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勋戚子弟中,韩二公子声望并不高。”
他考虑的多, 比如, 韩潇此番知道了巧菡,会不会转而对廖晏鸿、方书毅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发现这段三角恋情后就想到了这些可能, 详细地分析过彼此优劣、可利用的牵制力量等,亦有所准备。
佟雅萍又恼又悔,这就是她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她真是糊涂, 有韩苓那样的妹妹, 这二哥能好到哪儿去?
想到归宁时形容憔悴却强颜欢笑的四姐, 只加倍庆幸自己清醒得早。
……
一连数日, 果然平安无事, 大家渐渐地把韩潇说过的嚣张话丢在脑后。
十月十六是小雪,京城应景地飘了一阵轻絮般的雪花,沾地就不见了。
这天女学放假,佟雅萍力邀方巧菡来家做功课。女学假多,姜友林下手狠, 可劲儿布置,明月公主一股脑儿都推给了伴读们。
“骈文可真难写啊,”书案边,佟雅萍双手支腮,对着下笔如飞的方巧菡羡叹,“巧菡,廖大人是怎么教你的?哎,我要跟你换一换父亲。”
“嗬,这话让佟大人听了,得骂你忤逆,罚你跪祠堂。”方巧菡已经写完,拿起宣纸吹干墨迹,“差不多这个意思,你再改改,注意一定要模仿公主的语气,千万别原样抄上去。”
“知道了。唉,自打你来,我就越来越懒,脑子也不好使了。”
“哈哈,所以呀,以后你不能再这样依赖我喽。”
佟雅萍透过方胜纹窗格看向园外清冷冬景,忽地低声笑道:“今儿秦公子来找我三哥,是不是为了陪你回家?”
方巧菡一愣,嗫嚅道:“他、他也来了么,我并不知道。”
“来啦,和你一前一后到的。我刚才出去,听墨雨说的。”
佟雅萍端过水盆,引方巧菡洗手,一面递布巾一面说:“巧菡,你忒不地道,这也瞒我。我都看出来啦,他平时带人巡园子,但凡看见了你,那眼神都不一样了……嘿嘿嘿,脸红什么?心虚了吧。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不许再瞒我了,快说快说,赶紧的。”
方巧菡被缠得没办法,正琢磨从何说起,丫头松枝来禀,四姑奶奶和四姑爷一起到了。
“奇了,今儿不过是小雪,不该所有衙门都休沐呀。”佟雅萍现在对嘉勇侯府多少有些抵触,嘟嘟哝哝地抱怨。
松枝赔笑:“天雪路滑,定是小侯爷不放心四姑奶奶。”
“身子不便还总往外跑……”
话音未落,珠帘晃动,佟雅蘅被两个丫头搀扶着,慢慢地踱了进来,嘴里笑道:“六妹好没良心,听见四姐来了也不出去接……哟,巧菡也在。”
月余未见佟雅蘅,她的样子和方巧菡在聂家见到的时候相去甚远。小腹尚未凸起,身子却已微微发福,脸也圆了一圈,益发显得肤色白皙。华服高鬟,珠翠满头,香风阵阵,环佩叮咚。昔日那个苗条清丽少女,已完全变成了雍容华贵的侯府少妇。
然而,最为不一样的还是神情。她的双眼里,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具体是什么,方巧菡说不清,但确定的是,曾经她眼底那股若有若无的淡淡轻愁,此刻是再也找不到了。
