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倒是说话呐!从前籍口她小,不叫我提,可转年她就十八了!还有蝶姐儿,也等不得了!”
路老爹搔搔头发,也是一脸愁容。前两年他也拿两个姑娘的事问过麒哥儿,麒哥儿写信回说“略放一放”,他便以为他有更好的主意,便没再提。只是如今两个姑娘,确实也都等不得了。
路老爹:“太太言之有理,二丫头及笄之礼是在外头胡乱办的,如今尚未取字,的确该加紧了,那就全托付给太太,我也多留意着,若有好的人家,先别忙着下定,写信给麒哥儿知会一声——喔,对了,连他的那份也一并相看了,他今年都二十五了还尚虚中馈,像什么话!”
刘氏:“老爷放心,大哥儿和二姑娘虽说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但这么多年我一直视若己出,外头有人说我不将儿女婚姻放在心上,可又有谁明白我的难处!老爷既肯点这个头,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会好好为三个哥儿姐儿奔走的,谁也不薄待了谁。”
两人便又说了几句,胡乱歇息了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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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正房梢间,长久未见的姊妹俩同卧在一处,说悄悄话。
金蝶先刚检视了一番金喆胳膊腿儿,问她在弥腊那场战争中可曾受过伤。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想当初,这妮子也不是没干过只身闯入战场上的事儿!
“没有,”金喆任她看去了,笑道:“当时打仗的地方叫渡鹤,而我大部分时候都待在弥腊国都,那里是后方,做的事也多是施饭散钱这样的补给活计。”
那便好,金蝶放下心来,见她风轻云淡的模样,笑道:“果然出去一遭,长大了不少。”
金喆赖在她肩头,蹭了蹭头发。
“弥腊,到底是什么样儿?”金蝶若有所思地问。
金喆疑惑她因何有此一问,却还是想了想,道:“唔,弥腊嚒,同咱们浣州比,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那里天很高,云很低,有广袤戈壁,雪山,海子……他们那里的人都极热情好客,长得也好看,就像——”
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恼得金蝶蹙眉,嗔道:“休得胡说!”
金喆忙抬手告饶,姊妹俩躺在炕上笑闹一通,才算做罢。
……
第85章
金喆回府, 歇了不过两日,便有帖子请她过府一叙,下帖者不是别人, 正是也在京师定居的白果儿。
太太刘氏允了她出门, 意味深长道:“这世事果真无常, 当年薛老爷在咱们浣州府,那可是堂堂二品州牧,忽巴拉糟了难, 眼瞅着大厦将倾, 不承想家里竟飞出了只金凤凰!如今薛贵妃盛宠专权, 薛老爷按例承爵,朝廷封了他个二等男爵, 在寿祺门边上赐了第宅, 几个兄弟也都在各部领了衔。果儿嫁的那位薛二公子,今年开春就从抚北军里荣升出来,眼下可是南衙禁军一名骁骑卫将军呢!”
刘氏这样一番话,金喆一路也多听船家客旅闲谈过, 她并未附和刘氏,想的更多的却是——那只凤凰是否乐意?
……
白果儿的府邸坐落在京师城西永盛门附近, 与兵部衙署只有一道皇城之隔, 门脸不大, 门扉前卧着一对抱鼓石,墙外一树玉兰越墙而出,铮铮向荣。
将带来的一匣子老山参交给薛府侍婢,金喆小心翼翼挽着果儿的手, 慢慢地走, 问道:“现如今怎么样?吃得可香甜, 睡得可安眠?”
果儿抚着小腹,笑道:“眼下是没那么遭罪了,吃也吃得进,睡也睡得着,只是早前三个月忒磋磨人了些,幸而,都熬过去了。你怎么样?在外头又潇洒一年?”
金喆佯怒,睇了她一眼:“呸,我你还不知道?什么潇洒,就是我哥的便宜苦力罢了。对了,我回来时取道浣州,还去你家里探望,老太爷身体健朗得很,家下也一应都好,只是伯母惦记你,说派了两个妇科圣手进京。”
果儿感念金喆还记得当初在弥腊时的承诺,“费心了喆喆,我太太派来的两个人同你也就是前后脚进京,眼下就在我后院住着呢。我虽是医者,这上头却也不敢托大。”
不知是不是怀有身孕的缘故,一向洒脱超俗的果儿脸上也露出一抹怅惘神色来:“讲实在话,我真是羡慕你,这偌大江山,你起码走了有一半儿!若不是身子重,我也告假回乡探亲去,不在京师窝着!”
知道她在京师并无几个熟络亲友,金喆亦感慨道:“我又何尝不想回去?虽走了三山五岳,却也没能在浣州多待一日……”
“自从怀上他,便添了些许忧愁之症,也罢了,不说这些,倒招的你也胡思乱想。”果儿将指头搭在金喆寸口脉上,号了一阵,发觉她寒症大减,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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姹紫嫣红的小院花厅里,两个年轻仕女对坐,相议的却是凡百民生经济,庙堂军营秘辛。
只听果儿四下里环顾,低声道:“当年古雅一役,太子殿下以榷场做奇招,力排众议强自出兵,才不致于叫塌它人翻过喀拉尔山,挥师南下。如今陛下歇朝,东宫归权,一应政务悉听贵妃,这是官面儿上的话,实则朝政全然把持在麒麟宫几位阁老手里。”
“这一年北征的军费连给京师诸位王公发过节银子的添头都不够,却仍旧惹得百官吵红了眼。头些日子军中告捷,要请发二十万两抚恤银子,迟迟批不下来,还是贵妃娘娘裁了宫中的一笔御供,才把这事平了去。”
此事金喆不仅有耳闻,而且身处其中,因道:“娘娘下旨蠲免的正是邺州欲要进贡的三万斤鸡枞,为安土息民,她还下令给邺州府,允许民间百姓采之食之,允许漕司大宗收购贩卖给他州。她的行事,地方官员和百姓都很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