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心机权臣捡走了——三师公和二缺
时间:2022-03-08 09:17:01

  “让开让开!”一辆富丽马车破开雨幕,从转角疾驰而来。
  马夫面色不耐,车毂压入泥坑,溅了魏昭一身。他手中的纸伞也被掀翻在地,折了伞骨。
  十二岁的少年面无表情,弯腰正准备将伞拾起,忽然,又密又急的雨点停了下来。
  他抬头,只见一位郎君执伞站在他面前,身量修长、披发半束,穿着一身青雀头黛的长袍。
  他决不是一位好心路过的撑伞人。
  魏昭心里没来由地这么想着。
  “为何不拦车理论?”那人问。
  魏昭将破损的伞收好,垂眉敛目,平静道:“那是太傅府的马车。”
  郎君轻笑,不置可否,将手中完好的伞递给他,魏昭顺势接过。
  “回去吧。”那人转身走入雨幕,衣裳被雨打湿,斑驳成一块块暗淡的霁蓝色。
  “那你呢!”魏昭喊道。
  他摆摆手,隐没于街市人潮中。
  魏昭皱眉,不解地撑伞回到简亲王府。
  可当夜寅末,破败王府门前灯火如龙,列队而来的宫卫站满小巷,锦衣太监手捧圣旨,卑顺恭谨——
  “请新帝接旨。”
  -
  魏昭再见到他是第二日在皇宫。
  禁内一草一木皆是未曾见过的珍奇,少年板正地坐在祥云金椅上。
  昨日还握着破伞的手,此刻正覆在龙纹锦袍上,指尖微蜷。
  “你便是先皇遗诏中的李衎?”少年面容青涩,却神情坚定。
  “正是臣下。”郎君一如初见那般从容清朗,叫人不敢相信他昨夜还在沐血斩枭。
  少年帝王早已在细碎中拼凑出宫变的原貌,他知晓自己能登上皇位,是由这位世子殿下一手促成。
  但若只是一个端坐九五的傀儡,那他宁愿弃位。
  魏昭强撑镇定,将桌案上的玉玺拿起来,放在那道遗诏旁边,抬眸直视李衎:“印与玺,不一样。”
  “哦?”李衎挑眉浅笑。
  “我朝国玺仅用于大喜、大丧、大封、大赦,平日批复用的都是随身小印。”魏昭缓缓道。
  “所以国玺虽然一直被赵后把持,但许久未曾动用过,甚至玺盒上落了薄灰。而这份遗诏上的朱印全无脱落痕迹,盖印时间应在十日以内。”
  “先帝与臣下果然没选错人。”李衎毫无惊慌,反而些许欣慰。
  继而郎君从袖中也掏出一物,放在桌案另一侧上。
  魏昭定睛一看,膝上的手不由握成了拳——那是一枚与国玺一模一样的玉玺。
  李衎直面少年如利刃射来的目光,解释道:“大魏国玺取自昆仑白玉,此料千年难得一遇。当年大魏开国时,高祖特意将玉料一分为二,一半刻成正玺,另一半刻成玉山摆件,另做杂色遮掩,置于历代帝王寝宫。”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哪怕贼子窃国乱权,皇帝仍有转圜之计。”
  年仅十二的魏昭听得愣住了。
  “此事只有大魏历任帝王知晓,先帝足智,臣下只是奉命而已。”
  “既然无人知晓,你又何必和盘托出。”少年依然紧绷着,不敢放松。
  “因为我想向陛下讨个赏。”
  “什么?”
  李衎将那假玺重新托在手心,颔首行礼:“请陛下赐我此玉。”
  魏昭瞳孔紧缩,有那么一瞬甚至失了思索本能。
  但郎君依然缓缓开口:“再请陛下寻一位巧匠,为我制成一只玉镯。”
  “玉镯?”少年终于舒了一口气,但十分茫然。
  一国不可有二玺,这枚新刻的玉玺必然要毁去,李衎此举已经是竭诚尽节的表示了。
  可魏昭不解的是,为何是玉镯。
  也实在是李衎让他一直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每个动作每句话都仿佛另有深意。
  似乎是察觉了少年的迷惑,李衎不禁轻笑,叹息道:“陛下不必多想,只不过是臣下……有一心上人。”
  少年帝王好像懂了什么,这位世子殿下生而尊贵,与他不同。又常年驻守军中,文武兼备,早已是满朝敬畏的存在。
  对他而言,心中正念大约比这九五至尊的位子更重要。正是因为唾手可得,所以并无执念。
  好比昨日那把伞。
  他与赵恒,是截然不同的人啊。
  魏昭肃然,静默过后站起来,向李衎行了个躬身师礼,道:“朕定会守好这天下,请皇叔放心。”
  皇叔?
