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园说;“看着白瘦了。”
锦姐穿着嫁衣坐着轿出了门,一路到了渡口,杨佑抱着她哭了一场,她脸儿绷着紧紧的,“姨母,你不是说我过两年还要回来的吗?我那房子你还替我收着呢。”
杨佑擦擦脸,“也是,我今天是糊涂了,你好好的去吧!”
上了船顺帆上北,一路到了淮安,吴邦当爹的也不能再送了,就嘱咐了李希程,李希青一番,又到锦姐舱里,拉着女儿的手说:“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只记得生你的时节我在城里考试,刚出院门家中报说生了你,我一脚跨进家门就听你哭。后来,你娘去了你才五岁,我回家你戴着孝还摘花玩呢,现在你长大要嫁人了,望你们夫妇和乐,多子多福。”
锦姐到了此时也不得不心软,只应说:“爹爹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吴邦就换船返回南京了。
一路无事到了清河,换了车马又走了几天,锦姐一辈子也没这么舟车劳顿过,进城那日早就有家人仆妇来接亲,到了府前街王敏正新服乘马,乌帽簪花已是久等了。那春园跟着轿子偷眼瞅了瞅新姑爷,悄悄跟锦姐说:“姑娘,姑爷真生得不错呢!”
锦姐儿在轿内说:“生在他家就是个猴儿也该打扮得不错。”
周围看热闹的人挤满了两边,鼓手乐师一齐吹打起来,宾相喊了一声:“迎亲!”四下里又一阵鞭炮声,凭谁看来都是一场极隆重极盛大的婚礼,偏锦姐坐在轿中就像无事人一般。
过了三道牌楼就是一座高大的府邸,开着大门红毯铺到了街心,王敏正下马踢了轿门,春园扶着锦姐出来,喜服之下王敏正除了看新娘高挑其他什么都看不出,两人一齐入了大门,上阶时又看出新娘是天足。
进了大厅王老爷和老太太坐在上头,王枢进坐在王老爷旁边,双双交拜了天地高堂,王敏正上前牵她的的手入洞房,锦姐手往袖中一缩,王敏正只好牵着她的袖子一起入了房,锦姐一路颠簸此时在软床一坐就不想起来了,喜娘先是撒帐,然后牵红合卺,锦姐这时已然打起盹来,喝完酒不等众人道喜,就发话说:“你们出去吧,我房里不要人了!”
众人不意一个新妇开言,你看我,我看你,王敏正就说:“既然奶奶发话,你们就先出去吧,外头领赏。”
得了这句众人才走,王敏正叫了声夫人做了个揖,伸手正要揭盖头,锦姐又道:“我累了,你也先出去吧!”
王敏正倒是一愣,手停在半空中,锦姐催说:“你外间客还等着呢,你先会客去吧,晚间再进来。”
王敏正说:“那夫人先歇息。”起身外面去了。
王敏正一走,锦姐儿自己掀了盖头,摘了凤冠,让春园把门反扣上,屋里的喜果点心吃了个饱,春园铺好了床,她通头洗脸脱了喜服自个儿睡了。
☆、懒做新妇拒新郎
前面三跨院子坐满了宾朋,正厅上演着《西厢记》。
王敏正跟李希程,李希青一桌坐在前排,李希程同他并不熟稔,李希青和他就亲热多了,他凑头跟王敏正说着春园的事儿,“我本不让她来,奈何妹妹自小是她伴大的,过两年你同妹子夫妻和乐,我讨个情儿将她还接回来成不?”
王敏正听了一笑,大方道;“李兄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必然完璧归赵就是了。”
“如此多谢了。”两人碰了个杯。
因为锦姐从南京而来,王枢进怕惊着锦姐儿,特意拜托亲友们不用闹洞房,让戏班只管唱,下面只管点。到了二更,王枢进见儿子还在前面让他回房去不要冷落了新妇。
小厮王象打着灯笼在前面,一路送新郎到了院门,院里大喜的红灯笼映得院中喜气洋洋,抬头半弯梳月掩在云里,夜风中更嗅见一阵海棠花香,王敏正心中也有些甜蜜滋味,过了园子跨门只见婆子丫头都在外间站着,房里灯已熄了,问:“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要在外头呢?”
众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还是一个年长的妈妈上前回说:“公子出去后,不一会儿就见里头熄了灯,我们敲门问奶奶怎么了?里面回说,奶奶累了先歇下了叫我们不得吵嚷。”
王敏正看那门黑洞洞的关着,上前轻敲了两下里面没人应,又推了两下关得紧紧的,他也不知么回事,也不好发做,那妈妈说:“公子爷,我瞧着新奶奶有几分不停当,成亲夜里怎么能做这事呢,我们秉了大人和老爷去吧?”
王敏正一听这话,自己也顾不得气了,只说:“她千里外南路赶了来,今天又热闹这么一场,不要说她就是我也要散架了,爹爹和爷爷今日够操心的了,不要再去闹了,替我打水铺床我隔壁书房里睡去,你们留下个上夜的看门,其他也歇着去吧,今夜的事儿不许外间提去白给府里添乱。”
众人都退下了,王敏正就在隔壁睡下了。锦姐睡得死死的一点不知道,春园本来就心下不安王敏正一敲门她就醒了,只是没敢做声,外间众人的话她也都听见了,本以为有一场祸事,结果王敏正两句话就给盖过去了,春园真心对这个新姑爷有些好感,心想,必是大人和奶奶的眼光不错,这姑爷是个敦厚人。
这一夜,除了锦姐没一个人是睡踏实的,就是远在南京的杨佑、吴邦、沈澄都在惦记她,这边王敏正和春园就更不用提了。刚过了五更春园就轻手轻脚起来了,也不敢惊动王家的人自己就用昨夜剩的冷水梳洗了。开门想将水倒了,不意王敏正一大早就在书房门前坐着呢,端着盆就屈了个礼,“姑爷。”
王敏正听了这声“姑爷”中有点不自在也不好跟她做丫头的计较,只问:“你家小姐起来了吗?“
春园摇摇头:“还不曾起来呢,我家小姐自出娘胞没出过南京城这次行了远路身子吃不消,望姑爷体谅则个。”
王敏正只是笑笑,指着门边那银瓶,“热水在那里,不敢敲门惊动,你拿进去吧。”
春园应声放了盆,提着银瓶进去了,王敏正瞧着她的背影,心想,她说得也对,一个女子背井离乡乍到了千里之外又作了人家媳妇有点不适意也是该的。自己正杂七杂八的想着,外头一个婆子探头探脑的。王敏正叫进来,“有什么事儿?”
那婆子请了个安,“公子,大人让我来看看你们起来没有,他那里好备饭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