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听他一本正经地回应她的玩笑话,无力地笑道,“好阿焱,我说笑一句,你还当真了。”
说罢,她伸出一只手来,“让我看看孩子。”
婆子们把孩子抱来,顾焱小心翼翼地接过,和冉秋两个人一起看起孩子来。
婴儿只在方才生下来哭了几声,随后便一直安安静静的,此时正在襁褓中闭着眼睡觉,一张小脸还有些皱巴巴的,看不出什么模样。
冉秋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得出那脸和自己有一丝相似。
她抬头看顾焱,见顾焱也一语不发地盯着女儿看,就捏了捏他的手。
“阿焱,给她取个名字吧。”
顾焱只略一思索,便道:“却安。”
冉秋原以为他要好好想一番,闻言,不由出声道,“什么?”
“却安。”顾焱看了她一眼,又温和地看着女儿,手指轻轻碰碰了女儿的脸,“叫她顾却安。”
女儿仿佛有所知觉,小手在空中轻轻一抓,小脸向着顾焱的手凑了凑。
冉秋明白他的心意,同样温柔地注视着女儿,“有我们在,她定会一生平安顺遂的。”
“却安,顾却安......”
她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抿了抿唇,有些迟疑地看向顾焱,“阿焱,这孩子......不回归沈姓吗?”
顾焱的手顿了顿,轻声道,“不必了。”
见冉秋面色苍白虚脱,还在担心地看着他,他将她搂在怀中,抚了抚她的肩膀。
“无论是沈家还是顾家,都没有认祖归宗的必要,若你想让她寻根溯源,归了冉家也无不可。”
冉秋握紧他的手,摇了摇头,“顾却安,就很好。”
前尘后土皆如烟,能抓住这须臾一生,便够了。
————
来年春天,顾焱辞别皇帝,率领兵马前往西义关。
出行这天,下了春雨,青石街淋上了一层水色,朦胧雨幕中,一行人执着油纸伞立在城门前,送别冉秋。
阿念不舍地哭,伞下氤氲的水汽堪比这雨天,冉秋本是离开的人,却要反过来握住她的手安慰,“莫哭了,阿念。你便留在京城,这里富饶,新奇有趣的也多,总不会寂寥的,回头你若是有了心仪的人,便让兄长来做主你的婚事,岂不好?”
“我才不嫁人!”阿念一下红了脸,嗫嚅道,“姑娘,真的不带我一起去吗?我舍不得姑娘......”
“总不能让你一辈子跟在我身边。”冉秋擦了擦她的脸上的泪,“待在冉府也是好的。”
冉子初在一旁看着她们二人依依不舍的样子,对冉秋挥了挥手,“放心去吧。”
他揉着眉心道,“我会收阿念为义妹,她在府中吃穿用度一律照你从前的来,想做什么都随她,日后,我定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你就不必牵挂了。”
过往在奉河时,便是他们三个和厨娘住在府中,冉秋从未将阿念当作下人,阿念对他们兄妹亦是尽心尽力,早已如亲妹子一般了。
“哥哥你也是。”冉秋又转而对冉子初道,“你过去在奉河忙于政事,不愿耽搁人家女儿,如今也该歇息歇息,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冉子初听她提起这茬来,只觉头疼,“哪有妹子催着兄长成亲的,你赶紧走吧。”
虽这么说着,他视线却一直在冉秋身上,面上风轻云淡,眼中的不舍难加掩饰。
冉秋知他性子,她左右也只是担心他罢了,但冉子初向来有自己的打算,她多说无益,便也不再惹他急。
雨势越来越大,似在催人散,冉秋只怕跟他们再相望下去会,与他们叮嘱一番后,别过头去。
“此去经年,莫要挂念。”
她转身上马车前最后望了众人一眼,忍住泪意,道,“我走了。”
冬盏双眸泪光闪烁,“姑娘,记得写信回来。”
“我会的。”
冉秋说完,匆匆上了车,放下车帘,用帕子拭了眼角的泪,“走吧。”
马车动了,奶妈抱着却安坐在车中,见冉秋沉默不言,忍不住劝道,“夫人,要不要再看一眼?”
冉秋摇头,“不了。”
此别并非永别,她只是选择了在另外一个地方安家。
只是选择了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