樽月眼见白子墨的分丨身和众人终是冲破阎魔的防御魔气,与他开始近身肉搏,急得不行,却是如何也解不开身上的禁制。
虽然阎魔能够掌握所有敌人的动向,可是对方毕竟分工明确,十几个灵力充沛的负责结阵;六七个与他缠斗令他分心;还有三个专门负责疗愈的...如此这样,磨也将他生生磨死了。
思及此处,阎魔不再恋战,不顾之前天母所说的保存实力,而是决定就在此处先重创三界人士,让他们没有能力彻底毁去最后一座祭坛。
霎时风起云涌,浓郁的魔气从绛紫色的祭坛之中汹涌而出,阎魔的身躯疯狂暴涨了数倍,并延伸出了数十道触手,将他周身的人们纷纷卷了起来。
“樽月,出来受死。”阎魔没有张嘴,阴沉的声音却犹如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在耳畔徐徐回响。
你看,从阎魔出现开始,他的目标就是樽月,毫不避讳,然而众人此刻毫无办法。
消灭无法掌握全部天父神力的樽月,无疑是此刻阎魔的最佳选择。
樽月此时才惊觉自己竟是能动了,她急忙往前迈了两步,立刻就被白子墨拦住了。
“樽月,别去。”白子墨估算着防护大阵还能撑多久,也估算着自己这个化身如果和早就开始凝阵的临渊一起催动传送法阵,到底能从阎魔手里救走几个。
阎魔并不想给樽月太多的考虑时间,挑了两个看着还算顺眼的,直接抽干了他们的精血,眼见着他们化作两堆尘土,随风散去了。
樽月眼睁睁看着禹光和顾光临瞬间化为乌有,转身望向白子墨的眼神不觉就带了点狠劲和恨意,“白子墨,你不要拦我!”
‘小月月,你真的把什么都忘了?’
‘小月月,你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啊...’
禹光之前的话还言犹在耳,樽月只觉心痛无比,差点儿就呜咽出声。
“如果你走出去,大家的苦心就都白费了。”白子墨任由樽月疯狂捶打他的手臂,半拉半抱的将将拦住她。
没有人料到阎魔如今能够从封印中抽离出半魂并凝成实体,临渊和清一当机立断,立刻开始在防护大阵之中结传送阵,于是心领神会的一众人等开始为临渊和清一争取时间。
传走一个是一个,起码得把樽月送走。
如今只有期盼她能够掌握全部天父神力,与阎魔一战,其他人真的完全不够阎魔看的。
“樽月,当年你可是冲到最前面的...怎么,如今只能龟缩在后,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送死吗?”阎魔话音未落,直接将近身卷着的数十个人都吸干了,他这个形态维持不了多久了,得赶快将樽月逼出来才行。
一下子没了太多的人,樽月都来不及从残留的气息里去分辨死了的到底都是哪几个,只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白子墨推开,毅然跑到了防护大阵之外。
阎魔见目的达成,直接催动魔力令樽月再次动弹不得,将周身的触手悉数抽回,凝成一条粗壮的触手急速朝着樽月激射而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没有人有能力拦下那一条触手,而在樽月的眼中,一切似乎都变成了慢动作。
她眼看着闲花从防护大阵里跑了出来,挡在了她的身前...然后残影也飞身挡在了闲花身前,最后白子墨在外的分丨身挡在了残影的身前,化身成鼎的小鼎笼罩在外,在触手来临的那一刻,应声而碎。
骨肉被穿刺的声音被传入了耳中,因着樽月动不了分毫,所以她的听力似乎被放大了数倍,她强行催动全部神力突破了阎魔的禁制,忍不住喉头涌出的一大口血,因着胸口的剧痛咳了两下,刚要抬手抚上身前闲花轻轻颤抖的肩膀,就见闲花似是应声而碎,化做了一片碧绿的莲叶,只不过中间被贯穿了一个大口子。
‘主子,我只能陪你到这儿了......’
随着闲花悠悠的轻叹,莲叶浸着血水偏偏飘落在地;而此时残影也化作了一团黑影,缓缓坠落,覆盖在了碎落一地的莲叶之上......
