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些干重活的汉子胃口大,为了让他们下午有力气干活,自然得给他们吃饱。
今日买的猪下水并未做完,她留了一半用盐阉了,留着后日再做。这几日都得管晌饭,光这个便是一大笔开销,她自是舍不得日日都做荤食给他们吃,便想着隔日在菜里填荤。这般算不上大方,却也算不得亏待。
赵归洗完了过来,桌子上只剩些残羹剩饭,菜里的肉早就被挑完了,米饭上还沾了些不知谁不小心弄进去的沙子。
他却不嫌弃,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便盛了饭用剩下的菜汤拌一拌,囫囵吃了。
周大柱方才也生怕自己抢慢了,一阵狼吞虎咽后和旁人先后放下碗筷,见赵归在吃他们吃剩下的,难免有些面上无光。
周大柱尴尬地笑了笑,视线朝屋子的位置瞧了瞧,并未瞧见周梨花的身影,但是想也知道是躲在屋里呢。
周大柱轻咳一声,故意放大了声音道:“你们看看我妹子,当真是个不知节俭的,平常的日子竟做这么多荤菜,倒是便宜了你们几个。”
虽说是故意说些难听话叫屋里的周梨花听的,但妹子有出息,嫁了个这么有钱的妹婿,他自然也觉得脸上有光,语气中难免有些炫耀之意。
其他几个汉子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这些人自然也觉着周大柱和他妹子不过是闹了些小矛盾罢了,迟早会和好,人家终究是一家人,而他们毕竟给人做工多少有些矮人一等,便顺着他的话恭维几句。
然而就在这时赵归忽然将碗放下,沉沉的目光打量着几人,直看的所有人满满静默下来,才起身道:“干活。”
周大柱觉着赵归这般当真是下他脸面,但见他浑身壮硕的腱子肉,这边天气便是他们几个都穿一层薄衫干活,赵归却光着半个膀子,那脖颈上的伤疤和他带着冷意的脸一样,叫人不敢放肆。
让其他汉子们继续去干活,赵归自己稍后一步。
等旁人走了,他才推开门进屋去。
屋子有些昏暗,小妇人双手趴在桌子上,将脸埋在臂弯处,面前放着碗没动过的饭菜。
赵归皱了皱眉,走到窗户边把窗户打开,外面的光顿时就将屋子照的亮了起来。
随后便来到桌边,小妇人却仍旧埋着脑袋的模样,想来竟是睡了过去。
如今的天有些凉,这小妇人向来怕冷,身子娇弱的很,这般睡怕是得着凉。
想到这里他便弯腰,将她从椅子上抱起。
她的重量跟拎只小鸡仔也没什么区别,赵归轻轻颠了颠,眉头不由皱的更深些。
这女子当真是太柔弱,往后还是得逼着她多吃些补补,就这副小身板,他当真怕一个没收住力气,将她骨头捏断了,尤其是做那事时,他总会一个不注意便失了分寸,让容易将她伤着。
赵归这般想着便走到床边,没注意怀中之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
周梨花有些羞窘地在赵归怀里动了动:“赵归,你怎的不喊醒我?”
她的声音有些哑,带着几分软糯。
赵归低头看她,下一瞬目光落在她有些红的双眼上,微滞,道:“又哭了?”
周梨花忙抬手捂住眼睛,摇着头,语气有些倔强:“没哭,我不过……不过眼睛进了沙子罢了。”
可她在屋里,又关着门窗,哪来的风沙?
周梨花也觉着自己这借口找的不大好,不免有些窘迫,以至于一时半会儿都忘记要让赵归将她放下来了。
等发觉自己竟还被赵归抱着,她便忙挣扎着要下来,可刚挣两下就被他加紧的力道的双手控住。
她疑惑地朝赵归看去,下一刻心头一跳。
只见赵归双眸深的很,好似要将她吞噬进去,那里面,藏着叫她害怕的东西。
她顿时不敢再挣扎,神色变得小心翼翼,秉着呼吸提醒赵归:“赵归,我月事还没干净……”
赵归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将怀中‘烫手的山芋’般的人放到床上。
怀中少了那抹温软后,却并未叫他轻松多少,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自从这女子来了他家,他便没一日好过的,心底那股燥意早已积满,叫他日日难以忍耐,但却又每晚都心甘情愿的搂着她睡,明明这般折磨,却也舍不得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开,又总心软,不忍伤了她。
所以反倒被她牵着鼻子走,她说不愿,见她眼中畏惧,他便不忍为难,为了她倒是要将自己憋出内伤来。
赵归磨了磨牙,心想这女子怕是他的克星。
故作无事地将周梨花放到床上后,赵归便转身。
临出门时,他又回首,沉声道:“若是不想瞧见周大柱,便叫他走就是,莫哭伤了身子。“
周梨花愣了愣,然后摇头:“算了,这般折腾浪费了时间,不过就是半个月的工期。“
平心而论,她的确不想再见周家人,但再不想不也还是见着了?
她便是不惦念半点情分,也不愿做个恶人,断了那家人的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