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出远门了?”姜雪蚕有些惊讶,爹爹一向不爱远行,除非是什么要紧的大事。
绿柳也有点纳闷,拍打着衣裳上头的灰尘答道:“府里人只说丞相大人去了东海之滨,至于此行的目的,他们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姜雪蚕皱了皱眉头,心下有些不安。
*
三日后,城郊。
宋寒之此刻非常后悔,当时怎么就想不开,答应了他这个顽皮弟弟的请求。
说是检查课业,实则就是给他提供了玩乐的机会,甚至还叫了不少狐朋狗友过来一起围猎。
其中就有张宋寒之最厌恶的面庞。
“谢公子,泠月早就听闻您的箭术高超,今日林子里这些畜生一定都是您的囊中之物。”姜泠月今日穿了身镶嵌着宝石的火红胡服,倒真依她所说,是场上最亮眼的那一个。
她骑着匹土棕色的小马驹跟在队尾,很明显不是冲着围猎来的,她的心思全在旁边这个冷着脸的华服男人身上。
谢临风受朋友邀约来参加这场围猎,本以为能在外头散散心,顺便一展身手,没想到这相府的大小姐又跟狗皮膏药似的屁颠屁颠地跟在了他后头,扰得他好生心烦。
最近家里人又在催他帮着寻他那个走丢了的未婚妻,他心想,一个病秧子而已,娶回家也只能当菩萨好生供着,他倒希望这人永远都别回来。
当然,他也更不可能娶旁边这个聒噪又愚蠢的女人。
“天子龙体欠安,姜小姐还穿一身艳红,当真不怕给丞相大人惹麻烦?”谢临风瞥了她一眼,冷哼道。
姜泠月谄媚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惹眼的火红胡服,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两声,回了句:“谢公子提醒得是,泠月一定好好藏在队尾,不会叫人抓住把柄的。”
她本还想回一句,她那个丞相爹爹如今没在府中,而是去了东海之滨寻她家那只小狐狸精,话刚要出口,忽然想到娘亲的嘱托——不许将此事外扬,她只好又闭上了嘴巴。
这俩人各怀心事,都没心思打马前去狩猎。
与后面阴郁的气氛不同,队伍最前头是另外一番风景。
姜雪蚕早上出门时被绿柳抓着打扮了好一会,月白胡服加身,衬得她泛着微微红晕的小脸更如出水芙蓉,惹人怜爱。
奈何一顶帷帽戴在头上,长长的薄绢垂到肩膀,几乎遮住了所有艳丽风景。
她此刻倒无暇顾及这些,多年未骑过马,如今坐在马背上,心情倒跟第一回 学骑马似的,十分紧张,只能牢牢握着缰绳,企图从中获得几分心安。
可偏偏前头那陌生的少年还在嘲笑她。
“五哥,你这心上人骑术不怎么样啊,可别告诉我这是由你教出来的。”宋兴怀扭头冲宋寒之做了个鬼脸,调侃道。
宋寒之没理他,驭马过去与姜雪蚕并行。
“别怕,这是匹温顺的良驹,只要夹.紧马背,抓好缰绳,不会摔下去的。”宋寒之温声道。
姜雪蚕僵硬地点点头,眼神却依然死死盯着手里的缰绳,生怕马儿脱缰而出。
“五哥,你把这美人藏得这么好,难道是怕我们大家见了,纷纷被她迷住不成?”宋兴怀放慢了速度,也与宋寒之二人并排,继续打趣他这个突然铁树开花的五哥。
小时候他跟在宋寒之身边,从来没见过少年时的宋寒之对哪家姑娘动心,只有一次,他见到宋寒之对着两张戏票出神。
他认得,那是当时宫外最有名的戏园子贩售的戏票,连他都没机会买到,只听过别人对那折子戏赞不绝口,他当即便想央着宋寒之给他也弄一张,结果跑过去一看,却吓了一大跳。
他那平日里呆板如木头的五哥居然在笑,还是对着两张戏票!
宋兴怀瞧得清楚,戏票上头盖了印章,这还是两张用过的戏票。
他五哥居然偷偷出宫去和别人看了场折子戏,而且直觉告诉他,那一定是个女人!
不过后来他就慢慢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些年他从未见过五哥身边有女人,哪怕是东宫的婢女,都只有寥寥几个,还都只是负责扫洒做饭,一个近身侍奉的都没有。
连他这个弟弟都以为宋寒之要孤独终老了,谁能想到今日他居然亲眼见到了铁树开花的这一幕,虽然对方只是个小小宫婢,但若能讨得他五哥欢心,将来封个侍妾,也没什么问题。
“兴怀,今日孤是来检查你课业的,不要只顾着玩乐。”宋寒之冷声道。
“噢”,宋兴怀兴致缺缺地扭过头,忽现瞧见前面树下有一只灰色的野兔,他一下子来了精神,立马从身后箭袋里抽出了一只利箭。
“居然没射中!”野兔反应灵敏,一下子躲过了那只箭,飞快往前头跑去。
宋兴怀捶胸顿足,气恼地撂下一句“我一定抓住它”便打马前去追赶。
他这一起头,后头一众公子哥们也纷纷四散开来,背着各自的箭袋去狩猎。
见四周空旷不少,姜雪蚕才掀开薄绢的一角,小声唤了句“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