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村里最有钱的那家的小孩,从城里回来手里拿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整个村子跑着去炫耀。
那孩子吃糖葫芦是先将外面一层糖浆慢慢舔干净了,才舍得吃里面的山楂。嘴巴吃的脏兮兮的,糖葫芦上也落了不少灰尘。
但那孩子把糖葫芦形容的比王母娘娘的仙丹还要香甜,倒是馋的村里几个孩子回家哭闹一通,缠着家里要买糖葫芦吃。
倒也不是买不起,但寻常人家谁家舍得花那一个大子儿,给家里贪嘴的娃娃买个不顶饱的小零嘴解馋?
其实那会儿才八九岁的周梨花也觉着馋,但她弟跟爹娘吵闹时被她爹拿着棍子揍了屁股,哭的稀里哗啦,连最受爹喜欢的小弟都要挨揍,她自然是提都不敢提的。
不过那都是幼时之事,长大后倒是不怎么馋这些小零嘴了,便是手里拿着银子,走在街上也不会多看一眼。
然而说白了,她不是不想吃,而是觉着花钱解馋划不来,这东西不顶饱,吃了也就尝个味道罢了。
她将架在碗上的糖葫芦珍宝似的拿起来,搁在鼻尖闻了闻,闻到一股浅淡的甜香味。
吃一口,酸甜的糖浆有些黏牙,但的确好吃的很,没有饴糖那般腻人的甜,而是甜中透着酸。
这股酸甜慢慢地渗进她心里去。
馄饨的味道亦是很香。已经没有刚出锅时那般滚烫,正好下嘴的温度。
吃完了这些,她忍不住叹道:当真是过了个奢侈的早。
赵归对她好,她心中高兴,但这般花钱却又叫她心疼。
然而叫她没想到的是,往后几日赵归竟是日日给她买起零嘴儿来哄她。
他这般哄她自然是有代价的,便是每夜里累累手,这种事到头来还成了她没晚推脱不得的差事了。
除了第一日外,后面几日他早上倒是又和往常一般早起,且精神也都好得很。
倒是累惨了她。
不过便是如此,她也不想他破费,每日买零嘴哄自己。
只要一想那都是钱,她便不止手累,连心也跟着疼起来。
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提醒,若说不必费心哄着她,她也愿意,倒像是自己多乐意帮他做那事似的。
周梨花是个面薄的,自然不愿他有这般误会。
她不是个贪嘴的,这般几日下来,家里倒是存了些零嘴,都叫她用油纸包着放在柜子里。
这两日天冷下来,家里的鸡倒是下蛋没那般勤了,昨日便没捞着鸡蛋,但她倒也没太心急。
毕竟如今她可是一文钱一串的糖葫芦都舍得吃的人了,那还会为了一两个鸡蛋忧心?
不过倒是又弄了些干草来垫在鸡窝下面,让它暖和些,好多下俩蛋。
小刘氏这日来喊她,道:“梨花,我前些日子听你说想养狗?”
周梨花问:“你可是有门路?”
小刘氏笑着道:“昨日我家郎君说在北街看到一窝狗崽子,就跟在大狗身后溜街呢,瞧着喜人的很,他便起了心思,问了主人家,说是愿意送人,昨日回来便央求我说想抓只回来养,听说还是北街的孙家那条大狼狗下的崽,最合适看家护院呢,我便应了,想着你也想要养狗,便来喊你一起。”
周梨花连连道谢,随后与小刘氏一道去了北街。
北街街面不如东街干净整洁,但却比东街人多热闹。
两人一路走到一个岔路,拐进一条巷子。
巷子外面是熙熙攘攘的叫卖声,里面却也并不清净。
例如她们刚刚走过,身后便有人往门外泼了一盆脏水,随后便与对门的吵了起来,前边有一衣衫不整的男子,骂骂咧咧地从一户后门出来,路过二人时,朝她们色迷迷的看了两眼。
这人眼神引的她有些不适,便往小刘氏身边靠了靠,等男子走过,她听小刘氏‘呸’了声,小声骂道:“个不要脸的杂碎。”
随后又与她讲:“往后若是无事便少来北街,北街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她便疑惑问道:“方才那人?”
小刘氏放低了声儿道:“这巷子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娼妓,你在城里待的时间短大抵不太了解,要说这整个城里最干净安生的便是咱们住的东街,而最脏的便是北街,别看明面上只开了两家妓院,实则背地里不少人做暗娼生意,连官家也是不管的。”
闻此,她难免有些紧张:“那咱们是不是该赶紧回去?”
小刘氏却是拉住她:“这光天化日的怕个啥,况且前边就到了,等抱了狗崽子再回去。”
既已到了,总划不来白跑一趟。
二人走到一户人家面前,小刘氏抬手敲了敲人家的后门,不一会儿便传来一声应和。
“来了!二子,开个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