“不要!不要!”樽月痛哭出声,见白子墨生生将那触手从自己身上拔了出来,而后也缓缓倒了下去,不觉声嘶力竭的喊叫了起来。
临渊和清一此时刚刚将传送阵凝结而成,想要去拉防护大阵外的樽月,却发现她的神力此时纷乱不堪,临近暴走,根本就近不了她的身。
痛苦不堪的樽月,只觉此时似是有无尽的力量在她的体内躁动,于是腾空而起,幻化出乾阚,直接朝阎魔劈砍而去。
得到了自由的众人重新加入了战斗,须有跟咎溪朝着樽月胸前的血窟窿扔疗愈法阵,槐泉则是跟荡红尘猛攻阎魔的背部。
阎魔此时腹背受敌,仍是不得不将全部精力用来对付前方的樽月,因为她突然神力暴涨,全力一击竟是直接砍到了他的肩头,入骨三分。
此时的樽月已然有些神志不清,她只是麻木的举起乾阚疯狂的砍阎魔,并不知道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一条刚刚化了形的青龙。
它用四爪盘覆在阎魔身上,生生捏碎了阎魔的部分骨架,龙头则是死死的咬着阎魔的后颈,任由滔天的魔气冲击着它的口舌,也不松口。
阎魔此时已然被砍得伤痕累累,再无还手之力,眼看阎魔头顶的降魔大阵即将再次凝成,天母赫然出现在了阎魔的身侧,她嘴中念着完全听不懂的咒语,突来的风沙遮住了众人的视线,不过瞬息,阎魔、天母和整个祭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樽月力竭晕了过去,空玄镜托着她缓缓降落地面,待白子墨将樽月抱下去,也不愿化回人身。
如果他能早些化形就好了,或许全坤就不会死......
临渊给华东传讯请求增员,并将此处发生的事情悉数禀报了上去。
槐泉则是安排一部分人救治伤员,一部分人继续出发去寻找祭坛转移到的位置...还有几个人被安排去搭建临时的衣冠冢。
神魂合一的白子墨用妖力护住了心脉才不至倒地,他仔细探查了一番,见樽月因着神力暴涨令受损的部位逐步愈合,终是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身上的伤能够愈合,可这心上的伤该如何是好。
一朝失去数位至亲至近之人,她醒来之后该如何面对。
樽月此时昏迷不醒,须有的御罗阵令她看起来似乎毫发无伤,却是没能令她醒来。
此时樽月在洞府之中,泪流满面。
她拔光了池中所有的莲叶,幻化出了无数个‘闲花’,又看着她幻化出的‘闲花’因为注入的灵力不够,维持不住形态,一个一个的消失不见......
第76章 第七十五章
白子墨化身鹿身去樽月的洞府寻她的时候,已然是樽月昏迷的第十天。
此时的樽月早已在百年前从清一的口中得知他们到底都失去了谁,决定不再沉浸在痛苦和悔恨之中,全力修行至神力巅峰。
她再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失去任何人了。
“好久不见。”此时的樽月已然能够勘破白子墨的真身,她跪坐在地,狠狠将小鹿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白子墨进入洞府之后就觉浑身绵软无力,猜到樽月该是调了洞府的时间进度,却是不知樽月到底在此处刻苦修行了多久了。
“百年未见,你还是这么可爱。”樽月说着揉了揉小鹿毛茸茸的耳朵,用额头抵上了它的。
白子墨鹿身一抖就变回了人形,而后一股直击心头的愉悦喷薄而出。
“樽月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白子墨因着心头的悸动,声音抑制不住的有些暗沉和发抖。
“这不是想你了嘛~~”樽月食髓知味,不顾白子墨的推脱,再度缠了上去。
早就听闻神识相交是比肉丨体交融更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如今亲试,还真是快乐无比呢!!!
白子墨强压着涌上嗓子的腥甜,不愿在神交的时候败下阵来,饶是他身为妖神复原能力超强,也未能在十天时间内就完好如初。
可是此时的樽月,是觉得自己跟他百年未见的樽月。
仙神的眼中,百年不过须臾,而她此时表达的倾慕和思念,足以令他自信感爆棚外加心潮澎湃。
“咳咳咳...”卧在三楼酣睡的清一,被一层传来的奇异神力波动惊醒,本是不愿打扰这一对有情人。
可是过度神交是会伤及根本的,这俩熊孩子未免有些太不管不顾了,于是只得出声提醒。
白子墨强行抑制住想要跟樽月缠绵下去不死不休的想法,将樽月狠狠按进了自己的怀里,用双臂钳制住她,生怕她再做出什么令他神魂颠倒的举动来。
*
几十个衣冠冢上,立着的是樽月亲手刻下碑文的墓碑。
她用了一百年来缅怀他们,也用了一百年才从悲痛和悔恨之中走出来,如今面对每一个她亲手刻画下的名字,樽月的眼中已不再有泪。
身侧和身后是或大或小的悲泣之声,樽月不忍去看他们的脸庞,只释放出浑厚的神力,拂去了所有人脸上的泪水;至于那些隐忍着不让自己落泪的人,樽月也安抚性的用神力轻轻抚慰了他们。
“别哭,别难过...以后我还是会冲到最前面,但不会再有任何牺牲。”
樽月的话附着在神力之上,久久在天空中回荡,其实刚从洞府出来,她的神识就感应到了第三个祭坛所在的位置,但是她不动声色,连白子墨都没有说。
待确定自己的神力延展覆盖到了阎魔山外部、中部和内部所有的人之后,樽月忽然催动神力,将所有人都从阎魔山扔了出去,而后在阎魔山凝成了一道屏障,隔绝世外。
被扔出阎魔山的众人一时有些发蒙,过后才去试探包围着阎魔山的那道肉眼可见的蓝色水波纹屏障。
在被弹回十来次之后,须有终是停了下来,“她这是要学天父以身殉道吗?”语气里的心痛和愤怒令这一句话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槐泉自从被甩出来之后,动也未动,只是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阎魔山;咎溪则是哭着跑去拍樽月凝成的屏障,疯狂的一遍一遍喊她的名字。
“既然是樽月自己的决定,除了选择尊重她,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清一没想到连她都被扔了出来,凭什么白子墨有资格留在里面陪她一同面对,而她没有。
樽月也蒙了,她不是将所有人都扔出去了吗,包括所有人带来的宠物......为什么白子墨还站在她的身侧,还一脸促狭的看着她。
“天父神力真是不容小觑呢,幸亏我早有防备。”白子墨将一脸错愕的樽月搂进了怀里,一想到差一点就要让她自己去面对那些,就又心疼又后怕。
于他不过十天,白子墨无法理解樽月在百年里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可是她见面就与他神交,带着股狠劲儿和决绝的味道......她选择亲手刻下每一个死去的人的名字......她对着他们的衣冠冢,不但没有表露出悲伤,还想着能够安抚每一个人......
