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碗良缘——裴千羽
时间:2022-03-09 08:55:42

  说到这里,两人不禁一默。

  “后来你再见过阿蛮没有?”

  “只见过一回,还是元旦后旭之调回京,我跟着他进宫谢恩时见的面。碍于规矩,都没能说上两句体己话,只是瞧着气色不错。”

  *

  正说着,只听外头一阵脚步声窸窸窣窣,忽又消匿了,白果儿忙问是谁。

  侍婢回道:“是小舅爷回来了,急着见您,奴婢一时没拦住,他见您这里有女客,立时又走了。”

  果儿听了,笑道:“喔,是我弟弟白徵,小时候你见过的,骗你吃雄黄丸——”

  亏得她提醒,金喆都快忘了,忙嗔道:“你还提这个,我是为谁吃的?他是来上京赶考嚒?倒是听伯母提过一嘴。”

  果儿点点头:“是呢,眼下正十五岁了,上京来应考,家里太太不放心他住行馆,便把他交给我——这不定是在外头瞧了什么稀奇,非要说给我听呢,一天天猴儿似的烦人!”

  金喆笑笑,抬头望望天色,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果儿强留不住,只能作罢。

  ……

  金喆离去后,果儿方唤弟弟白徵过来说话。

  白徵迈进花厅里,他身量很高,总有五尺三寸之高,生得面如美玉,目似明星。只是年纪小,常常未语先笑,露出一股孩气未脱之相。

  “先刚姐姐这里有客,我听着是浣州声口?”

  “是你路家二姐姐,你还记得她吗?小时候也来过咱们家里的。”

  “哦,她呀。”青衫少年坐在玫瑰圈椅里,支颐翘着腿,笑道:“小时候在咱们家花园子里跌了一跤,把金环蛇架子给撞塌的是她不是?”

  果儿白了弟弟一眼,“你只记得这些鸡零狗碎的,难倒忘了你唬她说‘那花园子里原有两位蛇仙,受了禁锢被钳制在我们家,如今叫你撞塌了尸身,魂魄便落进你身体里,那蛇仙夜里便要化形,化形便要生吃活人’这桩事了?倒把她吓得,她夜里同我睡,恐怕化形吃了我,忙不迭服下你巴巴送去的雄黄丸,闹得她肚子疼半宿。”

  小时候顽劣,糗事竟被记得这么牢靠,白徵也臊脸,忙辩白:“我不也被祖父叫起来吊着打了后半宿嚒!”

  果儿又瞪了他一眼,闲话至此,问他:“刚有什么事儿?毛毛躁躁的,我是你姐姐不打紧,冲撞了外客岂不是没规矩?”

  白徵犹疑了一下,看左右四下无人,轻轻道了一句话。

  果儿听罢,一脸犹疑:“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徵应道:“哪有什么不真?三杯老酒下肚,倪二什么都交代了,一千两银子就能买个同进士!他老爹正是一体承办本届科考的仪制清吏司郎中。嗳,阿姐,照朝廷以往惯例,家中亲子应考,仪制不都该避嫌告缺嚒,怎么倪大人没有呢?这三十年老妇,岂有倒绷孩儿的道理!”

  果儿瞪着弟弟,一时话也说不出半句。都是太太亲自抚养的,怎么就偏偏他这么混不吝?瞧瞧这话,是读书人的声口?

  不免摆出长姐的款儿来,谆谆训诫道:“徵儿,有一句话我须得嘱咐你:凭你在外头怎么跟人吃酒联诗,我都不管,只一件,少与那起子意气书生凑做一堆起哄架秧子!京师龙盘虎踞,水深得很,岂是你们几个小孩子能摆弄的?”

  “那倪二——”

  果儿抬手,断言道:“此事我已知晓,只是事关重大,是不是捕风捉影还有待考证,你先撩开手别管——好好应考,不求你给太太挣回个诰命,只求你别把小命混丢了,嗯?”

  白徵蔫蔫拱手:“悉听阿姐教诲!”

  “唔,那便回书房温习罢。”果儿挥挥手,便把他打发了去。

  *

  八月十五,金桂飘香。

  这是金喆头一回在京师过中秋,阖家都将其看得极为隆重,老太太一早就吩咐下来,要往热闹里办。

  金麒托商队寄来的几口箱笼也到了,里头俱是上等的香料药材、山野干货、文玩古董、时新衣料,一看便知是给全家的仲秋贺礼。

  他还写了一封信,信中说朝廷已有文移下来,年底便传召他上京述职,届时可以归家小聚。信是金喆当堂念的,一家子听了都喜不自胜,尤其老太太更是湿了眼角。

  路老爹兴头头道:“回来就好,就盼着他回来呢!唔,你与蝶姐儿快给他写回信,叫他在外头好好当官,别给我老路家丢脸,多为百姓办实事方好!”

  大家笑着说了两句,两姊妹依言写了回信。

  ……

  过了八月十五,宴请便多了起来。

  自打麒哥儿投身官门,路家在京师的日子渐渐便有了起色,尤其上年升发漕司后,一时间上门结交者众。路老爹虽无一官半职在身,但镇日忙碌,仍旧结交了一大批豪绅富贾,更遑论太太刘氏,用了百般钻营之法,竟将半只脚迈进了京师贵胄圈子。

  从前碍于商户身份,禁服艳色,禁穿绸缎,眼下可算解了禁,新裁的衣衫俱是绫罗,绯艳奢靡,一水儿送进两姊妹绣房,太太刘氏比她们还激动些:“这京中贵人时兴办茶会、赏花会,都是内宅女眷往来应酬。从前独你姐姐在家时,她脾性喜静,从不爱出门,我没法子,如今你回来了,正好两个人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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