  倒也对,先太子是李衎的表兄,而魏昭又入嗣先太子名下,那么称一句皇叔也不为过。
  李衎将他扶起,两袖空空离开金殿。
  -
  这些记忆与残留的前世片段闪回脑海,血泊慢慢化作如今的澄澈光影。
  月光如练从格花窗外倾泻而下,李衎轻轻触碰祝清圆的发丝,她已经熟睡,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那枚曾经化作利刃,插入他心头的玉簪,如今也只不过是小姑娘身上一件再平常不过的首饰而已。
  一如她腕上的这只玉镯。
  “呵。”李衎忽而自嘲一笑,明白过来自己也并不是全然无畏。
  他害怕重蹈前世覆辙、害怕天下祸乱、更害怕祝清圆有一天要离开他。
  翌日,祝清圆揉着眼睛从榻上坐起。
  而李衎已经收拾妥当,好整以暇地扣门进来。
  “今日我们得回府了吧?”祝清圆问。
  “我们去苍霞山。”
  “啊?”
  祝清圆洗漱完毕,而后匆匆忙忙地跟随郎君上了马。
  清晨林间的风带着草木香,沁人心脾。
  她在起伏中眯着眼睛大声问:“我们去苍霞山做什么?”
  “苍霞山潭清观,去见我父亲。”
  小姑娘霎时一凛,侧过身来仰视李衎,有如惊弓之鸟,瞪大双眸严肃问:“侯爷那边怎么了?”
  好在郎君胸膛宽阔,双臂有力,将她牢牢护在身前,才没有摔下马去。
  李衎明白,这是她遭受太多变故后的常情反应,总是觉得下一刻危险便会逼近,所以如此杯弓蛇影。
  郎君有些心疼,低头在她发顶付下轻轻一吻,缓声道:“别紧张,只是去商讨一些媒妁之事。”
  小姑娘一脸顿悟神色,而后便开始低头不语了,两颊绯红。
  骏马越出乱丛,终于步入厚土官道,慢下了步伐。
  李衎瞧她这反应,含笑道:“圆圆不会将昨日之事忘了吧?”
  “才没有!”小姑娘红着脸气嘟嘟。
  郎君挑眉,一脸“那你说说看”的表情。
  但世子殿下也万万没想到,小姑娘竟然在马上侧过身,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嘴巴稳稳地磕在了他唇上。
  “不就是!”祝清圆长睫乱颤,“不就是……这样又那样吗……”
  小姑娘像一颗蒸透的红梅糯米糍,仿佛浑身冒烟,却又诱人得恨不得当即咬上一口。
  郎君眯起双眸,一言不发。
  顿了那么几息,他反手将马侧上挂着的帷帽,扣在了祝清圆脑袋上。
  而后策马往东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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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54章 、从心
  ◎我们来见无颐散人。◎
  苍霞山在上京城外,沿着官道旁的小路方能抵达。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终于来到苍霞山脚,李衎将祝清圆扶下马。
  这边紧邻着一座京郊小镇,人气颇盛。
  祝清圆看着蜿蜒而去的摊贩,有些雀跃,提着裙摆走了过去。
  李衎噙笑跟在她身后。
  “姑娘,尝尝吧?”做买卖的大娘瞧出祝清圆好奇,忙出声招揽。
  祝清圆却先回身看了看李衎,小声问:“可以吗?”
  她一是顾及上山拜访侯爷的时间,二是自小长在深闺,祖父是断不会允她吃这些街头巷尾的小食的。
  小姑娘是不知不觉间把李衎当成祖父一般,全身心依赖起来。
  李衎却散漫得多,摸摸她的头,在案台上放下一粒碎银,直接给她买了。
  大娘喜不自胜,忙捡了薄饼放在小盘中递给祝清圆。
  一边介绍道:“这叫云片饼,里头夹的是熬出来的果泥,甜糯不粘牙!”
  祝清圆早膳用的匆忙,又奔波了许多,倒真有些饿了。
  她随口一咬,竟觉得比府里的糕点味道还好,于是惊喜地就要拿给李衎尝尝。
  “你个懒货!”突然身后传来粗嗓大喊,如惊雷一般,将祝清圆吓了一跳。
  二人下意识地朝那处看去。
  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叉着腰,凶眉怒目道:“还在这边磨叽什么!误了送货我把笔给你撅了!”
