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理取闹吗?”
“……”谈时墨说,“现在稍微有点。”
郑晴寒磨了磨牙,蠢蠢欲动地动了动两根手指,正琢磨着在哪里下手,忽而觉得背上的手臂用力,自己又被抱紧了些。
她靠在谈时墨怀里,听见他说:“在我这里怎么样都可以。”
说起来可能很难相信,但郑晴寒,其实不是一个会随随便便被一撩就炸毛的人。
实际上谈时墨还是第一个把她形容成猫的人,在其他人眼里,她是个嬉笑怒骂都让人很难招架的笑面虎,艳丽飒爽,大气聪慧,善于将各种商业手段灵活运用,职场上恩威并施,谈判桌上笑里藏刀,看起来很好打交道,但任谁也不敢说真的很了解她。
偏偏只有谈时墨,每次总把她当成没有什么攻击力的小猫看,看她的每一次挥爪都觉得她是在虚张声势,仿佛从来没担心过自己会被一掌拍死。还经常会觉得她容易受委屈,被欺负,其实客观点说,就连郑永昌,现在和她打交道都是互有输赢的,不然也不会因为掌控不了她而大发雷霆。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能既相信她的能力,又总是想要保护她。
郑晴寒在这一刻,不想去深入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太费力了。她只是一言不发地枕在谈时墨肩上,浅浅地呼吸,第一次放任自己心里肆意蔓延的依赖,慢慢地闭上眼睛。
她已经习惯于接受自己的无坚不摧了。
但谁又会拒绝被人记挂着呢。
郑晴寒很清楚自己和谈时墨在亲缘家庭方面,都从小到大不够幸运。令人惊奇的是,这样的两个人,竟然可以负负得正地互相治愈。
即便刚受过来自亲人的苦,但她依然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明白自己正在被治愈着。
这份正向的能量支撑着她回到公司,从助理手里接过积攒的工作,一个人处理到深夜,睡在办公室隔间里,第二天依然神采奕奕地面对一干心思各异的公司元老。
她最大的优势不是能力强,而是抗压能力强,不怕吃苦,也不怕艰难险阻。胜负欲旺盛,越是困顿越有斗志,即便郑庆和今天依然在她面前阴阳怪气地碍眼,也没有折损她气势如虹的工作状态。
不过郑庆和今天阴阳怪气的方式和往日略有不同。他今天一直在饶有兴致地打量她,目露高高在上的怜悯,仿佛看她是什么垂死挣扎的蝼蚁一般,眼神让人一头雾水。
郑晴寒被他看得不耐烦,会议结束之后,对他面露微笑,和气地问:“怎么,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在无能狂怒地想用眼神杀死我啊?你中二还没毕业呢?”
郑庆和被她说得一怒,却奇异地很快控制住了情绪,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堂姐说笑了。”他罕见地这么开口叫她,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微笑,慢条斯理地道,“眼神哪能伤到你啊?所谓杀人诛心,想要杀人,当然还是要先诛心了。”
郑晴寒对他的垃圾话不屑一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文件,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好整以暇地说:“有趣,你要是没本事把我的心挖出来油炸了吃,我还真想不出你能有什么地方影响到我。不是我看不起你,只是好心劝你一句,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亲爱的堂弟。”
在阴阳怪气恶心人方面,郑晴寒也并没有怕过谁。两人一番塑料对话之后,郑庆和没占到什么大便宜,眉宇间略有阴霾。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掀唇笑了起来。
“我做不到的事情,总有人能做得到的。”郑庆和勾着唇角,意味深长地说,“堂姐,到时候可别偷偷躲起来哭鼻子。”
我哭鼻子?笑话。郑晴寒对他苍白无力的狠话嗤之以鼻,因为怎么看都很匪夷所思,所以根本没去深究郑庆和话里的意思。直到晚上临近下班的时候,才在热搜上看到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郑庆和今天特意留到这个时间还没走,就是为了看她狼狈的样子。他在办公室里兴奋地来回踱步,一迭声问自己的秘书:“哭了没,郑晴寒哭了没?被自己亲妈背刺的感觉够酸爽了吧?她是不是大受打击了?”
秘书过去探查了一番情况,回来时面露难色,踟蹰地向郑庆和汇报;“没有……郑总没哭,看完新闻后就放到一边继续处理工作了,没什么特殊反应。”
郑庆和难以置信地骂了句脏话:“草,这女人是不是根本没有心的?这都不难过?真就一点血脉亲情和人情味都没有的?!”
这场戏没了郑晴寒的配合,顿时失色了一半。精心设计的桥段没有得到积极的响应,郑庆和很是失望。不过好在网友的反应一如他的想象,让这场戏还有得唱。郑庆和悻悻地收回窥觑郑晴寒的视线,不快地阴冷道:“联系水军公司,给我把热度继续往上推!不把郑晴寒的名声搞臭不罢休!”
接到命令和尾款的水军公司即刻出动,新一轮的通稿和营销铺开,将话题集中在郑晴寒不孝的点上,集中火力,精准抨击。八卦爆料齐上,开始了无节操无底线的泼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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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条报道,条条恶语中伤。这个世界本就自古对忠孝敏感,对女性的恶意还要加一个更字。一个不忠不孝的女人,精准地踩中了大众的所有雷点。大家聚集在热搜下面,带着一种优秀的人果然不是十全十美的恶意,对昔日向来受人仰视的郑晴寒肆意指指点点。
「之前我就看出来了,你要是郑永昌,有孙子的情况下会把家业交给孙女吗?里面的水深着呢。」
「好可怕哦,她怎么能对亲妈这么说话,还是个女人吗?有没有最基本的礼义廉耻?我是个女人我都看不过去了,这样的女人就该曝光出来,让大家看看她光鲜亮丽背后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