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外面烈日下暴晒,还跪了几天几夜,她师父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也是够铁石心肠冷血无情了吧。
想到这里,孟婵有些怨念地看了那间屋子的门,不过随后想想这事也是情有可原,不能怪她师父。
毕竟是她犯错在先,且问题严重程度都足以将她逐出师门了,她师父估计是还在气头上才不想见她。
至于是犯了什么错,那就得从三天前那晚的事说起了。
孟婵穿越到这个世界也有段时间了,从这些日子细枝末节观察当中,还有继承原主一些记忆来看,她对这个世界还是有了大概了解。
她这身体的原主跟这个师父、也就是弘渊宗的这位南玄尊主苍宴樆,其中有些牵扯不清的纠葛。
原主孟婵是个心机女,苍宴樆下凡俗游历之时,刚好碰上了离家出走扮作孤女的孟婵,最后她成功接近了苍宴樆,并被带回弘渊宗收为记名弟子。
能留在望尘峰修炼,已是多少人望尘莫及的殊荣,能成为四方尊主的徒弟,更是千万人梦寐以求的机会,要知四尊主门下弟子,可都是通过内门比试上精挑细选过来的精英。
所以孟婵这种不是凭实力就能进来的废物弟子,就成了人人艳羡又耻笑的存在。
而原主可能就是在这种环境压迫下,心浮气躁修为上也再无进境,就开始整天动些歪脑筋,想着怎么一夜翻身从麻雀变凤凰。
按理说她这记名弟子是连进内殿的资格都没有,不能得到师父亲传,只能由其他师兄代为教导,记名弟子要想成为师父的嫡传弟子,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这个修仙为主流的世界,世人都崇仙,只有强者才能扬眉吐气,孟婵从被苍宴樆带回来之时就有了这个觉悟。
所以她必须牢牢抓住师父这棵大树,为今后修仙大道铺好路。
可是事与愿违,她师父那样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好靠近?
孟婵只记得原主为了接近师父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最后都是自讨苦吃,还背负各种诋毁与骂名。
就在几次下山后,原主就像变了个人,偏激、蛮横、还满身戾气,甚至还多次胆大妄为,深夜闯入师父房中主动献身媚惑。
三天前那晚,就出事了。
那次是发生在孟婵身上的,她不知不觉怎就跑进了苍宴樆的寝室,还成功上了自家师父的床,用不知哪学来的邪术把人给禁锢了。
以苍宴樆的修为,对于孟婵那三脚猫禁锢术自是不放在眼里,但在当晚他居然没有施展仙术挣脱,还好整以暇地躺着,在那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孟婵当时表情透着恣意与贪婪,身上散发着妖媚邪气,像是一头爬上来的狂野小兽正在准备享用美餐。
若不是苍宴樆没从她身上察觉出任何邪祟气息,他都要以为眼前这不争气的小徒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给附体或夺舍了。
就在苍宴樆恍惚间,他脖侧传来一阵剧痛,才低低闷哼了声,就看到连身前的衣服都不见了。
紧接着,听到那句足以震撼神魂的声音后,才让冷静自持的苍宴樆没了沉稳。
只听那如男人的低沉嗓音从耳边传来,笑说:师父你的血可真甜。
苍宴樆头皮一麻,当即动用了护体真元,冲开了束缚,身上的人就被霸道仙力给掀飞,倒飞出去后撞上了柱子,跌落地上吐了血就不省人事了。
在孟婵被掀飞地上吐血那会,苍宴樆似乎看到了她脖子上滚动的喉结,那属于男子才有的特征。
他迅速起身过去仔细查看之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地上躺着的也的的确确是个姑娘。
当孟婵再度醒来时,就在记名弟子舍了。
这事前后经过她只记得一些细碎片段,经过拼凑,她才知道自己深更半夜跑去师父房间,还做出了那样胆大妄为的事。
按照门规,她这行为属于“亵渎师长”“大逆不道”有辱师门之举,是会处以天雷酷刑,再废除修为逐出师门的下场。
孟婵知道这其中严重后果,所以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连忙跑来内殿“负荆请罪”了。
内殿的师兄知道她先前就劣迹斑斑,不思进取,是个总想走捷径讨好师父的窝囊废,所以看到她跪在院中都不觉得有奇怪,只当又犯了什么错被师父处罚,还投来鄙夷唾弃的目光。
其他人不知,孟婵这次是自己跑来请罪的,她穿来知道原主犯了很多错事,所以之后一直安分守己从不出门。
在外殿时,孟婵甚至试着跟师兄们友好相处,没有再来内殿烦扰师父,可在三天前发生的那件事,却绝非她所愿,她自己都一脸蒙圈。
就在这时,有个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话里带着嘲讽不屑:“呵?还在这儿跪着呢?”
