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件事情的发展,竟是一个都没按照她当初所想象的来。
那小娼妇的父亲居然还有脸面聚集村民来找自己家里讨说法,当真是无耻至极。
孙母憋屈的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走了一圈又一圈,却终究是气怒难消,便快走几步,「啪」的一巴掌挥向了站在她旁边的丫鬟桃儿,嘴里还在尤为气愤的怒骂;
“你个不中用的东西,怕怕怕,有什么可怕的,难道那等野蛮村夫还能撞开咱们宅院大门进到这里面对咱们喊打喊杀不成,看老娘不告他们个私闯民宅,让他们全部都到县衙里蹲大牢……”
丫鬟桃儿性子本来就弱,现如今又被吓得心惊胆战,突然挨了这么个迁怒的一巴掌,顿时瘫倒在地,嘤嘤哭泣了起来。
另一个丫鬟杏儿的个性却是比桃儿强上许多,她眼看着桃儿挨了打,赶紧默默的往旁边走了几步,力图能离无能迁怒的孙母更远一些。
小丫鬟身份虽低,可她的心中也聚集着浓浓怨气。
明明就是他们母子两个人品不端,行为不检,现如今被受害者打上门来,不想着赶紧出去解决现如今的情况,却只知道窝在家里肆意打骂她们这些每日辛苦工作的小丫头,当真是烂透了心肠。
丫鬟杏儿站在角落尽力缩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面却在恶毒咒骂着一一当然心里咒骂归咒骂,想象归想象,丫鬟杏儿在面对这孙母恶毒扭曲的嘴脸时,却是一声都不敢吭的。
毕竟她还没活够呢。
院墙外面的村民高声辱骂,肆意叫喊。
院墙里面的孙母推掐扭打着丫鬟,也是极尽嚣张,眉目恶毒。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一会儿,那围在外面的林家村民见自己叫嚷了半天,孙家的老虔婆却还是躲在围墙内不出来,便也开始不耐烦了。
他们可还都等着分银子呢,这一直让这个老寡妇躲在屋内可怎么能行?
“要不咱们就撞她家门吧,咱们哥几个一起撞,非得把她家大门给撞开不成。”
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壮男人先出声提出了建议。
“不成不成,咱们现在聚集在她们大门外,这叫讨说法,可咱们要真是撞开了她家大门,那可就真成了咱们的不是了。”年轻的青壮男人背后站着一个成熟一些的男人,他皱紧眉头如此说道。
他不像大部分的林家村民一样,一辈子都窝在这个小地方,他当初年轻时那可是在省城里做过短工的,自然也是懂得这一些律法道理。
“对对对,你何叔说的对。”
站在最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也跟着附和。
“我以前也听那县城里的老秀才这样讲过律法,那道理歪七扭八的我也听不懂,但翻译过来也就是咱们现在的样子,像咱们现在都站在她家大门口叫骂,这叫讨说法,律法是管不着的,那咱们要真是砸开她家大门硬闯了进去。
万一这老虔婆报了官,咱们这些人可都是要蹲大牢的呢,我记得最后那个词叫什么……叫……叫……”
“叫私闯民宅。”
另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将成语对答了上来。
中年男人顿时双手一击掌,满面欣慰;
“对对对,就是这个成语,私闯民宅那可是犯法的,咱们可要时刻记得,咱们是来讨说法的,可不能干这样犯法的事情,要不然可就被人家给揪住了小辫子,咱们可就难脱身了。”
“对对对,咱们可别乱来。”
……
一行人挤成一堆窃窃私语,轻声讨论,但那一大帮围观的孙家村民们不乐意了,他们可都在这站了好半天了,就等着看好戏呢,结果就这只是这样?
顿时这些瞧不到好戏的村民,便也开始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到处拱火。
“哎呀,怎么不骂了?赶紧骂啊,现在这孙家人可一个都没出来给你们说法呢。”
“是啊是啊,这孙家小子事情做的着实不地道,人家小姑娘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呢,无媒无聘的就这样被他给玷污了。”
“是得讨个说法,这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受到这么大的委屈?”
“哎哟哟,这孙家人怎么还没人出来呀?这是做贼心虚不敢露面了吗?”
“砸他家门,翻他家墙,你们非得把这老婆子揪出来赔偿不可。”
“对对对,赶紧的呀,都愣着干什么呀,快上啊都。”
“这怎么都怂了?没人上吗?这自家孩子受了那么大委屈,你们这帮子长辈亲人的,不赶紧往上冲给人要赔偿,都愣在这儿干什么呢?”
