劾鬼四门——鞋子里的小螃蟹
时间:2022-02-21 13:41:59

  陆谦看到他秋波闪烁的目光,又想起他忽男忽女的嗓音,立刻收敛笑容,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自午饭后一直睡到晚间,再睁眼时已经月明星稀了,收拾停当,悄悄摸到杜海城的院子。

  陆谦料想今夜杜海城不会去提督府,忙活了这么久,他一定会好好休息一夜,但他不能冒这个险,万一错过了呢?

  他蹲在后窗下,杜海城已经睡下了。暮春的夜风吹过来,带着淡淡的花香,他看到杜海城后院墙上蔷薇已经开了,一片郁郁葱葱中带着点点粉色,夜幕里开的娇艳,“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陆谦正在出神,忽然听到屋里传出说话声。他站起身,悄悄向屋里看过去。

  然而,却并没有别人。声音仍在继续,低低的柔柔的,像一个女子轻声低语。

  “端午,你还冷吗?”

  “端午,不疼了、不疼了啊。”

  接着,这声音里又夹杂了哽咽声,“姐姐在,姐姐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

  之后便只剩下幽幽的呜咽声。

  陆谦在窗外听的莫名其妙,这是梦中呓语?既然是女声,想来是杜海城身体的那个灵魂的梦境。可她说的又是什么?又是如此悲伤。忽然呜咽声停了,房里亮起了灯,陆谦屏住呼吸,看到杜海城起身,披了一件白色的披风,推门出去。

  陆谦用符咒消除了气息,悄悄的跟在杜海城身后。是往杜老夫人院子的方向,就在快到时,忽然转了方向,进到了旁边的院子。

  这个小院陆谦并不陌生,正是封印女尸的那个院子,今夜云层厚重,月亮早被遮的严严实实。此时的小院一片冷寂凄清。再看那符咒、铜铃,更显得寂寞悲凉。

  杜海城走到门前,默念了几句咒语,便推门而入,房门上的六角铜铃晃了晃,却并未发出声音。屋子里亮了起来,陆谦见阵法已开,便用了符咒,全部力量凝聚在感知上,窥探屋内的情形。

  杜海城走到那红木三进拔步床前,静静的看着那具女尸,陈旧而精细复杂的雕花既显示了杜府的富贵,也透漏出陈腐的气息,手中的烛光落在女尸的脸上。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容貌清冷,五官秀丽,峨眉似蹙未蹙,一双紧闭的桃花眼,睫毛纤长,粉红色的眼皮在阴白的皮肤上显得刺目,如同落在泥土上的一瓣桃花。通身纱衣雪白,似无瑕的白璧。

  陆谦不觉出神,花瓣一样的双目,让陆谦觉得莫名的熟悉。这女子生的出尘脱俗,死时也是豆蔻年华,令人惋惜。

  杜海城俯下身,摸了摸女子的面庞,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轻声说道:“端午回来了,他说他疼”。

  话音未落,泪先涌出,一滴滴的落在女子灰白的面颊上。看见这场景,陆谦心中实在惊骇,一个活人对着一个死人,说着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人。莫非,杜海城的身体里的魂魄便是床上这女子。可为什么放着这样的身体不要,非附在一个老妇人、又附在一个男子身上?想来,她身上一定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又极为悲伤凄惨。正想着,忽然听到院子外传来沙沙的声音,不好,是旺财。

  杜海城此时昏昏沉沉,心神不宁,觉察不到他,可旺财这家伙极为灵敏,陆谦立刻起身悄悄离开。

  这几日杜府上下忙于丧事,一片混乱,好不容易老太太的大事办完,杜海俊才得了空去看望海城。此时得杜海城刚梳洗完毕,看见杜海俊进来,问道:“吃过了吗?没吃早饭就在我这里吃吧”。

  杜海俊在正壁下的竹节圈椅上坐了下来,看着丫鬟正在帮杜海城穿一件白色素纱长袍,衣襟袖口缀着缂丝玉兰花,素雅之余又显露出不凡的家底。

  “哥,她在你身体里对吗?”杜海俊忽然问道。

  听到此话的杜海城,挥了挥手,让丫鬟出去了。转身看向弟弟:“海俊,她不是坏人,也是个苦命人。”

  “哥,我没怪过她。”杜海俊打断海城的话,本来紧凑的五官此时因为内心的彷徨,更加聚拢了。

  他又犹豫着说道:“我们杜家不知道惹了什么邪祟,妹妹刚出世就是个死胎,父母又早早去世。只剩下我们兄弟二人和祖母。我也体弱,后来祖母也去了,我也命不久矣,你一个人顶不住。好在那时候她来了,帮你撑起家,赶走了那些邪祟。所以,所以,她和我的家人一样。我不希望她走。”

  “海俊啊”杜海城惊奇的看着弟弟,这么久刻意瞒着他,而他却什么都知道。

  “哥,快让人上饭菜吧。”杜海俊笑着说,凑在一起的五官又舒展开来。

  那日陆谦吃过晚饭,又来到杜海城的院子盯梢,他猜就是这两日,杜海城一定会有所行动的。刚到门口,就看见杜海城穿的花里胡哨的站在院子里,一身银色的绸缎长衫满绣着浅紫色的福寿纹,在烛火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旺财雄赳赳的撑着前腿,纵然两只耳朵支棱不起来,却也莫名显得气势非凡。

  看到陆谦,杜海城笑起来:“方先生?哦,应该是陆公子,你来的可真够晚的”。

 

 

11章 (十一)正面出击

  陆谦尴尬的笑一笑,这家伙知道自己姓陆,果然是杜老夫人身体里的那只鬼。而且自己这几天的行动,早被这狡诈得家伙看穿了。

  “海城兄,您这身行头是不是太华丽了。”陆谦确实没见过夜里偷袭穿着却如此华丽的人。这是去见媒人吗?未免太醒目了。

  杜海城懒得理他,迈开步子走在前面。旺财立刻扭了屁股跟上去。走到门口,早有人牵着两匹马等候。杜海城微微点头,纵身上马,马屁股上挂着一个竹篓,旺财看了看老管家杜福。杜福心领神会,抱起旺财小心翼翼的放进竹篓里。

  陆谦一脸惊愕的上了马,原来杜海城早就准备带自己同去,那自己这些日子夜以继日、上蹿下跳究竟是为什么,这家伙竟不明说,躲在暗处看笑话。陆谦一方面赞叹杜海城的法术、一方面十分沮丧,自己如同一个耍猴的。

  提督府在城北,夜路骑马过去少说也要一个时辰。好在今夜月光明亮皎洁,陆谦紧紧跟在杜海城后面,怎么看都觉得挺有意思。杜海城那华丽的服饰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腰上挂着的金线荷包,时不时飘来一阵甜甜得清香。怎么看都不是如临大敌的样子,相较之下,旺财两只前爪巴住竹篓,伸出脑袋气宇轩昂的望着前方,时不时回过头来扫视一下陆谦,眼神坚定,一副运筹帷幄。

  穿大街走小巷,一路过来寂静无声,连亮着灯的人家都没有,惨案频发,老百姓都早早躲回了家,睡不睡觉都不点灯,如同死城一般。唯独城北有一片灯火辉煌的区域,自然就是提督府了,高大的朱门紧闭,门口两溜士兵手持兵刃肃穆而立。马停在巷口,二人远远凝视,陆谦刚准备取符纸,感知府里情况。就听杜海城低声说道:“别烧符纸了,当那些士兵是瞎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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