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恙又拍了拍马背,极其不舍的说:“再见了玄君。”
玄君踏了踏蹄子,引得脖子上的铜铃叮叮作响。
吴恙低头看那铜铃,伸手摘了下来。接着用铜铃上的青丝绕住铃锤,让它不再发声,踹入怀中,随后用力的怕了一下马屁股。玄君撒蹄跑开了。
吴恙看着玄君跑远,自己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夜已经深了,今晚虽皓月当空,密林之中却看不到一丝月光,只有萤火虫在树林中飞行。吴恙踏过林中的腐草,惊起一阵阵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每踏一步如同踏在星河之上。一些萤火虫落在了他的身上,整个人都带了星光。奔跑的太快,头上的发带在脑后飘着,衣襟的下摆也被甩到身后。此时奔跑是他唯一要做的,前面都是他想要的。寻到了诚然,找了妹妹。人生简直太过完美。
翻过了一座山头,就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沔水。今日的月亮格外的亮,照亮了整条沔水。沔水像月光下入睡的人儿一样,静静的躺在山脚。一艘船停在水面,船上灯火闪烁,站在山上一眼就能看到。
吴恙看着山下的那艘船笑了,伸手试了试风向。顺风,甚好!
陈璞算的果真精准,说今日顺风,果真顺风。顺风顺水,一夜便可以到达陈国边境。吴恙整理了一下腰间的箭筒,笑着从山坡上冲了下去。一口气冲到了山脚,已经能看清船头站立的人,吴恙兴奋的抬手向船上招了招手。
“嗖”一声箭鸣,紧接着“咚”的一声,一支羽箭深深的射入船的桅杆。
船上的人一惊,紧接着从船舱里走出几人。
吴恙仓皇转头四处查看,身后的山坡上亮起了一团团的火把。不,不只山坡,河滩上,也冲出了一群人。
遭了!吴恙心中暗叫。
河滩上的人收紧包围圈,将停靠在岸上的那艘船围了起来。山坡上的人也在向这边聚集。吴恙已经看清为首的人——宇文建德。
今日的宇文建德,一身黑衣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头戴乌沙发冠,身跨高头大马,面无表情死死的盯着吴恙。
吴恙没有想到宇文建德会亲至金州。看样子他早已在此设下埋伏,只是自己与陈璞的计划没有第三人知道,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宇文建德双眼盯着吴恙,直到走近这才收了目光,转而看了一眼船上的陈璞。
“陈国三皇子大驾光临金州,真乃金州的荣耀。”宇文建德开口说道。
陈璞站在船上拱手说道:“陛下严重了,陛下御驾亲至,才是金州之福。”
“这是我大周的国土,朕自当福泽庇佑。只是不知殿下为何来此?”
“我向来闲散,便四处走走,今日刚好抵达金州。”陈璞答道。
“四处走走可以,只是殿下莫要带走不该带的……”宇文建德说着瞥了一眼吴恙。
陈璞呵呵笑了几声,笑声动耳。
“陛下多虑了,本王只会带走属于陈国的。”
“难道他也是陈国的?”宇文建德伸手指向吴恙。
陈璞看了一眼吴恙笑着说道:“自然,我与风儿一见钟情,男娶女嫁,风儿自然随夫回陈国。”
宇文建德听了陈璞的话冷哼一声,转而看着吴恙说道:“男婚女嫁,你倒实诚将自己的所有全盘托出了。”
吴恙摸摸眉毛说道:“做人本就应该坦诚相见。”
“你与他坦诚相见,他是否与你同样坦诚呢?”宇文建德说道。
“我早知道他的身份。”吴恙说。
“那他可曾告诉你,马奎山叛乱有多少是他挑拨的!马涯那次夜间出城,要见的就是他!”
宇文建德的话并未让吴恙有半点吃惊。他看着船头的陈璞说道:“这些我早就猜到了。马奎山死了,叛军无首人人自危,马涯此时半夜出城去见一人,要见的这人定是支持马奎山的人。此时还能支持马家的,想必并非周国人。魏国距蜀地甚远,那只剩下陈国了。而三殿下此时就在蜀州,想来也不是巧合。”
吴恙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即便这样又如何?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争斗与我无关,而我只因私人意愿去陈国的,与国事无关。”
吴恙扭头又看向宇文建德,言辞诚恳的说道:“马奎山的叛乱按照先前的约定我已平复。你也知我的身份。以我的身份定然不能在朝为官。回京辞官,还是中途弃官结果都是一样。我已将蛟甲与帅印虎符放在军中,陛下回去取了便是。到时陛下军权大握,朝中没人再敢不听陛下的了,这样不是很好吗?这是多少帝王盼望的。”
“朕允许你辞官了吗?你生在大周,吃着大周土地上长出的粮食,喝着大周的水长大,那你生则大周的人,死则大周的鬼。朕没点头,你若敢擅自离开,寻常家的女儿那叫私奔,而你便是叛国!”宇文建德眉头紧锁,此时的模样只在定北侯叛变时看到过。
“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你就是害怕有朝一日我会对付大周。我在此发誓,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做对不起大周的事情。”吴恙说着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吗?”宇文建德一字一句的说道。
吴恙放下要发誓的手,定定的看着他。彼此眼神中都没有了退让。
吴恙轻笑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搏了。”说着摘下身上的弓箭准备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