻,沈均方才说道:“臣以为——若圣主,不须封禅;若凡主,不应封禅……府君为免陛下行扰民之举,特的登门拜贺,实乃本朝之大幸,吾皇之大德,此番祭天必将流芳百世,为万民敬慕,更能震慑敌国。”
范云则使了坏心眼:“陛下,国师所言当真方好,如若……”
话没有说完,在场的三人心里都明白。净远如果敢欺君罔上,那就不是他一个人的死罪这么简单了。
最终君臣达成一致意见,本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皇上按照净远所说的,在帝都东郊搭设祭坛,终止了前往泰山的一应筹备工作。
第十八章 ——
——皇上在东郊顺利祭天——
啪……书房里又砸碎了东西,太子府里众人噤若寒蝉,都不敢言语。
想着下人方才的禀报,太子气得连连摔碎了好几个大瓷瓶。
岂有此理,他好不容易部署了万全之策,这个净远倒好,硬是不往这个套子里钻,居然忽悠皇上改在帝都近郊祭拜。
原本北方契胡的部落首领和他关系还不错,这下传递过去一个假消息,不止是他被打脸打得啪啪响,估计人家以后都不会再相信他了。
那个给他出主意的侍卫长呢?人在哪里?拉出去砍了!萧文澜气得打开房门,大跨步走了出去,站在侍卫长身前,虎视眈眈的望着他。
侍卫长眼看着主子怒发冲冠的奔着自己而来,都快吓尿了。
“主子,主子……您听我说,国师这么做,他是自己找死呢。您想呀,泰山府君是谁?
掌管一众小仙生死的古神,他会亲自登门拜贺陛下?
怎么可能?这就是国师胡说八道的。国师肯定是听到什么消息,知道我们有所部署,才出此下策,忽悠皇上不去泰山祭天的。”
是呀。如果到了祭天大典那一天,泰山府君不来,那么净远可不是欺君之罪吗?
当着众人的面左右皇上的言行,堕了皇权威仪,那可是全寺连坐的重罪。萧文澜想想侍卫长说得有理,也就暂且放过了他。
且不说太子府如何鸡飞狗跳。净远这边也是各种忐忑不安。
明日东郊祭坛便要完工,皇上即将开始祭天大典。净远吓得连夜跑去镇国公府的后门,找庄婳商量。
望着庄婳吃着甜点悠哉悠哉的模样,净远就差叫她姑奶奶了。
“婳儿,泰山府君真的会来吗?大后天皇上就要举行祭天大典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泰山府君不来,那我可是犯下了欺君之罪呀。”
庄婳为什么那么笃定泰山府君会来呢!
因为她太了解师父了。鸿钧老祖是个睚眦必报的神仙,他欠人恩情可以,人家欠他的那是万万不行。
泰山府君早年为了惩治大闹洞府的无支祁,曾经向鸿钧老祖借过一把乾坤扇,但是打斗中被他一不小心给折断了,天地之间只有这一把乾坤扇,可遮天蔽日,扇阴阳两气,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
如果祭天大典的时候,泰山府君敢不来,她师父就敢直接打上门去,揪着他来。任他逃到八荒之外,也非要抓住他还债。
“若不是我求着师父帮忙,他绝对不会做这赔本的买卖。泰山府君当年可是欠下他老大一个人情,现下只是让他出席人皇的祭天大典就可以两清。如此便宜的事傻子才不来。”
鸿钧老祖对他这个徒儿可是真好。对比自己的师父,净远又酸了。
如果说庄婳是老祖的眼珠子一般珍贵,那净远便只能是开元寺方丈一件趁手的工具了,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净远在庄婳那里完全没有得到安慰,悻悻然的回寺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祭天的日子到了。
