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天你都有吃什么了吗?”
“没有,我起床后就坐车来到学校,然后放学后坐车来到了医院。”陆清禾坐在木椅上低着头闷死说着。
“胡闹!你还真当你身体当铁打的……”年迈的女医听到陆清禾这样说生气的呵斥着她。
“你知不知道黄体破裂严重的有的人甚至失血过多休克,你生病了家里人都不知道吗?一个小姑娘病的脸比墙都白自己一个人来看病像什么话……”
“对不起医生,麻烦您给我开着药就可以了。”陆清禾哽咽着同医生讲话。
医生本想再说着什么,可是对上陆清禾一双通红的眼,一时间又莫名觉得心疼。
“今天先打点滴观察一下情况我再给你开点药,等会打点滴前先去医院对面吃点热饭,一天都不吃饭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陆清禾点了点头向医生道谢,在缴费窗口付完医药费才去对面买一碗面。
五月荣县一天内气温波动极大,如今只是傍晚六点可是气温却只有五摄氏度,陆清禾今天只穿了件黑色连衣裙,如今全身冷的难受。
“小姑娘,你的龙须面做好了。”
“谢谢老板。”
如今店里只有陆清禾一个客人,女老板也很热络的同她闲聊起来。
“姑娘看起来不像是荣县本地人。”
“嗯,我是南山市人。”
“原来是来自南山市啊,我儿子也在南山市上大学。”老板娘一听陆清禾是南山市的人,立刻想到了去年考上南山大学的大儿子,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光。
陆清禾也淡淡的笑着,可掩不住脸上的病态。
吃完饭后陆清禾就着急赶回到医院打点滴,现在天色不早了,她还要早些回家批改试卷。
一个人住院看医生打点滴她早就习以为常,本就从一开始就这样,以后也自然不觉得有什么难。
护士姐姐熟练的在她左手上扎好针,总共是三瓶,两大瓶一小瓶。一切都准备好正当护士准备起身离开时陆清禾突然叫住了护士:“护士姐姐,麻烦您为我注射一剂镇定剂可以吗?”
护士姐姐看了眼病床上的陆清禾没有多问,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镇静剂从右臂上注射入血管,融入全身的血液中。陆清禾礼貌的向护士姐姐道谢,药效发挥的很快她最后抵不住满身的倦意,这才心满意足的睡下。
她这些天一直浅睡,甚至可以说是一直在失眠,眼底的黑眼圈马上要与国宝不分伯仲。
她喜欢镇静剂,镇静剂下的她没有疼痛不再满脑子胡思乱想,可惜国家不允许私人持有。
陆清禾在这三小时的梦中做了很长一个梦,她梦到她又一次回到高中的炼狱中。
她梦到了自己高三生病的日子,可梦中算是母亲满身戾气的嫌弃与责怪,“你怎么这么多事,生病的为什么不是别人却偏偏是你……你怎么那么麻烦……”
“以后生病别再打电话烦我好不好,我哪像你还有闲工夫生病,我每天都要照顾你弟弟我快要忙死了……”
“带状疱疹一定要连续一周打点滴吗?医生说会有后遗症就一定会有吗?就算是有后遗症下雨天就算是身上痒痛你忍忍不就过去了……一天天就你最矫情。”
“哭哭哭……整天就你委屈,就你泪多,你每天哭丧个脸是迫不及待咒我死吗?我到底是哪辈子作孽欠你了。”
“你难道不清楚养你我有多浪费钱吗?你怎么每天都那么多事,你这孩子从小到大就不能懂点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陆清禾在梦中一直一个劲的不知所措的哭着道歉。
最后当陆清禾从梦中惊醒后才发现原来刚才是梦,眼角残留的泪水顺着她的脸滑入耳中,她满脑子都嗡嗡作响,她无力的闭上双眼可是全身还是忍不住颤栗。
劫后余生的那种恐惧又庆幸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原来即使是做梦她也会怕,怕的要命再经历一遍深处刀山火海之地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
病耻感活像是一个变态恶魔从头到尾包围着她把她吞噬,把她折磨的脆弱又乖戾。
她是小时候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口中所说的养不活的病秧子任两凭哥哥们欺负,直到有一次舅舅来家里看她时她被欺负头破血流额头一个人坐在家门口却无人问津。
舅舅心疼她带她去医院包扎,爷爷奶奶慌忙的解释是邻居小孩子玩闹没有什么大事,那年她五岁额头左眉处一道丑陋的伤疤永远留在她刘海下,最后爷爷奶奶干脆拒养她把她踢给她的姨妈们。
在一整个童年的日子里,她就活像个多余的物品,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个所在地,她从小就要学察言观色学乖学懂事,这样她才能不被嫌弃,不被抛弃,不被冷眼以待。她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总是生病,无论她去哪个姨妈家住,她出门去的最多的地点还是医院。
母亲回家那年向姨妈们道谢,姨妈们却笑着对母亲说,这孩子不像是同龄人喜欢哭闹,就连每次去医院都过分的乖巧。
直至如今她仍惧怕生病,只要一踏进医院她就浑身不受控制的冷的难受指尖也会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从始至终在亲人眼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麻烦。一副残破不堪身体就像是一个坏了的机器,拼命维持着表面完整的外表,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会在最后一刻彻底不可救药一瞬间崩盘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