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遇。”
地面上传来阵阵交头接耳的声音。
“两系分。”
语出,像是戳中了大家的痛处般,所有人皆无言。
“浩劫至。”
阵阵此起彼伏的惊叫,预言师仿佛未听到一样,继而说出最后一句预言:
“天崩地裂……”
我紧握的双手将手心握出一道红痕。大家开始争相吸冷气,小孩扯着家人的衣袖哭泣,大人则互相传递讯息:
“古人遇,既然是相遇,这说的可是将会出现一位新的古纪年人?”
“你说的正是,我认为,还不仅如此,这位新的古纪年人将会与一位已知古纪年人遇见,两人或许会引起两系开战,继而分离。天崩地裂啊,我们绝不能允许他们的存在!”
“这可如何是好!浩劫至,莫非说的是类似当年水火星碰撞的大浩劫将会重现!两系人口如此之多,难道将再次生灵涂炭……”
“当务之急是先找出那两位古纪年人是谁!”
“对,我们要找出他们,让他们万劫不复!”
“我同意!”
“我全力支持!”
我似热锅蚂蚁,既担心宇宙安危,又惶恐于自己的身份。若是暴露,按民众鼎沸之态,我很可能下一秒将灰飞烟灭。更可悲之事,乃是我明明不是这般人,却很可能被当成替罪羊。
绮的手也是冰凉,她的嘴唇颤抖,看着我也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安慰我的话苍白无力。我第一次开始痛恨起自己的与世无争,若是我有一点本事,能有领导之力,或许还能控制住大家的焦急之心。
我见虹也是满脸阴云,眉目间是止不住的担忧与疲惫。他似乎也在焦急,但还算镇静。他看着我,用口型说:
“别慌,先想办法稳住局势。”
我额前头发被汗水浸湿,拼命想大喊一声。可是我鼓足勇气的话还没脱口而出,下一秒又被囚禁回了自己的牢笼:
“大师,你看大家都这般关心宇宙安危,可否请大师遂了民意,告知我们那位古纪年人为谁?”
预言师闭了眼,复而睁眼,嘴唇微张。
我心如擂鼓,我分明看见,预言师张大的嘴即将脱口而出的“双”一字,我暗暗放了一点心。可一道光刺痛我的双眼,待我满眼是泪地睁开眼,我竟被一道强势的枷锁捆住,停在半空,所有人都对我怒目而视。
就在刚才,大庭广众下,双子悄悄施下最得意的迷幻术。大师腰板突然挺直,双眼无神,嘴型突然变了:
“天道恢恢,人力难登,我只可测出其中一人,但也不辨真假。银河系古纪年人士,清河星之主,《宇宙法则》编纂学者,霁。”
被双子的枷锁控制住的我动弹不得,我看向双子,又急又燥,心口血气汹涌。
绮的声音被人群呼喊验内核的声音淹没不见。我的法术比不得双子,此时此刻,双手被禁锢的我,只能看见绮那双纯粹的双眼。被双子这般颠倒黑白,只要我的内核一验,所有人都会坚信我便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古纪年人。我施法放大声音,拼命为自己辩白:
“是双子!我分明看见她施了迷幻术!”
我一人之声盖不过嘶吼的民众。但见双子幻化出几排字符:
“各位,看来我之前发现的那位隐藏身份的高人,便是我银河系的霁学者了。我无比痛心,我提议,让我们验她的内核,若是银石内核,她便是那位十恶不赦的古纪年人!古纪年人法力高强,我们万万不能放过她,让她毁灭我们的家园!”
如此这般颠倒黑白,蛇蝎心肠,双子当真是好样的,竟利用舆论煽风点火,歹毒至斯。如今的我,万分后悔当年选举领袖时投给双子的那一票。
说时迟那时快,麋鹿首领率先出击,虹出手救我的术法迟了一步,我感到体内一股钻心剜骨的疼痛,再然后,我那只剩一半的银石内核便从我的心口浮现,暴露于大众视野中。
我的眼前一片昏暗。
4/
半空之中,我那浮现于心口的银石内核和我一班,不停地颤抖着,仿佛风一刮便一命呜呼。
“她果然是古纪年人!居民们,我们一定不能让她毁掉我们的宇宙!”
“怪不得她编纂的《宇宙法则》多了那么多针对我太阳系的不平等条约!原来她早就图谋不轨!”
“打入黑洞!打入黑洞!”
我身上的枷锁愈发得紧,像是毒蛇一般缠绕在我身上。我恨不得用尽全力摆脱束缚,但我猛然惊醒,自己全身动弹不得,周围人的声音像是洪水猛兽,将我彻底淹没,无法挣扎。
我无端地想到在太阳系的宴席上痛骂首领。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有勇气,可现在,我终究是明白,空有一腔心思,没有挣脱枷锁为自己正名的实力,没有能与勇气匹配的力量,终究是一场空。我望着地面上茫然一片,曾多少次把我从崩溃边缘拉回来的信念,此时此刻像是灰飞烟灭。
我的绮,我的玫瑰,那少数几个愿意正名的人,声音都被淹没不见。双子和首领狰狞的面庞浮现在眼前。我缓缓闭上眼,想着半生苍凉,想着黑白颠倒,想着自己一腔赤诚终成散沙,想着四千年前那场浩劫,想着宇宙的未来,想着我心心念念的一切,想着再无人可以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