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见她不吭声,进一步说道:“妈妈了解你, 你高中没有什么朋友,现在从哪冒出来一个朋友,三天两头就一起玩?”
……没有什么朋友。
闻言,洛葭感觉自己心底梗着的某一根刺在颤动,愈发扎得心脏疼痛,密密麻麻,无法忽略。
“你不爱说话,性格又内向,做什么都畏手畏脚,能谈得来的同学就那么几个,你是跟他们出去玩吗?”
“……”
许久后,洛葭才从那密密麻麻的疼痛中麻木地松开手掌。
手心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掐出几弯月痕。
她语气依然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如既往地乖顺:“我的确没有什么朋友,但是我原本是可以有朋友的,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
顿了顿,不知道是想说服妈妈,还是安慰自己,她执拗地又添了一句,“我现在有朋友。”
她站在门口,没有出去。
爸爸端着茶从里屋出来,听到两人的对话,转头对妈妈劝道:“葭葭现在是成年人了,你就别管她了。”
爸爸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妈妈顿时来了脾气:“我也想不管她,她一个小姑娘万一识人不清,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害的还不是她自己!”
“……妈,我认识他很久了,他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她很少忤逆,连这样的解释都很少,因为一旦解释就会让妈妈更生气,久而久之,她便学会了沉默。
在妈妈看来,解释是一种狡辩,等于忤逆。
果然,一听她解释,妈妈顿时更急:“新闻上那么多熟人作案的例子还少吗,亲戚都有可能害你,你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对方私底下在做什么吗。”
爸爸见妈妈语气越来越急,连忙在一旁插嘴劝道:“吃不吃亏都要葭葭自己接触了才知道,咱们注意着就行了。总不能一辈子让葭葭生活在温室里,没有经历就没法成长,咱们不是说好了,等葭葭成年了就自己面对吗,你也别管太多了,来,我给你切个橙子。”
说完,连忙给洛葭使眼色,示意她放心出去玩:“葭葭啊,你该去玩就去吧,晚上还是要回来吃饭啊,这冬天天黑得早,晚上在外面还是不安全,遇到事给爸爸打电话。”
“嗯。”洛葭看了一眼在一旁被爸爸劝住后一言不发的妈妈,还是温顺说了一句,“我晚饭之前会回来。”
洛葭关上了门,安静的楼道里,像是快要窒息的人逃生后大口的呼吸。
她拿出手机,看着微信里的陆子彦。
方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逐渐放松,胸口那密密扎扎的疼痛像是还没有消散,原本的心情都被冲散。
春节过后,气候已经在回暖。
走在路上不像之前那样寒风凛冽,今天是个难得是晴天,老旧巷子里洒满了金色,明亮得像是美好的未来,可她都无心注意。
到了网吧,陆放一如既往在门口。
见洛葭进来,习惯性打招呼:“呦,小嫂子来得正好,我正好在这儿切水果。”
洛葭摇了摇头,声音很小,“不用了,谢谢。”
她闷着头,直接朝着楼梯走过去。
陆放一个人纳闷,这语气不对啊。
虽然洛葭以往说话也细声细气的,但好歹还是吐字清晰,听着礼礼貌貌很舒服,可今天这怎么听都像是有气无力的。
想起来这会儿陆子彦不在房间,他连忙给陆子彦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陆子彦问得很直接,“她到了?”
“到了,都上楼了,不是我说啊哥,我觉得她听起来不太开心,你等会儿问问吧。”
洛葭敲了敲门,但是没有人开。
等了一会儿,她又敲了一下,还是无人回应。
这一刻她忽然变得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像是在沙漠负重行走,脚步都灌满了沙砾,寻找了很久的绿洲,却只看到了一条干涸的溪流。
她也没有给陆子彦打电话,在楼梯台阶坐了下来。
楼梯里很安静,厚重的帘子将网吧里的热闹遮去了大半,只留下模糊的隔世欢闹。
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坐了多久。
好像其实也没有多久。
台阶下的门帘被人撩开一角,外面沸反盈天的热闹一刹那涌入,而后随着门帘放下,又回归模糊的安静。
而后有人缓缓朝着自己走过来,到了自己面前时,脚步停了下来。
陆子彦在她面前缓缓蹲下,低一阶台阶,正好与她的视线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