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建议我做成玉佩,可我觉得多一物累赘,还不如直接给那根笛子加一条穗。
这之后,我推了那些诗会踏青的应酬,自己在匠人的指教下钻孔、磨珠、镶嵌。
视线里,润紫的玉珠一粒一粒,由编织的红络串联,荡下流苏穗尾。
并不多精美,场合也挑的不对。
然眼见那收起纸条的小心珍重,我胸口一热,竟再也等不下去。
“我还能……多加些雕饰……”
这就导致我送出去之后才意识到种种不合适,眼下只能虚掩咳嗽,底气不足。
可人流忽然惊呼。
“怎么回事?”
“从哪冒出来这么多蝴蝶!”
循着骚动,我望见漫天斑斓。
这一刻,整条街仿佛置于蝴蝶涌动的海。而翻飞的蝶群霎时扑来,从身侧擦肩,从头顶掠过。
于是风袭身,强烈的情绪透过蝴蝶振翼传递而来——
激动。
狂喜。
随主人心花怒放。
绕主人飞舞不停。
“原来这种时候,它们会有这种反应。”
话音轻轻感慨。
侧首一看,送出的珠穗已被系在了青笛末端,如今只在衣摆下露出穗尾。
然后那人微倾上身瞧来,肩落蝴蝶扑闪投下的斑驳日光,一笑灿若晨曦。
“祁红,你猜,我现在是什么心情?”
开心?
不对。
开心有过许多回,他时常哼哼小调,不至于引发眼前这番蝶海徜徉。
——有你在他身边,他怎么不会幸福。
我想起蚩无方的话。
可不待我开口,一记女声穿过蝶影重重。
“妹妹在和太子殿下说什么呢?”
长宁公主晃着华裙袅袅走来,脸上挂着温和可亲,眼神却在我和姬少辛之间摆动,外溢阴暗。
“妹妹和太子殿下的关系瞧着真是非比寻常,也不知裴将军知不知道?”
她并不知道姬少辛和裴铮早就碰过面,且在北境打得差点掀了整个申弥宫。
而听见这阴阳怪气,我深感这是自己的疏忽。
去年没怎么留意她,她装得弱柳扶风,确实骗了我一把。
我没想到她只喝了几次血,就恢复得这般生龙活虎,以致无需再向我定期求要。
于是我问:“她体内的蛊怎么样了?”
长宁公主当即脸色大变,姬少辛则闭了会眼,欣然汇报:“已经醒了。”
长宁公主的脸色顿时愈发难看,我就此与她擦身。
“别对我作妖。”
上京城内有座昭夕山庄,平日乃王公贵族赏玩行乐之所,眼下被燕王承包。
出于礼节和对方盛邀,我和姬少辛陪同入驻。
一进这方水榭园林,燕王便挥着巴掌嘟囔起来:“夏日蚊蝇甚多,恼人。”
旋即,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大“噢”一声。
“对了对了!可以用那东西!快快!快去拿来!”
侍从们连忙应下,没一会儿便回来了,手捧一捆捆荆条长度的碎叶茸草。
我不动声色侧移视线,与姬少辛短暂一对,皆微沉。
燕王却还在喊:“都点起来!这南疆特有的鼠尾草,烧着之后的味儿没虫子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