“冲啊,冲啊,你们这一堆人再不强硬起来,这人家宅子里面的主人都要睡着了呢,还能要个屁补偿啊。”
“是啊,是啊,赶紧都想想你们村的小姑娘后半辈子怎么办,小姑娘家家的没订婚没成婚就被人家男子给坏了身子,这名声可彻底完了,你们这些长辈邻居的再不帮忙,那人家小姑娘家家的岂不是更可怜了。”
“冲啊,上啊,干哪,为你们村的小姑娘报仇啊。”
……
一大圈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个拱火那个浇油,谈论的真是好不热闹。
要说他们有多为那林家村的小姑娘惋惜同情,那还真没有。
毕竟像这种情况那可难说了,这女方家自然是说自家女儿受到了哄骗,才被人坏了身子的,可要他们来看,那还真不一定。
毕竟这孙家小子虽说这性子可恨了一些,可他家里是真有钱呐……
他们不同情惋惜那小姑娘,可随嘴拿那小姑娘来刺激这林家村民赶紧搞点大事去,却还是信手拈来的。
可奈何这林家村里也都是个有脑子的,任凭这孙家村民再是如何怂恿刺激,也愣是没有一个人去干那等冒险之事。
只是一个个的叫骂声更大了。
第115章 两家商谈
孙玉林就这样提着药包,快步赶往林家去找林婉儿,快到目的地,路过孙家村民的家门口时,他还有些疑惑,怎么路上那么多妇人孩童都在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眼神,像是有些幸灾乐祸?又有些看好戏?
他甩了甩头,把这种怪异的念头甩了出去。
一定是他看错了吧,这等贫苦的穷村民又能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对自己幸灾乐祸呢?自己和这些人那压根就不是一个阶层的。
孙玉林也没搭理这些人的眼光,只自顾自昂首挺胸地快步走了过去,径直地踏进了林家小院里。
林家大门也没关紧,孙玉林不过轻轻一推,大门就松松散散的打开了。
“婉儿?林伯母?”
孙玉林疑惑的叫喊了两声,见半天没听到应答,还有些疑惑的挠挠头,难道是都不在家吗?
他不是都跟婉儿讲了,让她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等自己吗?
孙玉林皱起眉头,刚想退出林家小院,正屋门却在这时咔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了来。
“玉林,玉林,你来了。”
却是林婉儿从里面打开了屋子,满脸哀哀戚戚的望着孙玉林。
在这样的大冷天里,她身上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小夹袄,乌黑的秀发有些凌乱的披散着,那嫩白的小脸上却是泪痕交错,左脸上还有一个红肿明显的巴掌印,瞧着当真是凄惨极了。
孙玉林瞧的一愣,赶紧快走几步上前去,慌张问道;
“婉儿婉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谁打的这是?”
林婉儿却只是沉默的盯着他不吭声,只一双眼睛无声垂泪,满面哀哀戚戚。
“婉儿,你倒是说句话呀,婉儿你怎么了这是?”
孙玉林有些着急的两手掐着林婉儿那单薄瘦弱的肩膀,不自觉的力气又加重了一些。
林婉儿却是不动声色的将自己胳膊解救了出来,见这种悲伤气氛足够了,这才抬起一双泪眼朦胧的美目,嗓音带着一些哭腔的开了口。
“玉林,我的孙郎,婉儿恐怕以后没有福分和你在一起了……呜呜呜……”
说着这些话,林婉儿的眼泪又流淌了下来,委屈的语不成调,哽咽不已。
孙玉林听得这些话,眉头皱的死紧,满面焦急作态;
“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好婉儿,你倒是快说啊,你这是要急死我吗?”