  被他叱骂的是一个穿着短打布衣的孩子,约莫十一二岁,瘦瘦小小,头发枯黄。
  那孩子面无表情地放下笔,将代写好的书信交还给一旁的老妇人。老妇人亦是孤苦模样,不敢与那汉子争锋。
  小孩弯下腰,将扁担重新挑回肩头,步履沉重地往山道走去。
  李衎帮祝清圆提着包好的云片饼,二人路过那老妇人,扫了一眼,发现那孩子的字竟然写得不错。
  也许是家道中落,糟了什么难才苟且至此,任人驱使求个温饱。
  祝清圆看着难过,起了恻隐之心,于是拉着李衎前去追赶那孩子。
  小孩脚程极快,等祝清圆追上时,人已经进了山。
  满目青翠,有深山鸟鸣幽幽传来。
  只是祝清圆无暇欣赏玩,她撑着李衎的手臂,爬得气喘吁吁。
  郎君见她实在辛苦,叹了口气,伸手揽住小姑娘纤软的腰肢,一把提起。
  祝清圆大惊失色,却被李衎食指抵唇“嘘”道:“抱紧我。”
  她悄悄环顾四周,没有旁人在,于是十分顺从地环住了郎君的脖颈。
  李衎提步,几个飞身,便带着小姑娘跃至那孩子身侧。
  也许是太过迅速,行云流水,祝清圆与那孩子双双震惊地看向李衎。
  郎君笑笑,顾而言他:“这些是要送去潭清观?”
  祝清圆这才看清,那小孩的篓子里是满满的枕瓜、茭笋、粟米等蔬食。
  那孩子不说话,只点头。
  “正巧我们也要去,不如我们帮你一起吧!”说罢祝清圆弯腰,从篓子里挑了一只最大的枕瓜抱在怀里。
  李衎也随手提过那两袋最沉的米面。
  那小孩本想拒绝,但许是生性内敛,还是没说出话来。
  “你会写字,为什么不继续读书,将来科考?”祝清圆还是没忍住问道。
  “我是女子,不能科考。”那孩子终于出声,惊呆了祝清圆。
  嗓音清脆,的确是个小小姑娘家。
  也许看出面前的祝清圆与李衎二人非富即贵,又颇有善心,那小孩干脆赌上一把,抬首道:“我父亲本是药房掌柜,一朝故去,家里便没了生计,只留下母亲、姐姐与我三人。若有机会,比起读书我更愿意习武。”
  “为什么?”祝清圆愣愣问道。
  “习武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母亲与姐姐。”
  祝清圆抱着枕瓜默默良久,也许想到了自己的从前。
  随着山路崎岖,日头也愈来愈盛,汗珠顺着祝清圆的下颌流入肩窝,可以看出她已是强弩之末。
  李衎伸手想要接过那只枕瓜,却被祝清圆转身避开了。
  祝清圆看了看那小孩,她依然是一言不发挑着篓子,已然汗流浃背,但仍旧习以为常地在坚持往上爬。
  看着这样的景象,她有些羞愧。
  同是命途多舛,自己大概太懦弱了些。
  李衎好像看出了祝清圆心中所想,抬手轻轻拨开她挡在眉眼的鬓发,嗓音低哑道:“圆圆不必妄自菲薄。”
  她抬头看向李衎,心中淌过一股暖意。
  二人故意落在那小孩身后,缓缓走着,轻声交谈。
  “你能找人教她学武吗?”祝清圆问。
  “可以。”李衎点点头。
  他心中早有打算,这小孩根骨不错,恰好再过两日关山娘与蔺霄二人便要进京,正好让其拜入师姐门下。
  走走停停间,三人也终于抵达潭清观门口。
  看门的年轻小道认得来送菜的女孩,欢欢喜喜地喊道:“亭月妹妹!”
  他走到跟前才发现,祝清圆与李衎二人手中也拿着蔬食。
  但他们二人气度华贵,必不是一般的山下善信。
  于是小道行了个恭恭敬敬的礼,问:“二位道友这是?”
  李衎将米面与祝清圆手中的枕瓜一齐放回篓子,而后才从袖中掏出淮阳侯府的玉牌。
  “我们来见无颐散人。”
  小道士自小长在潭清观中,对观中诸人都颇为了解,当下便猜到这位郎君是无颐散人之子,当朝炙手可热的权臣。
  亭月倒比修道之人更清净,只默默做着自己该做的事,熟门熟路的挑着扁担去了潭清观的伙房。
  小道士也连忙引着二人进入观内,古松如盖,青烟缭绕。
  潭清观是与禅元寺不一样的静谧之感。
  随着越来越接近老侯爷所在的元君殿,祝清圆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扯着腰间香囊上的流苏不松开。
  李衎目不斜视,却好像什么都知道,将小姑娘的指尖拢在手心,让她安心。
  午时寂寂,无颐散人早已入辟谷之境,每日都是打坐静心,对外面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充耳不闻。
  小道士也不敢开口唤无颐散人,只把李衎二人带到静室门前便退下了。
  祝清圆在门扉旁往里探看,才发现侯爷竟已须发全白。
  她不由回忆起来,关于淮阳侯与懋柔长公主伉俪情深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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