搀着她的两个女子,有一个是春晓,穿戴亦是不俗,单单左腕一只翠汪汪的玉镯,看着便耗价不菲。只是,春晓也已梳了妇人髻,乌油油的发间斜插两根花丝镶玉的金簪,和主子一样满面春风。
佟雅蘅被搀到贵妃榻上就坐,方巧菡连忙行礼。
“巧菡,快别这么客气。”佟雅蘅优雅地接过丫头递来的手炉,玉指上箍着的红宝石戒指熠熠生辉。
佟雅萍已经把方巧菡拉回锦杌坐着,埋怨道:“四姐,人家在做功课呢,你不去陪母亲,偏还来我房里捣乱。”
“呵呵,小丫头片子,什么叫‘你房里’,别忘了这儿从前可是姐姐闺房。做了什么文章?拿来我看看。”
佟雅萍慌起来,书案上的文章哪是她写的?待要掩饰,春晓已拿了过来,呈给佟雅蘅。
方巧菡心中略有不安,想想又镇定下来。自打重生,为了不让大家把她和廖绮璇联系在一起,刻意磨灭过去的习惯,包括变更字体,几年下来火候也不错了,但愿佟雅蘅不会看出什么。
佟雅蘅一目十行地看完,摇头指着妹妹笑:“我说大冷天的你喊人上门,原来是叫巧菡代笔。这字不是你的,文笔更不是你的,都比你强得多。鬼丫头,这般懒惰,也不怕砸了‘伴读之家’的招牌。”
佟淑妃、佟雅蘅、佟雅萍俱是公主伴读,佟家次子做过太子伴读,佟维毓则曾做过恒景帝伴读,佟家以“伴读之家”名扬官场。
佟雅萍撅起嘴巴:“这不过是范本,我会改的,自个儿写一篇,又不抄!”
佟雅蘅板了脸,将那篇纸折好揣进怀里:“雅萍,不要强词夺理。不行就是不行,该你做的,万不能让旁人代劳。巧菡,以后也莫要这么干了。知道你这孩子义气,但帮朋友不是这么帮的,别惯着她。”
“夫人说得是。”
“嗳呀巧菡,你别再行礼了,我又不是责怪你。”
佟雅萍不高兴地说:“四姐,你教训完了没有,母亲总说想你,你也不去多陪陪她老人家。”
佟雅蘅笑了,对春晓比个眼色,春晓便带着丫头们退下了。
方巧菡知趣地提出告辞,谁知佟雅蘅想了想道:“巧菡,你能不能晚些走?我有话要和雅萍说,你在场就更好了。”
姐妹俩的私房话儿,为何需要她在一旁?方巧菡疑惑地留下了。等她听完佟雅蘅的话,不由大吃一惊。
佟雅蘅来家,目的是说服妹妹嫁给韩潇。
“二弟对你念念不忘,我竟不知道你们好了那么久……别猴急,我这不是没有责怪你么。和公主的事,说起来也是侯爷他……着意为之,二弟不得已,只得去亲近。你既熟识他,必也知道他是个温柔的性子,怎会对公主冷下脸?人家是君他是臣,公主召唤,他岂有不理的。你那天看见的不过是他们两个说说笑笑,倒当做他变心,岂不是冤枉他。现在你这么一闹,他急了,把心里话全告诉他大哥,说非你不娶。雅萍,你原谅他吧!你和他也算青梅竹马,我们两家又知根知底,这样的姻缘哪里找去……”
方巧菡低头摆弄衣带,看着那柔弱的红绫被缠在指上,又一圈圈地散开。
二弟。佟雅蘅是真真切切地以韩家儿媳的角度来说的。也是,她现在,姓韩。
一番话说完,佟雅萍已是气得手足俱抖:“不是这样的,四姐!我做明月公主的伴读那么久,细细想来,他瞒着我和公主见面,不是一回两回了,都有蛛丝马迹的!他再温柔心软,也不该瞒着我!更不用说……”
更不用说,韩潇面对公主的时候,眼中露出的缠绵之意。她也是爱过一次的女子了,怎会看不出来?韩潇的辩解一听就破绽百出,当她是三岁小孩子不成。
“总之,婚前就背着我和别的女子夹缠不清、藕断丝连,这样的男人我是坚决不嫁的!他对我再念念不忘,也不能做到心里只我一个!”