这样的樽月,很樽月,但却又有一些不同...所以在樽月朝着他也伸出了神力的时候,他只觉这股安抚人心的力量,似乎并不是只想要安抚人心。
“如果我察觉不到你的想法,是不是就不配成为与你一起面对这些的男人。”白子墨心有余悸的抚摸着樽月的长发,她低垂的睫在不住的轻颤,而后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仰头踮起脚到他的唇上印下一吻,“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
樽月和白子墨两人寻了一处视野开阔的空地,一个将天父神力布满整个阎魔山,一个则是将妖神之力附着其上,并从旁护法。
在经历了几个日日夜夜之后,一直枯坐着的樽月忽而挺直了脊背,在她睁开双眼之后,本是橙黄色的天空突然变得湛蓝,阳光普照大地,连风都变得干净清朗了起来。
这本就该是一座圣洁的,灵气富裕的灵山。
白子墨见状上前拖住了樽月的身体,不想她攀附着自己强撑起身,遥遥朝着北方望去:“虽然绞杀了阎魔山所有的魔兽,净化了所有的魔气,可是那座祭坛和阎魔我们弄不掉,啧,烦。”
“我把屏障加固了,饶是阎魔倾力一击也打不破,至少他被永远封印在这里了。”白子墨用妖神之力在两人周身凝成了结界,警惕的用神识搜寻着附近,生怕阎魔和天母恼羞成怒,直接攻将过来,“...你怎么没把天母算上呢,她现在兴许跟阎魔互为伴生,互相滋养力量,如若他们交合......”白子墨到底是将心底的疑虑说了出来,这是对方提升力量的最好方式。
他们两个断了阎魔增长魔力的来源,又将他和天母困住,难保他们不会做出更多能够提升力量的选择来。
“太恶心了,不敢想...天母之前与我有仇,是她怂恿天尊用雷劈我,又将我扔下碧落渊的...她在我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也不算樽月说气话,如今她神力全开,就算弄不死阎魔,捏死个天母还是绰绰有余的。
“原来是这个女人让你之前一尝梦魇之苦...”白子墨言罢就神魄出窍,不肖瞬息便来到了祭坛之中的天母身侧。
突然冲破层层结界,令白子墨心神剧痛无比,可是这远远都比不过他得知真相的怒火。
刚刚两人神识展开的时候,如若不是樽月率先选择攻击阎魔半魂,天母已经被他们绞杀了。
“他的半魂已然足够强大,你们杀了我也没有用的...”天母话音未落,就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直到她的视线突然跌落于地,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身首异处了......
樽月唤了白子墨十几声,见他终是瞳仁颤动有所回应,这才舒了一口气,庆幸她男人没有做傻事,不想下一秒她男人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身体向后倾倒而去。
“你怎么这么傻呢!”樽月跪坐于地,将男人的身体揽了过来,“你这样少说也得损了千年的修为。”
“还好他们还没有互为伴生...”白子墨咳了几声,强行压制住紊乱的气息,而后言道,“...天母已经被我掐死了......”又如骄傲的公孔雀一般,白子墨挑了挑眉,“自当年对魔大战,我对你独自对抗阎魔的身影惊鸿一瞥之后,我就开始奋发图强,想要成为跟你一样强大的男人......虽然如今还是没有做到,可是我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厉害那么一点点。”
啊,对对对。
“那你可是太强了呢。”樽月笑着擦去了男人嘴角的血渍,对于他鲁莽的行为又心疼又心动。
白子墨是怕如果两人具是死在阎魔之手,她的仇人还在逍遥自得,所以不管舍了什么,都强行先去将天母宰了。
真是又霸道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