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叔把方才浇筑口的地方也给堵上吧。”槿荣直起腰歇歇,顺便提醒道。
“那是当然。”村人毫不吝惜原材料,一寸一毫地修补着。“做都做了,自然是怎么好看耐用为佳。”
裴松搅和着剩余的泥胚,问向二人:“泥浆倒是还剩不少,怎么处置好呢?”
槿荣完成最后的手工活儿,直起腰,左右动了两下。建议道:“也可以烧点小玩意儿,或者送给乡亲们也成。”
“好。”
三人忙活个不停,过路众人虽然好奇,却没有贸然上去询问。
直到完整的软泥胚子完成,三人各自痛饮了一口茶水,靠着案子面露喜悦地欣赏成品时,才有人上前了解。
“这是个什么东西呀?那么大!”
“还怪流畅的。”
“是啊,圆溜溜的。
槿荣饮了口葫芦里晾的凉茶,润润喉咙,卖了个关子:“您不妨猜猜?”
数道目光聚集在成形的泥胚上。马桶主体和水箱是分开成模的,方正的箱子虽然不知是做什么用途的,却不至让人摸不着头脑;但那个前方像个池子凹进去,后方弯扭扭的大东西实在不知是什么。
乡亲们左瞧瞧,右瞧瞧,还有踮起脚看那桶里的。
有人猜道:“像是个水盆,打算搁在哪里,厨房吗?”
姚叔一口清茶没憋出,喷了出来:“错啦错啦,这可不是用在厨房的。”
旁观的乡亲们更纳闷了:“跟吃的没关系,那我可就真猜不出来了。你们废那么大劲,烧出好大一个家伙,不为了吃饭,还能为啥?”
槿荣扬扬嘴角,在哥哥打来的水中细细洗净了手,擦干。这才虚虚指向马桶的虹吸式排水通道,问向村人们:“您瞧瞧,这里是不是有点眼熟。”
她的手指顺着管道的方向,自下而上画了个弧圈,像仙女施法术一样。
在槿荣的提醒下,村人们努力联想着自己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弧管。
哪里呢?好像才见不久啊。
“哎呀!”有人拍手道。“下水道的反水管,是不是很像?”
都是先拱起一节,再弯弯地垂下去。
刚过去不久,人们还记得为何要装上那一节弯弯的管道,连忙问道:“这个东西也有反水管,难道是也要跟蓄肥池连上不成?”
可算想明白了,姚叔乐得眉眼弯弯。真稀罕,也叫他体会了一次这揭晓发明的成就感。
玩笑话说得差不多了,槿荣打算详细地跟大家介绍一番冲水马桶的好处和制作方法。刚欲开口,只见周存福推着一个小空木板车从窑炉里出来,看样子是刚把一批餐具放进火炉里烧的样子。
周存福好生事,又爱眼红旁人,槿荣话含在喉咙里,打算等他走了再跟乡亲们好好详叙。
但对方丝毫没有讨人厌的自觉,随便把小推车停在过路处,便上前来瞧。
“这是谁捏的啊?那么大个家伙。”
啧啧,他捏了几个碗都费了好半天功夫,能做出这么大又漂亮的东西,定是村里最会烧陶的姚家兄弟了。
“瞧瞧这表面,后头上了釉肯定滑不溜手;还有这弯弯的边儿,鹅蛋似的,真好看啊。”
周存福一边吹捧,一边瞧向离泥胚最近的老姚。自打乡亲们都开始烧瓷后,家家都希望能让他帮着捏点碗碟啥的,周存福也存了这么个想法。
姚叔笑着望向裴家俩兄妹,豪爽地说道:“都是槿荣的主意,连模具都是她和裴松做好的,我就搭了个手。”
槿荣忙谦虚:“叔跟我们玩笑呢,这才哪到哪儿啊!后面先得自然风干一天半,再热风烘干半天,加上上釉、进炉,处处都得指望姚叔才行!”
又和裴槿荣有关。周存福刚才看这个东西有多么好奇,此刻就有多么碍眼。
小小年纪,姑娘家的,没爹没娘,主意反倒比谁都正。
周存福忍不住要训诫两句。
“你看你,刚捣鼓出瓷器来,不多烧点碗碟瓶罐的,先开始烧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事儿来了。”
槿荣挑了挑眉。
裴松撂下手里的工具,目光不善地看着周存福。
对方丝毫没有自觉,大嗓门叭叭地说个不停:“小姑娘家的,没个分寸。跟我家周兰似的,看到瓷器漂亮,就想烧这个烧那个摆在家里,殊不知那有多费功夫啊!”
驴唇不对马嘴,这周伯,为了在自己面前摆谱,还埋汰上自己亲闺女了。槿荣不怒反笑,低下头,轻嗤出声。
裴松不喜欢别人对着槿荣指指点点,冷冷道:“不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