孟婵恍然回神,抬起头就看到了那身穿黑衣的青檀,此时用嘲讽的眼神看自己,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便垂下目光没去理会。
她师父有两名嫡传弟子,青檀是其中之一,他上面还有个师兄,那位师兄可比这个青檀性格好太多了,所以孟婵不太想跟这人说话。
青檀见人不搭理,抱臂闲闲倚靠在旁边柱子上,说道:“我劝师妹还是收收你那些龌龊心思,难道不知师尊最讨厌你这种心术不正走歪门邪路之徒?何必再来自讨没趣,自取其辱?”
孟婵不想跟人多费口舌,还是不卑不亢,抬手叠在头顶,重复先前不知多少次了的话道:“烦请檀师兄通禀,弟子孟婵前来请罪,求见师父。”
青檀冷哼一声,看了眼身后那紧闭的静室,再看她时眼中闪过玩味,说道:“我说了师尊在闭关,不见任何人,既然你喜欢跪那就继续跪着吧。”
说完这话,青檀转身离开,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说道:“檀师弟,你怎能这样欺负小师妹?”
青檀回头,就见师兄辰香走进内殿,他嗤笑回应道:“谁欺负了?是她自己愿意在这跪,搞得好像我逼她……”
话未说完,青檀见到那身后还跟着进来一个人,见了后者他脸色微变,上前给人抱拳行礼道:“北玄师叔。”
北玄尊故野对人摆手示意免礼,目光被地上跪着的人给吸引,他知道望尘峰上只有一名女弟子,还是当初他跟苍宴樆一同下山带回来的,所以立马就认出来了。
故野走过去,在人面前站立,歪头看她道:“呵?小豆芽,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我么?”
孟婵看到眼前淡青衣摆,还有来自修为高深者的灵力威压,就抬起头,看到了一张年轻俊美的脸,带着明朗的笑,眼睛里像有星辰。
这张淡笑的脸让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心生亲近感,但那未达眼底的笑意却又让人觉得疏离陌生。
听到刚才青檀唤此人“北玄师叔”,那么就知道他是弘渊宗四方尊主之一的北玄尊了。
孟婵知道四方尊主都是本宗掌门的师兄弟,此人是她师父的师弟,那么她也该尊称他一声师叔才是。
然而孟婵想见的人始终未见到,就对其他人都没什么心情搭理,但还是礼貌性喊了声师叔。
看她垂头丧气,没了小时候那般俏皮朝气,故野倜傥一笑,看她道:“怎么跪在这?这是又惹你师父生气了?说说犯了何事,师叔也好找你师父求求情啊。”
孟婵闻言有些感动,这是几天来唯一有个人会这么柔声关怀她了,但知道这件事情旁人真帮不上忙,就垂头丧气的没回答他。
这时辰香也过来蹲下,关切道:“小师妹,你在这跪多久了,是找师父么?难道不知师父他几天前就出去了?”
孟婵瞪大了眼睛,抬头惊讶之色,随后目光带着埋怨看了那边青檀,用眼神控诉:不是说师父在屋内闭关吗?
青檀也干咳一声,来掩饰心虚地转开了目光。
孟婵心里顿时委屈极了,搞半天自己在这无用功,被人给当猴耍了都不知道,白白在这遭了这么多天罪。
辰香要将人扶起来,可是孟婵双腿没了只觉,又痛又麻,试着几次都站立不起,最后她干脆一屁股坐回了地上,心里的委屈就更深了。
她鼻子一酸,眼眶里有晶莹水光在打转,还是倔强地把眼泪憋了回去,此时又气又恨,感觉满心憋屈无处宣泄。
她来时,这里的人都不待见她,除了嘲笑排挤,就是一个个打压欺负,纵然孟婵不想惹麻烦,还是逃不掉被身边人捉弄。
她有时都怪自己修为低没本事,才被人这样瞧不起,所以后来一直有在努力修炼提升自己,但命运还是总让她事以愿为。
辰香看她委屈很是心疼,知道青檀有故意隐瞒的行为,转头对人呵斥道:“檀师弟你是怎么回事,师父不在行思殿难道你不清楚?还让小师妹在这跪了这么久!”
青檀看地上人就想起她多次潜入师尊房间的事,就恼火指着孟婵道:“像她这么不要脸的人,师兄你还维护她干什么?跪几天都是她活该!你知道她为了接近师尊,都做出了何等厚颜无耻之事吗?那晚她……”
“何事喧哗?”
青檀的话被一道清冷声音打断了,众人都回头望了过去。
第44章 梦回灵域二
殿外走进来的人也是位年轻男子,看起来不过双十年纪,身穿白色长袍,那衣服远看主色是白,近看了还夹带了些冰蓝。
可见他这身软烟罗般的衣料颇为特殊,应当为鲛绡,层层叠叠飘逸轻盈,衣摆随着人沉缓步子如水浮动,连上面绣的同色云纹都跟着鲜活了起来。
此人长得也十分俊美出尘,在艳阳下走过来,仿佛整个人都在发着光,就像刚从时空裂缝中信步走出来的俊雅仙君,气场凝冷表情淡漠,让这酷暑炎日里都增添了一抹充盈的清凉之意。
孟蝉抬眸望去时,先看到那人手里拿着的一只做工精巧的火凤凰鸾鸟,鲜艳的羽色在那白皙如玉的手中托着,衬得越发惊艳别致,栩栩如生。
随着目光上移,孟蝉就不禁被那双清冷眸子给吸引住了,那双眼睛古井无波,淡如秋水,又亮似琉璃,有如此玉质天姿之人,想必是她那师父南玄尊主苍宴樆无疑了。
辰香与青檀两位都上去对人恭敬抱拳道:“师尊。”
苍宴樆朝两人微微颔首,目光越过地上还跪着的孟蝉,看向了那边脸上带笑的故野身上,疑色问道:“五师弟怎会来此,有事找我?”
