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是在躲她,不是不能见,纯粹是不愿见。
星月不解,在她眼里,星河不是小气的人,亲姐妹的情分哪是说断就能断的。
可是星河为什么这样,因为赐婚吗?还是因为静安王?她还在生气吗?
星月私下里很没出息的藏在被子里偷偷哭了一回,姐姐不理她了。
这么多年在宫里,都是她们姐妹两个相依为命,并肩扶持。
可是如今,姐姐要跟她生分了。
她希望姐姐好好的,于是她在心里咒骂静安王,她讨厌这个人,讨厌这个看起来就假惺惺的人,讨厌这个装模作样的人,讨厌这个夺走姐姐芳心的人。
如果没有这个人,姐姐就不会不开心。
星月舍不得姐姐,她不想姐姐不理她,但是更不想看着姐姐一时脑热做出不可弥补的错事。
哭着哭着她睡着了,做了一个绵长的梦。
梦里有个锦衣华服的小人,正面刻着静安王,皇六子,背面刻着李昀,王八蛋,星月在梦里,用怨念给这个小人狠狠扎了几针。
恍惚间,她看见这个小人身上起了火,烧的红彤彤,另一边,有另一个小人跑过来,要跳进火里和这个小人一起。
那个小人的衣服上写着她姐姐的名字,星河。
星月在梦里一惊,她拼了命的想要去拉那个跳火坑的小人,边哭边喊:“姐姐不要去,不要去,他对你不好,他要烧死你。”
星月的脑子紧的像崩弦,嘴里含糊的哼,头针扎似的疼,分不清昼夜许久,一个激灵恍然惊醒,一看已经天光大亮。
原是一场梦,总不是个让人喜欢的梦。
*
晌午两位公主来景祥宫坐了会儿,在偏殿陪星月说话。
星月手里绣着东西,是一把扇子,玉柄冰凉,薄薄的素色丝绢圆扇面,绣了几支绿酥酥的芙蓉,整扇只有青白二色,倍显清柔。
星月也是百无聊赖,绣些小玩意儿打发功夫,庆平公主坐在榻上用桂子绿的丝线打络子,说是配这个扇子正好。
星月问她们最近可见到星河了,庆平公主道:“她总不见人影,你都见不到,甭说我们了,许是开年要大婚了,忙着别的吧。”依誮
新阳公主道:“虽说是打小养在宫里,可是要成婚变成媳妇了总归有差别的,太子哥哥也是,就有那么忙吗?都不来瞧瞧星河。”
庆平公主笑:“他是大忙人,你指望他呢?前朝本就诸事繁多,眼下北朝那边又乱了,新君才继位,天翻地覆的,谁知道又是什么造化,咱们朝廷里少不得也要观望观望的。”
说起北朝,星月眸子动了动,略微有了些反应。
北朝宫变,她仿佛也听宫里人提过几句,她们在太平盛世,满目浮华中,对于遥远别国的兴衰盛败,也不过寥寥听几句闲言罢了。
星月穿针引线,在芙蓉杆上又添上一片叶子。
北周与东魏相隔甚远,大多的东魏人听到北周二字,只能想到它的偏远,孤寂,寒冷以及无边的战乱。
早些年两国几乎隔绝,近年来由于民间商贸的互通,倒是有不少商人来往于两国之间,倒卖生丝,瓷器,棉麻和茶叶。
东魏地处平原,土壤肥沃,雨水丰足,占据着最优越的位置,积累了长达数百年的人文风貌,崇文重商,农耕历久,以风流繁盛著称,历来不善征战。
北周地处高原,春短冬长,气候寒冷,最早是游牧民族聚集而成,后来开城拓疆,划白马河为界,自立为国,建都上京,比东魏晚了两百余年,北周朝廷重武,早年间十分好战,对于扩充疆土乐此不疲,百姓也都去铸箭炼钢,投军从戎,正因如此,遇上天灾人祸时,黎民百姓常常流离失所,食不饱腹。
两国在百年前打过几次仗,近几朝一直相安无事,北周从惠帝起,也开始学习东魏大力发展商贸与农耕纺织,如今比起早年国情要好很多。
听说几月前北朝的皇帝急病而亡,在封地的各位皇子纷纷赶回上京。
这一辈的赵氏皇族能人辈出,成年皇子一共十五人,其中不乏军功卓著亦或是母族势昌之人。
封地诸王赶回都城时,宫内黑云压城,风云欲变。
月余前,北朝的探子传回消息,上京大乱,禁宫内血流成河,白骨成堆,几经拼杀,终是四殿下玄瑱力挽狂澜,势如破竹。
已与七月初八新登帝位,尊生母纪妃为后,改年号为武,史称武帝元年。
相隔数千里,北边的萧瑟秋风席卷无数枯骨冤魂,另一个王朝正在血雨腥风,改天换地。
只是星月无暇操心旁人的光景,在东魏的繁华靡丽中,她一针一线绣出翠色的芙蓉。
脑海中心心念念的,只有太和宫里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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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里中宫赐恩旨,令辅治公府命妇入宫觐见储妃,星月得以跟随母亲和婶娘们,在太和宫中见了星河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