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人心惶惶,满街血色。
而鞑靼兵似乎无暇逗留,只是杀挡路的百姓,不曾下马,一路向东疾驰。
东边正是京城的方向。
梅子渊一颗心凉了半截。以鞑靼人的速度,一个时辰就能进京,京城今日必是一场浩劫。
他急忙喊过尹冬冬,“你功夫好,先回京去!一定赶在鞑靼人之前回家通知家人和我爹娘!鞑靼人行事残暴,此次由海路攻进京城必然做了充足的准备,京中不日必定大乱,你带他们先找个地方躲好!”
“那你呢?”尹冬冬奇怪道:“你轻功比我好啊,咱们一块回去啊!”
“我...”梅子渊一噎,但又没空跟他解释,忙道:“我暂时先留在这里。鞑靼人的船停在东港,正是漕船泊岸的地方,漕粮说不定已经被鞑靼人霸占,青安帮的处境十分危险,我得去找潘帮主。”
“哦。”尹冬冬明白过来,这是担心媳妇了,“那我就先走了!”
“速去!不必管我!”梅子渊看着尹冬冬跳下窗,转头就往潘春的屋里走。
一想到要面对潘春,他就莫名紧张,敲门的手半天也没有落下。
正犹豫着,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潘春抓起扑风正要出门,猛地看见梅子渊站在眼前,也是一愣。
俩人谁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尴尬的默了一瞬。
楼下喧哗声渐大,潘春很快收回思绪,压下两颊泛起的桃红,将刚收到的飞鸽传书递到梅子渊面前,“港上出事了!鞑靼人的船进了东港,我得马上过去。”
“带我一起!”梅子渊伸手拦住了他,“船在东港,他们必然是从外海来的,你带我过去,我知道些状况,兴许能帮上忙。”
潘春愣了一下,但她没有犹豫多久,很快点了头,“走。”
镇上的街道依旧满是鞑靼兵,先前的骑兵走完之后,便是剩下的零散步兵。
潘春和青安帮众人只能在房顶上潜行。
梅子渊跟在潘春身后,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白浪故意,总之他老是被白浪隔开,又总被逼着爬上最高的屋檐。
梅子渊不会功夫,好几次跟不上众人险些被落下,熊三看不过去,索性直接将他拦腰扛起,反倒走得更快。
待众人抵达东港,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金色阳光洒满海面,晃得潘春睁不开眼。
待她定神看了片刻,忽然好奇道:“怎么就四艘船?”
梅子渊粗略一算,心道四艘海船再大,也不过载千余兵士,这么看来,这队突然登岸的鞑靼兵,并没有他预想的多。
要知道京中备有十万禁军,这一千多鞑靼人即便各各是神,也难掀起什么大风浪。
宋赟一大早按玄古所示,将秋娘杀夫一案的卷宗驳了回去。
这个案子疑点颇多,且卷宗呈报的时间过于匆忙,玄古认为四州巡抚徐智艋有些古怪。
“有些案子越是报的急,越有问题。”玄古指点他道,“卷宗不仅仅是张纸,而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这个世界首先要逻辑自洽,其次要情感合理,尤其是那些没有因果的恩怨,一定藏着更深的纠葛。”
宋赟将几大疑点一一圈红,又附了几个问题,写好后亲手交给大理寺的快手,“寺正说了,这个案子疑点重重,提嫌疑人入大理寺重审。”
快手很快带着这批发回重审的卷宗出了大理寺,宋赟忙完手头其他工作后,仰头一看,日上中天,已是正午。
今日答应了母亲,要回去帮她修灶,宋赟告了假,便不在寺中用午膳。
可穿过东街走出巷子不久,就见街上有人群从东边涌来,惊慌失措的人们边跑边喊,一片恐慌。
他还未明白发生什么事,就被人群冲倒。
好几人从他身上踏过,耳边充斥着各种哭喊和嘶鸣,待他费尽力气站起来,就见一个刚跳下马的鞑靼人,站在他面前,弯刀架在宋赟脖子上,那人用蹩脚的汉语问他:“你!写字,会不会?”
宋赟一身长衫,气质儒雅,不用细打量便知是个书生。
鞑靼人未等宋赟张嘴,拎起他就扔到马上。
辗转几条街后,绑了他的这路鞑靼兵一路疾驰向南,天黑时竟到了通州。
宋赟被人从马上扔下来,定睛一瞧,发现自己竟在白露寺中。
白露寺是皇家寺庙,供奉着先帝的牌位,听说太后被明德帝降罪,正在这里修行。眼下寺中除了几个僧人在烧火做饭,满院都是鞑靼兵,已然没有往日香火旺盛的样子。
抓他上马的长胡子士兵一鞭子甩在宋赟肩膀,喊道:“进去!写字!”
肩膀上一阵火辣,宋赟捂着伤口,朝士兵指着的那间屋子走了进去。
这是寺院中一间禅房,屋中临时放了几个长桌,还有一个沙盘,沙盘里一看便是大晟山脉地形,宋赟偷偷撇了一眼,发现在通州的位置上插了一面小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