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柱挣了挣,然他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竟是没办法挣开半点松动。
忍不住扭头看哪个不长眼的没事找事。
虽然在城里人生地不熟,但这次和他一起出来的几个人都是认识的,倒也不带怕的。
况且他自觉自己管教自家妹子,道理自是在他这边。
但是当他转过头,却瞧见多管闲事的人比他高了一个头,还是个身形彪悍的男子,而这人他半个时辰前刚见过,便是花钱请他们来做活的主顾,他们都喊他赵老板。
周大柱还没来得及回神,便见他妹子躲到了赵老板身后,而那赵老板竟是十分熟稔地将她妹子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
这回他妹子倒是没躲。
这俩人瞧着关系就不一般,亲密的模样像是夫妻。
周大柱被这一幕惊得回不过神来,有个大胆的猜想,却又觉着自己定然想差了。
介绍他们来干活的人说赵老板是个有钱的,前段时间光卖的铁料便挣了上百两,更别说他在息罗县城里开了这么些年打铁铺子,那是整个城里独独的一份,少不得挣得盆满钵满。
这样的人怎能看上他妹子?
倒也不是说他妄自菲薄,只是他妹子长得再好看,到底也不过是个寡妇,怎么的就能嫁给这么有钱的人?
再者他们先前听说他妹子是被孙家十五两银子卖了,若是好人家,哪有愿意花十五两娶个寡妇的道理?莫不是眼瞎了不成?
周大柱是从孙家人那知晓的,却不知实际上赵归足足花了二十两。
若不是律例规定寻常百姓不得纳妾,能纳妾若不便是妻子十年无所出的,要不便是五品以上的官员,他都要怀疑自家妹子是不是给人做了小妾了。
周梨花抹了抹眼角的眼泪,不知为何,方才还只是生气,如今却委屈地不得了,方才还能忍住不掉泪,如今却是忍不住了。
她扯了扯赵归的衣裳,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赵归,咱回去吧。”
赵归低低应了声,转身,刚走两步,周大柱却喊道:“小妹,这人是谁,你怎的也不与兄长介绍?”
赵归拉住泪眼朦胧的小妇人,转身道:“我名赵归,这是内人,内人娇弱,若无事我们先走了。”
说完便带着周梨花转身走了,只留周大柱一人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如今见到妹子他自是高兴的,回去之后与几个认识的人分享了好消息,同时也让几个同伴一起帮着打听赵归的情况。
这般一打听,心里便更加满意了些。
听说赵归应当还是头婚,虽年龄大些,但只要是头婚底下没有继子便是极好的,且这赵归父亲蹲了大牢,当年判的死刑,谁也不知是否还活在世上,母亲也是早已亡故,这家里还不都得他妹子做主?
几个同伴也纷纷恭喜他有了个有钱的妹婿。
这日周大柱自是心中欢喜,回去后便将这个好消息与家里人说了。
……
周梨花万万没想到,能再次见到兄长。
从心里来说,她其实是不愿再见他们的。
倒也算不得她多绝情,只是先前嫁到孙家那近八个月里,她吃苦挨骂,挨饿受冻时心里绝望极了,然而却因着知道父亲绝情,知道父亲从最开始便觉着这是她理所应当该做的,硬生生的将她往火坑里推,她如何哀求都不曾心软。
甚至出嫁那日,仅因她说了两句难听话,便直接打了她两耳光,骂她不讲良心,还说白养了她。
她的心倒也不是一下子硬下来的,而是一点点被磨得硬了。
而最让她心冷的,却是嫁到孙家八个月的时间里,家里人没一个来瞧过她。
她不信他们不晓得孙家二郎在与她成婚当日死了,也不信他们猜不到她日子会是如何难过。
那会儿她难过时,便总想着:母亲说得对,这世上女子总归都是苦命。
只是她的命怎就偏偏就比一般女子更苦些,怎得只有她肉眼可见的将来没好日子过?
想到这里,周梨花扭头看向赵归。
幸好她遇到了赵归,不然怕是她的日子定不会比王嫂好到哪去。
赵归注意到她的看向自己,小妇人的头顶只到他胸膛那么高。
他伸手在她后脖子上捏了捏,带着些安抚的意味,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听不出半分柔情。
“方才那人可是你兄长?”
周梨花低头嗯了声,但很快又摇头,带着几分倔强道:“我没有兄长,那人……那人叫周大柱,不是我兄长。”
她并不想在赵归面前认下周大柱是兄长,却又想起自己方才与之当街纠缠,怕赵归误会她不守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