林婉儿趴在孙玉林的怀里,当真是不胜娇柔。
“是我爹,是我爹发现了我怀孕之事,一时气愤难堪,就纠结了村里的村民们去玉林老家找麻烦去了。
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玉林我不是故意的,可我在我爹面前突然间想呕吐,我爹也是见识过女子怀孕的,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这种情况……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孙玉林一下子傻了眼。
先不说林婉儿她爹真的有这么硬气吗,就说当初他可是知道自己与婉儿在一起的,那时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啊,还每次在自己来他家里时都对自己万般欢迎,这怎么……
然而此时,孙玉林的脑袋里已经装不下这些疑惑了,心思电转间,他突然想起了老家里的母亲,顿时满面惊慌。
他两只手紧紧抓住林婉儿瘦弱的肩膀,也顾不得体贴一下哀哀哭泣的林婉儿,着急问道;
“你爹去多久了?他去多久了?婉儿你快跟我讲,我母亲身体不好,可万万不能出什么事啊。”
林婉儿继续哭的哀哀戚戚。
“应该……应该有半个时辰了吧,玉林,玉林你快点回去吧,快回去看看现在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呜呜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任凭林婉儿哭的再是梨花带雨,哀哀戚戚,孙玉林此时此刻却是再没有心情安慰她了。
只见他将手中的药包往地上一扔,转头就开始往外跑,那脸上的焦急慌乱终于变得真切了起来。
半个时辰了,半个时辰了,他娘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可万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啊。
……
见他扭脸就跑,林婉儿顿时就收起了那副惺惺作态的柔弱之姿。
她抬手狠狠抹了一下脸,那脸上的红肿巴掌印也顿时将她手指染上了几分颜色,原来这红肿的巴掌印,竟是林婉儿自己用胭脂画上的。
林婉儿将脸上的胭脂印记全部抹干净之后,低头瞧着手上那糊成一团的红色,眼中的神情竟是冷漠的吓人。
……
孙母在院里憋了半晌,终究也抵挡不住院外那越来越糟污的辱骂声,终于派丫鬟杏儿打开大门,将李婉儿的亲爹林田柱放了进来。
这是终于妥协,打算两人正儿八经的谈谈这件事情了。
院外的一大堆村民都眼睁睁看着林天柱走进了大门,那一个个眼冒金光的模样,简直都恨不得以身代替对方去与那老虔婆讨价还价。
然而受了委屈的是林婉儿,他们这些街坊乡亲的就是权力再大,手伸的再长,那也确确实实是越不过她亲爹去啊。
一行人也只得满脸悻悻的止住了嘴中的怒骂声,一时间都有些气难平。
这林田柱可是给他们讲过的,会将赔偿金分给他们这些人的一半,那他们现在躲到屋子里自个儿谈价格去了,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知道赔偿金究竟是多少?他们这两家怎么就不当着他们这些人的面谈这些……
不管他们这些村民们再是如何心有不甘,那林田柱确实是真没打算当着他们这一帮人的面去谈的。
所以他对于这老虔婆提出的谈论问题方式也没提出什么异议,只安安静静的随着小丫鬟走进了孙宅之中。
这林田柱虽然穷了一辈子,可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背后大门关上之后,他也一点不慌,只大摇大摆的往院中走。
孙母此时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喝茶,不管外面再是骂声震天,她自是端庄安静的坐在这里,眉目低垂,背脊挺直,瞧着就自有一股骄傲。
然而这林田柱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
他跟在小丫头后面缓缓的往这里走,那双眼睛却是颇为贪婪的盯着孙母身上的衣料首饰……
孙母今天原本是穿了一套家常的墨色带暗花的小绸袄,算得上富贵,却也不甚华贵。
但她因着下定决心要和这林父谈事情,便想着得先从心理上压倒对方才好,便在放林田柱进来之前,又回屋换了一套绣了金丝银线的杏色长袄,袄长及膝盖,盘扣袖口那里还绣了华贵的金丝银线,脖颈那里还有一圈毛茸茸的狐皮领子。
她原本平常在家时,就只会在左手腕上带一只细细的金镯子来装点门面,现在却也弃了那只细细的金镯子不用,转而换上了一对赤金镶红宝石的名贵镯子,左手右手各带一只。
只见她一只手放在桌面上,一只手端起茶点往嘴里送,而那对镯子就戴在她白莹莹的手腕上,当真是晃眼的紧。
还有那翠色逼人的玉耳坠子,两支细细的赤金簪子斜斜插在盘起的发髻……
乍眼一瞧,那便是华贵之极。
第116章 两方拉锯
要不怎么说这孙母就是个蠢货呢。
她先是带着大笔钱财高调入住孙家村,后又大兴土木,在众多贫苦村民中鹤立鸡群,然后又总是在那些日子过的不如她的穷苦妇人面前寻找存在感,最后更是在这偌大的孙家村一个交好的都没有,这一遇上点难事,竟是一点儿村里的助力都找不到。
现在呢?
那更是蠢的不能看。
这孙母这核桃大的一点脑子就只能想得到两个人在谈事情,所以自己必须得从气势上财力上,一切的一切上去压倒对方。
那她怎么就没有想到,人家是来和她谈什么事情的呢?
那就是来要钱的啊!
人家都来找她要钱了,她这还专门换了一身这么昂贵的服装,这么华贵的首饰。
这不明摆着在自己的脸上写着;“我有钱我有钱赶紧找我要钱啊,要的少了我都不稀得搭理你。”
当真也是又蠢又坏的代言人了。
孙母坐在石凳上悠闲地喝着茶点,见得林父走到面前,她也没有站起身,只是轻飘飘的掀起眼皮瞅了对方一眼,接着就视若无物,只径自的拈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又喝起了茶点,竟是连让人坐下的一句客气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