帝都东郊祭坛依山就势,方直而阔大,取九五尊数,长九丈,宽五丈,十九级台阶之上是镶嵌汉白玉的祭台。
祭台正中,摆放着三样法器,光・身香炉铜鼎、金刚手摇法铃、苍璧玉器,周围五色经幡遍布,金丝线绣着「梁」字的大纛旗迎风招展。
皇上身穿礼服,披戴冕旒,缓步拾级而上,净远在后面跟随着,手拿权杖,双手合十念诵着经文。
待到走上祭台,净远侧立于一旁,皇上站到案几前方,点燃手中粗如婴儿拳头大小的高香,插于香炉之内,而后虔诚的再三稽首,摇动法铃,手奉苍璧朗声念道:“皇天在上,臣衍应天顺时,绍齐践统,仰惟圣神,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功化之隆,惟神昭鉴,谨用祭告。”
念诵完后,他起身将一掬沉香洒进燃烧的铜鼎内,立时有袅袅香烟扶摇直上半空,沉郁的香气在空中飘散了开来,传入净远及台下的众人口鼻之中。
“婳儿,府君到了吗?”净远闻到沉香,就像战士收到出战的命令似的,立刻紧张起来,慌忙用脑回电问庄婳。
“到了,你且看着。”鸿钧老祖慢悠悠的回了一句。
礼毕, 皇上起身正立于祭台之中,台下峨冠博带的大臣们快步走上丹阶,伏地三拜九叩,齐呼:“吾皇圣明,万寿无疆!”
皇上端着架势,俯瞰着朝拜的群臣,天地之间唯我独尊的豪气陡然升起,这种傲世寰宇的感觉,他什么时候都不厌烦。
待群臣起身后,皇上转而对侍立在侧的净远问道:“爱卿,府君可莅临于此地了?”
,净远赶忙稽首:“臣已上达天听,府君言其已至,少顷现身。”
于是,皇上捋着美髯,满意的微颔首,整束衣袍,静候泰山府君。
几息之后,忽然平地起了一阵飓风,众人的眼前升起厚厚的烟雾。
待烟雾散去后,祭台上多了一位中年男子,只见他一身华丽锦袍,金冠玉带,衣摆无风自动,微微飘拂,虽然是慈眉善目的样子,却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只想俯倒在他的脚边祈求庇佑。
众人万分骇然,泰山府君?这位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位上古神君?有胆小的已经被吓得委顿在地,全身颤抖了起来。
在神灵面前,凡人的胆量不值一提。
皇上虽然心里也很惧怕,却不能在府君面前失了仪态,强自镇定情绪后,微微上前半步,拜倒在地高呼:“臣萧衍恭迎府君。”
他这么一领头,众臣子反应了过来,赶紧都拜倒在地,齐声高呼:“恭迎府君。”
泰山府君微微颔首,虚扶了一把皇上,含笑说道:“本君听闻过你的功德,万望你能以百姓为重,慈悲为怀,为后世人皇做个表率。”
哎呦,府君都听闻过朕的功德,天呀?!
皇上激动得无以复加,涕泪横流,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倒是他背后的净远不慌不忙的答道:“吾皇克己勤政,德隆四海,吾等必将辅佐皇上成就万世功业,庇佑一方百姓安康,不负府君重托。”
这话说得真漂亮。皇上在心里默默为国师点赞,果然是能与神灵沟通的人物,这出场、气度,朕幸得此良臣呐。
此间事了,与鸿钧老祖算是两清了。泰山府君一拂袖,消失了。
等到泰山府君走了,神威一撤,众人方才自地上爬了起来。这时候,他们看向净远的眼神就明显不对了。
一时之间,祭坛下各式眼神在半空中缠绵相触。
额滴神,国师这一波操作,位置算是坐稳了!