“没事就不能来找师兄?”故野微笑走过去,看到人手中之物,不客气地拿过来细瞧,说道:“小师兄这是又跑凡间捡破烂去了?这作品倒是别致。”
本门掌门是四位尊主的大师兄,苍宴樆排行第四,故野是最小的师弟,他跟其他师兄姐不合群,唯独跟苍宴樆走得近。
等故野赏玩够了,就把东西还了回去,接着道:“我闲来无事四处走走,刚巧碰上从外面回来的辰香,就想顺道过来看看当初我们一起捡回来的那个小豆芽。这不,就看到她在这里傻乎乎跪了几天几夜等你这师父呢。她是怎么惹着你了,要这么罚她?”
听了这话,孟蝉还好奇地抬头,刚好与苍宴樆的那双眼睛对视了片刻,这让她全身通电了一般,又慌忙地低下头。
孟蝉心脏不住地砰砰狂跳,脸颊都忍不住有些发热,心说自己这师父可真年轻,长得还挺好看。
苍宴樆淡漠地语气,悠悠说道:“是么?跪了几天几夜?”
这话是对着孟蝉说的,她脑海空白了下,不确定这话中师父是否还在生自己气,只好对着人恭谨拜下去道:“是的师父,弟子知错了,这几日确实在此思过。”
苍宴樆眯了眯眼,面无表情看了她,却没有说话。
伏在地上的孟蝉没有得到回应,更加深了紧张感,这几日想好的腹稿都忘的一干二净了,那俏脸都憋得通红。
她现在有种被班主任死亡凝视的紧迫感,把心一横,开始语无伦次道:“弟子愚昧,是弟子大逆不道冒犯了师父,那晚还敢对师父做出那种龌龊之事,现在非常懊悔前来领罚,还望师父宽宏大量,饶恕弟子不敬之罪……”
“行了。”苍宴樆轻咳了声,脸色闪过不易察觉的微红,打断说道。
故野挑了眉,看了看地上人,再看了看身边人,意味深长地好奇问:“龌龊之事?是何龌龊事?”
苍宴樆不理他,转移话题道:“是要受罚,你确定?”
孟蝉听了这话心里七上八下,还是带着诚恳低声道:“若是师父能消气,您要怎么罚都行,只希望师父别赶弟子走……”
她知道这次的错可比前几次还要严重得多,从她被师父含怒掀飞那刻起,她这孽徒就已经触碰了师父的底线,惩罚少不了,但肯定还会被逐出师门。
苍宴樆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点头赞许道:“不错,原来你还记得本门规训。”
他对这个徒儿也算知根知底,以前犯错她也会低声下气求饶,都是装可怜博同情,就跟当初在破烂杂物堆里捡到她时,那装出来的楚楚可怜的样子一个模样。
起先一段时间没见她出现内殿,苍宴樆还以这孩子打算改过自新了,但三天前这人故技重施,让他觉得这般认错又是在伪装什么。
不过弟子有此劣迹,终归还是他这个师父教导无方,也是他疏于管教才会如此,他之前也是心怀愧疚才会对她百般容忍。
可能也是苍宴樆第一次收女弟子,在教育方面还有所欠缺,他也有在试着改变方式,慢慢引导她走回正途。
只是三天前那个奇怪现象让他有了新的发现,觉得这事并不简单。
苍宴樆踱步在人身边走了一圈,思起那夜孟蝉身上的奇怪现象,他还是不得不重视,这个可比教育徒儿更让他来得有兴趣多了。
孟蝉垂着头,目光随着眼前那蓝白衣角,与雪白云靴移动着,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等待审判,一阵忐忑不安的压迫感袭上心头,居然让她有些发慌了。
这对师徒的对话,故野全程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插话道:“我很好奇这丫头究竟是犯了何事,至于师兄这样追究?有人能跟我说说么?我也好插个嘴给谁评评理啊。”
苍宴樆抬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像是在说:家务事外人少插嘴。
故野耸了耸肩,只好继续当旁观者,这时辰香站出来替孟蝉求情道:“师尊,小师妹先前是性子顽劣了些,但相信她本性不坏,现在她已知错,求师父网开一面,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
青檀却冷哼一声道:“她就是心术不正,师尊多次容忍,才让她这般肆无忌惮任性妄为,若不好好惩治,迟早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