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姐听言似晴天霹雳,半边人都麻了一船,“姨母,你可别吓我,真的吗?”
“真,千真万真。”杨佑抬手将那箱子一开,一箱银子涨满了人的眼帘,锦姐愣了一会儿,随即泪如泉涌,哭道:“什么王家的银子我不要,除了云哥儿我谁也不嫁!”
“好孩子,你听我说,姨母还能不为你打算吗?这王家门第好,家世好,那王公子我也见过的品貌更好,你与云哥儿这点孩子间的事儿就算了吧,自古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又说有缘无份,你与王公子就是千里姻缘,你与云哥儿就是有缘无份,云哥儿再好也比不得总督家啊!“
杨佑这几句风凉话,听得锦姐又急又气,越发大声嚎哭起来,杨佑见不是事儿,“今日也晚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与你说。”让春园收好箱子,仍带着喜色下楼去了。
锦姐这一夜哭了又哭,早间两个眼睛肿的像桃似的。
杨佑睡了一夜那些酒意也散没了,一见锦姐这个样子,心疼的不行,绞了热巾一面替她敷着,一面劝道:“好孩子,你这样子真是痛死我也,我一心只愿你好,若这个样子我情愿你嫁云哥儿吧!”
锦姐抓住姨母的手,“那你快去和爹说那他退亲。”
杨佑长叹了一口气,摸着她的头:“傻孩子,退亲的话是容易说的?事是容易做的?再说这门亲连我也是愿的,你年纪还小其中的关节你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你们无非看他家有钱有势,嫌贫爱富罢了。”
杨佑也不与她计较,“我的儿,他家的财势都在山东,我和你爹跟你去山东不成?”
锦姐泪眼汪汪道,“好姨母,你既知他家在山东,你就忍心将我抛这么远?“
“当然不忍心,你听我细细与你说。“把着锦姐的手将王家的家世门第,人情关系一一说了,“这等一个上没婆婆,下没妯娌的人家哪里找?”
锦姐也没听出哪里好,冷笑着说:“那我进门就当人家后母吗?他今日有一房丫头明日不得有十房?“
“他就是有一百房,你是正妻,只管受用。你年纪小不知生产的凶险,这生孩子是好事吗?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咱女人家就怕躲不过那一关呢!如今有旁人生孩子,喊你做娘倒不好?”正说着,外头秦妈喊说有客。
杨佑让春园给她敷眼睛,自己先下去了。
李希青见娘走了,他倒跑上来,一脸是笑向锦姐道喜,锦姐呸了他两声,李希青好生没趣:“好妹子,你恼我做什么?这事又不是我做主的,你好好的将来做了督府奶奶,就把春姐留在家赏我吧!”
春园赶他说:“你快走吧,姑娘这里正伤心呢?你少招惹我们。”
李希青甩了甩袖子要下楼去,锦姐突然叫住他,“慢着,你去外头找个人带口信给云哥儿,让他进城一趟,我有事找他。”
“你还找他做什么?”
锦姐眼一瞪,“要你管呢,你快去。”
李希青只得走到外头寻了个要往江宁去的客人。让他带个口信给沈秀才,说城中母舅家有事相商让他快来。
沈澄在家读书,傍晚才接到口信,心知是锦姐想他了。次日一大早雇了个驴,还带了家中新做的头条糕,乌米饭,进了城直奔李家,杨佑见他还是一切如常,倒是李希青朝他挤眉弄眼的,沈澄问是什么事?李希青说:“你上头问妹妹去吧。”
沈澄见锦姐红着两个眼,黄着一张脸,散着头发,惊道:“怎么了?好好的人怎么病了呢?”上前摸摸她的额头,“不是发热,可请大夫看了吗?”
春园和锦姐一齐哭了,沈澄见状更加摸不着头脑,只替锦姐擦着泪说:“不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吗?我替你请大夫去?不开苦味药行不行?”
听到这里,锦姐一把抱住他,哭道:“云哥儿,你带我走吧,我情愿跟你到乡下去。”
沈澄不知这话哪里讲起,见春园也哭得抽咽,就问:“这是怎么了,半月没见,你们两个是怎么了嘛?”
“哥儿还不知道呢,前日大人做主将姑娘许给山东王家了。”
沈澄乍听此言只觉得头上哄得一声,整个人都麻了,看的见锦姐的脸,却听不见她说话,心中一阵阵说不出来的难受。锦姐见他脸色苍白,双眼呆滞摇了摇他:“云哥,云哥。”见他还是没反应,吓坏了,“春姐,春姐,你快来看看 。”
春姐也忙上前,两人又喊又摇。锦姐急中生智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见不是事,又咬上了一口,沈澄方哟的一声缓了过来,锦姐抓着他的手,“好哥哥,你吓死了人了,咱俩一起走了吧!“
沈澄拉着锦姐的手,有两行泪不自觉的流下来,可他又强自镇定道:“傻孩子,说得都是孩子话,这事也是我们做的吗?”自己抹了一下眼睛,吸了一口气,又问:“山东王家?可是上次的那个王公子吗?”
锦姐低下头:“我不认识什么王公子,李公子。”
春园回说:“就是上次来家做客那位。”
沈澄又呆想了一会儿,良久点点头:“这确实是门好亲,比我强不少。”
锦姐一把推开他,怒道:“这也从你嘴里说出的话吗?”
沈澄无奈道:“这亲事凭谁说都是好的,连我也不能说出不好来,你爹爹和舅妈必不害你的。”又问:“出嫁的日子可订了?“
锦姐只是摇头,“我不知道。”
春园回说:“听奶奶的口气,也就来年了,昨日定礼都拿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