有生之年见着泰山府君,做梦都想不到哇。
国师这等人物,必须好生巴结上,他可是与神仙交往的哦。
……
萧文澜站在祭坛之下,众臣之前,望向台上的净远,心里又愤恨又嫉妒,不等祭天典礼结束,便拂袖离开了。
居然让他真的请来了泰山府君。怎么可能呢!他是怎么办到的,看着也是一具肉・身凡胎。
净远如果真的打上庄婳的主意,本王的这场婚事岌岌可危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真的是六根清净的得道高僧了。
萧文澜越想越沮丧,这是他此生第一次遇到如此难以对付的敌人。
且不提萧文澜如此垂头丧气的回府,单说净远这边,和文武百官一同陪着皇上摆驾回宫后,他心里那个欢欣鼓舞呀,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万分之一,表面上却还要努力摆出清冷端方的仪态。
“国师果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呀。吾等有生之年,能与您相识,实乃幸事。”
“国师金安。请先行一步。”
“国师,吾想为小儿求得一个您的签名。”
……
听到净远被这么多人敬仰,庄婳在玉佛坠子那头默默抹了一把汗,怎么有种后世追星的赶脚呢?!娘哎,我成了巨星背后的女人!
好不容易等到一群迷弟散开,净远端着翩然若仙的姿态步出了皇宫。刚走出皇宫,坐上马车,他便激动的按亮了玉佛坠子。
“老祖,婳儿,你们在不在?”
“我今天表现如何?我也没想到在泰山府君面前居然没发抖,估计多锻炼几次,我应该会表现得更好!”
庄婳和鸿钧老祖听着坠子里净远激动得都有些变调的嗓音,同时默了默。唉,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凡人,看把他给激动得……
祭天的事如此成功,值得热烈庆祝,这两天必须与婳儿见上一面,如果可以的话,还想亲自拜见鸿钧老祖。
约好了与庄婳见面时间后,净远一蹦三跳的爬上了山。
回到寺庙后,他受到了几位师叔和所有同门师兄弟的夹道欢迎。
“净远,你为本寺争光了。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师侄,晚课你不必做了,我让厨房晚上给你加菜。”
“师哥,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可是泰山府君呐。”
“净远师弟,你的法力如此强大了?可以与神仙对话交流?你可不能藏私,有空教教我们呗。”
第十九章 ——
有了温棚,这个冬天不再饿;
中午,鸿客楼只有一位客人端坐楼上,反常的寂静。
楼下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群众——
听说了吗?国师大人今天包下了鸿客楼!
东海龙王、泰山府君,哪位神仙今天会是国师的座上宾?
我猜是九天玄女,你敢和我赌不?
我赌是月老,输了你请我去画舫喝酒!
……
眼见着连月老都被人拿来当赌注了,陵光扶着师父站在街边上,一阵无语。
这个净远怎么就成了街头巷尾的八卦对象了?!
国师大人不应该是青面獠牙,能止小儿夜啼,神鬼莫测的大人物吗?
她一想到等会儿自己要和师父在众目睽睽下登上鸿客楼便十分膈应,就像动物园被围观的猴子似的,一举一动被人品头论足。
“老祖到了吗?我在二楼。”净远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子里。
庄婳听罢,便迅速捏了一个隐身决,扶着师父直接飞身上了二楼。
开玩笑,她是谁,她师父是谁,还能给这帮小市民给围观了去?!
净远原本是坐在桌前的,突然眼前一花,出现了两人,他被唬得赶忙站了起来,叩首便拜:“老祖安好,净远给您磕头了!”
他的眼前出现一角靑褐色的旧袍随风摆动,打着绑腿的道士鞋尖上破了一个小洞?!
老祖这幅打扮可真是够寒酸的,他的方丈师父都要自叹不如。果然越是高人越不拘小节呐。
净远抬起头来,望了上去。老人脸颊瘦削,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蓬乱的灰白长发随意挽成发髻,被一根乌木簪子固定住。
他身边站着一位身量欣长的仙子,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洁净白皙的脸孔肤若凝脂,眼如点漆,清丽绝俗,正在轻颦浅笑的望着他。
净远:……
“傻样,这才过去几天,连我都不认识了!”仙子一巴掌拍上了净远的肩膀。
鸿钧老祖扭头含笑望着仙子,一脸的宠溺。
天呀。太反差了。庄婳原本是软萌娇俏的脸蛋,有凸有翘的美艳身材,典型的童颜熟女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