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步入琴瑟殿寝殿后,门从外被小心阖上了。夕儿退到远处静默地站在廊下。
“夕儿姑娘!”司徒意热络地从怀里掏出纸袋往夕儿跟前一递,“还热的,是豆沙包。”
夕儿欣喜接过,以为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司徒侍卫不要吃么?”
司徒意点了点头,神色腼腆,“嗯,我比较喜欢吃肉包。”说完忽然又想起什么,慌忙改口,“也爱吃豆沙包的,就是晚膳吃撑了,给你留着。”
“原来如此,既然吃不下了,那就给我吃吧。”夕儿笑着道,眼神却瞥向远处如门神一般站着的司律。
他方才似乎也朝着他们这边看来,忽然又收回了视线,当值的宫人是不能吃东西的,自己怎么能在司律眼皮子底下违反宫规,夕儿神情有些为难,“可是我现在也还不饿,还给你吧。”
她话才说完,一脸肃然的司律忽然又朝着她瞥了一眼。
“那你一会儿饿了,就同我说。”司徒意收回包子,抓了抓后脑勺。
“哦,好。”夕儿朝着司徒意笑笑。
未过多久,有小太监过来将司律喊走了,等他的身影一消失在长廊尽头,夕儿立即凑到司徒意身前,扭捏道,“那豆沙包放一整夜怕是要坏,我还是吃了吧。”
“诶!”司徒意应了声,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豆沙包来,“还是暖的。”
夕儿将豆沙包捧在手里咬了一口,他是御前侍卫,做的是护驾的体面差事,比她们宫女的伙食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这包子一口咬下去便见着了豆沙,里头还加了桂花,清甜清甜的。
夕儿欢喜,“真好吃。”
“诶!”司徒意这个人空有武艺力气却不太说话,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你喜欢吃我明日再给你带。”
夕儿这一张嘴也不太会说话就会吃,这么一听眉眼也笑得弯弯的,虽说不是倾国倾城之容,但也清丽可人,叫人瞧了心里也欢喜。
早已经过了司徒意换值的时辰了,见皇帝不出来,他心想接他班的侍卫该在大门口守着,便向夕儿告辞离开。
整个廊下就只余她一人,按规矩她得站远些,囫囵将豆沙包塞进嘴里,脸颊正鼓囊着,沿着长廊往前头走去,到了拐弯角眼前忽出现了一个身影,惊得她立即驻足。原来司律根本没走远,只是不动声色地站在这拐角处。
这一撞面,他眼神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依旧是个面无表情的样子。
老天爷呀!她这是被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逮了个正着,喉咙口还未下去的豆沙包忽得就堵住了。
“咳!”
夕儿掐着自己的喉咙,用了往下咽了咽,不但没下去,反而堵得更严实了,可她又不想自己这狼狈可笑的模样被司律看着,都说他心如铁石,罚起人来毫不手软,自己万万可不能落他手里。慌忙转过身往来时的方向跑。
心里才做了这个打算,眼前冷着脸的司律忽得就攥住了她的手腕,生生将她拽进了身侧的偏殿。
偏殿的桌上备着茶水,横竖这是琴瑟殿,也算是她的地界,夕儿扑到桌边执起茶壶大大地饮了一口,卡在喉间的东西才滑了下去。命是捡回来了,狼狈的样子全叫司律看了去,夕儿现在真想一头扎进河里算了。
脸上神色纠结,有点不敢面对他。
司律面上十年如一日仿佛覆了曾冰霜一般,他抱着拂尘,义正辞严地教训,“当值时不可进食。”
这下,夕儿更想哭了。
***
琴瑟殿内,时语冰打定了主意要拖着萧叙,好叫他去不成韦贵妃的紫宸殿。一来、毫无疑问这也是皇帝的目的,叫韦如是吃醋。二来、她想报韦如是唆使王嬷嬷打她手板子之仇。
趁着萧叙还未坐下,她眉毛一拧,作个委屈样子,上前环抱住他的腰身,“陛下还记得曾经答应过臣妾一件事么?”
男人的身形算不上太壮硕,一身莹白色长袍修身,领口的盘扣妥帖地扣到脖子中央,衬得他傲然矜贵,可时语冰也见识过他衣下的模样,肌理轮廓分明,十分有蛊惑人心的资本。
“朕答应过什么?”皇帝任由她环抱着,语气淡然却不失亲和。
时语冰踮起足尖附到皇帝耳边,“陛下说过,等臣妾升至妃位就......”
说完后她拉开与萧叙的距离,眨眨眼,发髻上簪着的步摇是个精致小亭子造型,下面的流苏晃啊晃的。
“君无戏言哦陛下。”
老狐狸唇边的笑意更明显,“今夜?”
“嗯,今夜陛下别去贵妃那里可好?留下来陪臣妾吧?”她双手顺着皇帝的袖口往下滑,手指勾住纠缠,仰着头同他撒娇。
“今夜可不成”皇帝语气中带着些许轻哄,颇有与她一道逢场作戏的架势,“贵妃身子不适,朕必须去紫宸宫探望贵妃。在你这儿喝一盏茶就走。”
原来真是挂念着韦如是。时语冰心里一沉,不再纠缠,果断地松开了手,“臣妾去叫宫人送茶来。”
殿外不见一人,她沿着长廊找过去,走到拐弯口忽驻足,想起房间里那本记录了皇帝不少坏话的册子还明晃晃地搁置梳妆台上,立即停下脚步转身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