佟雅萍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想起了秦正轩。他看方巧菡的眼神,多温柔,多专注啊!当他的目光笼罩方巧菡,好像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似的,其余的人和事都不在他眼里。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这份甜丝丝的默契,深深地刻在了旁观的她的心头。
这样的男子,才是如意郎君!他对方巧菡真是百般爱护,她好羡慕啊。和他一比,韩潇简直差到千里之外去了。
佟雅蘅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等妹妹说完,摇头嗤之以鼻:“只有你一个?六妹,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也不看看二弟出身何等样门第。便是咱家,三哥还是姨娘生的呢!孙姨娘是母亲的陪嫁丫头,当时父亲纳了位宠妾……”
“后来母亲就把她抬做姨娘,和那个妾争宠,果然成功地把父亲又吸引回母亲院子了,后来,那宠妾也病死了。”佟雅萍把话接过来,又尖锐地反问,“四姐,你是也因为这个,所以把春晓推去姐夫床上的?你为了打败狐狸精,愿意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丈夫,那是你的事。我才不干!”
“混账!”佟雅蘅恼怒地拍了一下扶手,“我在说你的事,你倒扯上我了!姐姐也是好心,让你姐夫压着韩潇,没去告诉侯爷,更没告诉父母,先来跟你商量。雅萍,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我还能害你不成?男人心粗,需要女人多包容,韩潇是个好孩子,日久方见人心,你慢慢会知道的……”
佟雅萍冷着脸,再也不说话,更是不点头。
佟雅蘅求救般地看了看方巧菡:“巧菡,你现在是雅萍同窗好友了,你多劝劝她好不好。”
原来留她是这个原因。方巧菡松开衣带,抬起头干脆地说:“夫人,恕我直言,我觉得还是该照顾雅萍想法,强扭的瓜不甜。”
“误会而已,他们只是呕气,本来就已两相情悦的……”
佟雅萍怒冲冲地说:“不是误会,是我看透了,也想通了!四姐,我看你今儿来就是给韩二公子做说客的。生是韩家人死是韩家鬼的,是你!不要把我拉过去,和你一起过高门怨妇的日子。”
“你……哎哟!”佟雅蘅歪倒在榻上,捂住小腹,“我……孩子……”
被她刺激得动了胎气吗?佟雅萍吓哭了,方巧菡急忙喊春晓进来,一面张罗安置病人,一面吩咐请大夫。到后来,佟夫人、韩澈、佟祁锋也来了,问起缘由,佟雅蘅擦着泪和汗,只说自己不小心差点绊跤。
这个样子是没法留客了,佟雅萍心虚地提出要送方巧菡,秦正轩自然也告辞了。
“巧菡,”走到垂花门口,佟雅萍低声道,“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转头看见秦正轩已绕过了影壁,方巧菡轻声说:“如果你觉得韩潇真是那样……”
见对方坚定地点头,遂轻轻叹道:“那就做你想做的吧。”
……
嘉勇侯府。
卧房外间,春晓边收拾边对韩澈说:“少夫人已睡下了,大夫说她并无大碍,爷且放心。”
韩澈点点头,随意地立在案前,摩挲着一樽玉飞天摆设:“辛苦。你也早点睡吧。”
正要转身离开,案上一张摊开的纸引起了他的注意。
“春晓,这是……哪来的?”
春晓没听出他话音中的异样,扫一眼便又继续收拾了,一面笑道:“这是少夫人回娘家,从六姑娘那儿拿的,原来六姑娘偷懒,找人给自己代笔,少夫人发现就没收了。那位小姐是谁来着,好像是廖大人家的……”
等回过头,人早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现在掉马,放心哦~
第五十九章
第二天回到女学, 佟雅萍告诉方巧菡, 父母并不知道韩潇的事,而佟雅蘅也没吐露任何口风。
“......说和我商量,果然只是这样。我昨晚一宿没睡好,生怕四姐肚子有个闪失。”佟雅萍忧心忡忡, “总想着我反驳她那些话过于尖刻了。四姐对我一直都很好的, 也就最近才……唉!”
佟雅萍对韩潇说父母要给自己定亲, 当然只是搪塞,佟维毓佟夫人都毫不知情。也幸亏如此, 不然, 以韩潇的脾性,万一真找到那家去生事, 麻烦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