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悟过来之后, 憋不下这口气,扭身闯到月亮门要进去,却被门口的几个丫鬟拦着,气得她大哭。
然而六娘屋里琴声不断,她那点哭声力度完全不够。
七娘嚎不出结果, 转身跑回自己屋里,取下琵琶就要弹,手指弹下之前,那次她用琵琶把老爷勾过来,被狠狠暴打一顿的情形立刻浮现眼前, 顿时吓得七娘把那琵琶一扔, 伏床痛哭起来。
六娘这边, 金线几个都把七娘过来的事瞒下, 等王爷走了再说。
时至今日,刘象发现, 他在六娘这里最舒坦。
他吃着小菜喝着小酒, 摇头晃脑听那金玔弹着锦瑟, 听了一会儿,就想起什么,对窗边喂鸟的六娘道,“我同王妃讲了, 今年我找人把那紫金行宫里全都整修了一番,换上新的窗纱门帘,再过月余,咱们都搬到行宫里住,做地一回真正的千岁老王爷。你从前说要做个‘本宫’,本王都依你,给你挑个最大的宫殿来住!”
叶玉杏对此不置可否,她让金帛把小鸟带出去,重新洗了手,换了衣裳坐在桌前,说道,“大不大的都好说,只有一样,王爷给我选个远一点的宫室,再别和七娘住一起了。她日日看我,恨不得一天暴打我三四回呢。”
刘象听了哈哈大笑。
可惜打地盘,刘象运气爆棚的好,真正想要住进行宫里,却没了运道。
不知金陵那个混账给沧州去了一封信,陈丞相即刻就下了申斥书,将鲁王骂了个狗血喷头,叫他死了这份心。
为了 * 平衡鲁王的不满,丞相陈诚又给刘象分了扬州以外更多三个州的守备兵力,叫他一人管辖。
刘象认为这是打一拳给一颗甜枣,十分不爽。
孙正心中却忖思,丞相这是对他起疑了,怀疑他在暗中辅佐刘象,才要将刘象困在常州,不得动弹。
这鲁王自以为他自编的的“金蝉脱壳”天衣无缝,可这但凡涉及人心上的事情,本就不是靠的证据。
如今的刘象已经不是当初的小人物,他虽然得了三个州的兵符,但到底没能住进紫金行宫,从前给大小老婆夸下的海口全都收不回来,气恼又丢人,都不想回后院玩耍了。
难得鲁王肯上进,孙正笑呵呵用“保存实力,以备北上勤王”几个大字安抚住鲁王情绪。
刘象被人告黑状搞得灰头土脑的,听了这样的解释,勉强捏着鼻子认了。
幸而他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人,回到府里,假装从来都没说过要去行宫的话,厚着脸皮与王妃吩咐,便下令将周围许多邻居拆迁,叫他们搬去别的地方另寻出路。
就这样把自己的狗窝整治一番,也很不错。
没了住行宫的可能,刘象再无进取心,重新变成了从前的样子,外头大事小事交给孙正,内事有王妃专营,他自己流连内宅,日日在六娘那边笙箫。
这日,他偶尔来了兴趣,调戏了王妃身边的一个生脸的宫婢,被王妃臊没耷脸说了一顿,好没意思,当晚,他就在六娘屋里给六娘告状,说,“她自己给那个还算有几分颜色的宫婢起了名字,叫做绿珠,我当她就是那个意思,谁想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还骂我!”
前边有个绿珠是侍候刘象的,后来撵走了。
现在王妃又给的丫头取名绿珠,刘象自然以为这是专门给他准备的。
叶玉杏笑得不行,“谁叫你贪心不足,有了这几个小老婆,还敢招惹别的人来,王妃没打你算好的了。”
日次,趁着刘象去了外书房,叶玉杏走去越氏屋里说话。
王妃被这些老嬷嬷们管教了许多事日,终于举手投足都十分有大户人家妇女的味道。
叶玉杏不吝夸奖,与四娘你一句我一句,两个把越氏夸得一直坐着笑。
虽然大家没有早晚来请安,但今日好似私下说好了一般,陆陆续续的,除了八娘,其余的小老婆竟都来了正院。
那七娘便瞅准机会,找着机会就要挑拨说八娘的不好,“还以为自己多金贵呢,要人三请五请才来。王妃你 * 也太纵容她了。”
四娘平时也不是个拱火的,这时候难得与七娘一个态度,捂着嘴笑道,“人家这千金小姐,到了咱们家,忽然变成了小老婆,搁谁身上不得缓不过劲?她小着呢,还不懂,就得七娘你多教一教。”
唯有六娘不吭声,只是笑。
王妃说七娘,“王爷不过去了八娘屋里略坐了坐,你就急了?前儿不也在你房里睡觉了?不是我说你,气性小,有爱拈酸,你看看六娘,就娴静得很。”
七娘冷笑一声,“她那是娴静。不光自己娴静,还连带着王爷一起跟着娴静。昨晚王爷又在六娘你屋里睡了吧?你占他一晚,等于占了老爷七八晚。”
这是说刘象这几日又得独守空房,在外院吃素拜菩萨。
不知怎的,越氏这会儿倒觉得这对刘象来说,是个好事了。
晚上刘象进来找越氏吃饭,越氏直言不讳地问,“你如今在外头风光,可这风光究竟是靠什么得来的?王爷有算过自己手下沾了多少好人的血么?人终有一死,但咱们的运气能有多少,若是不留意,叫血腥冲散了王爷的运道,那可大大的不妥。”
刘象一愣,沉吟起来。
他从前没想过这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