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一听,霎时两眼一黑,那个小孽障竟然真的入了宫!
又问了各种细节,路金喆全都知无不言。
知道她们从出府到行宫都没甚闪失,薛夫人心里这才稍稍落定,脸上勉强有了笑模样:“这与你没甚干系,她自小性子就拧,打定主意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连我和老爷也劝说不得……”
越说,越发的伤怀起来。
那刘氏从旁劝道:“您先别忧心,如今宫里什么信儿都没传出来,定是无大碍的。金喆,进宫后的事儿呢,你也面圣了嚒?”
金喆忙回道:“没有,陛下日理万机,我不过是陪同入宫,哪里能说见就见的?那位隆大人着我只在外头等候,约莫两个时辰后,他传陛下口谕,叫我出宫回家,我就再也没见过阿蛮了。”
“那……可有怎么说阿蛮何时出来?”薛夫人急急问道。
路金喆回道:“我也这么问隆大人了,他并未正面回答,只说:‘薛姑娘的事宫里自有定夺,若是薛大人问起,你可以直接说等诏书下来即可。’”
因这句话是薛蛮子境况的关键,所以路金喆记得死死的,同别人说起时都是转述,不敢自己添一词一句,故作解读。
那薛夫人不愧是州府大员的太太,沉吟一番,便知这话里唯有“诏书”二字显得分外唐突,诏书,那能是什么诏书呢……
路金喆看薛夫人脸上忽然笑意尽失,眸光暗淡,不由得心里发紧:“可是阿蛮她遇到了……”
薛夫人摇摇头,再没有心思应对路金喆的话,与刘氏微微颔首,竟一语不发,抽身而去。
刘氏忙赶着上前巴巴的去送她,徒留路金喆在花厅里,心思百般不宁。
……
就这么挨了两三日,路金喆再问起太太,太太只说薛府并未传出什么消息,想来阿蛮还是没有回来。
她心里着急,便一直打发人往白家递信儿,传回来的消息却说,白果儿并不在家中,至于去哪儿了,白家人讳莫如深。
这可怎生是好,一个两个的,接连没了信,叫她心里惶惶难安!
正待她想找那位太子殿下帮忙打听内情的时候,却有一件事找上了她——
第39章
银笙记。
路金喆这几日心里不大踏实, 几乎日夜宿在小工坊,丁零当啷赶制阿蛮的凤冠,她总有一种这冠若不快些打出, 恐怕会误了什么的错觉。
谢娘子挑起门帘:“喆喆, 有人来寻你。”
谁找我?
正待她纳罕之时, 只见一身便服的隆德海从谢娘子身后迈步进来。
虽然来人始料未及,但近日胡乱漂浮挨不着边际的心,终于停泊沉了底。
路金喆起身恭迎:“隆大人……”
隆德海摆摆手, 示意不要虚礼。
屏退他人, 小工坊炉火彤彤, 寂静的针落可闻。
隆德海在不大的工坊里踱步,随处看着, 路金喆虽一肚子疑惑, 但也不敢出声阻止。
手作台子上摆着薛蛮子那顶未及完工的凤冠,隆德海仔细看了看,大红纱段做的帽基,上面栽着一帽子的金花金树, 左右各两只金喜鹊步摇,中间不知道是什么物什, 只拿金线缠了骨架。
“早听人说, 路姑娘擅造金银器, 确实栩栩如生。”
是听谁说的,不言而明。
路金喆扬起笑脸,小心翼翼回道:“大人谬赞,雕虫小技, 玩儿似的, 比不得内造上用技法, 这顶冠可能日后也……”
隆德海摆摆手,似乎是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机锋,从袖中抽出一物,递给她。
那是一副卷轴,徐徐展开,只见那上面画着一枚碗大的金印,钮子是盘着的一个怪兽,毛髭髭的,神情威势赫赫,脚踩五爪金龙。
路金喆瞪着眼睛看了几遍,心里不住砰砰跳,她作为大雍子民,自然对这个东西毫不陌生,这是当朝帝王裴氏家徽,狻猊睥睨!
只听隆德海朗声肃穆道:“路氏女跪听口谕:朕闻尔擅造金银器,现有一物,亟待用之,限三日之内铸成,事毕交还隆卿,钦此!”
路金喆早在隆德海开口时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此刻手里还压着那卷狻猊睥睨图模具图,这直不愣登的口谕在她脑子里转了两圈,方才转过味来——陛下是让她打造这枚金印?
这是什么掉脑袋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