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的新晋女幕僚——血之青
时间:2022-03-09 09:24:17

谢瑜悠闲懒散地坐在位置上,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盯着她瞅了好一阵子,又顾自摇头痛饮。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个负心汉呢。
谢瑜转移视线,这时见流水宴末座的那个粉裙女子自己单独出了门,心下当时有几分雀跃。
“盛乐长公主驾到——”
太监的尖细嗓子突然响彻殿内,谢瑜跟着众人起身,向逆光走来的那人行礼。
“行啦,起身吧。”
长公主年轻的声音响在谢瑜头顶。
谢瑜眼神瞟到略在她身前停了停的金丝绣花鞋,不动声色地继续俯首。
等到尊主一摆自己的衣摆,落在主位上后,这席面便正经开始了。
丝竹雅乐忽地奏起,却没遮掩住一声惨叫。
“啊——”
“小姐——”
长公主本来见到谢瑜就不太开心,这时又听到突兀的喊叫,当即冷面呵斥道:“宴会之上,何人大喊大叫!”
门口突然跑来一个丫鬟,飞速地走到长公主跟前的嬷嬷附耳低语。
下边的人窃窃私语,“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
“哎,艾小姐怎么不见了?”
座上的长公主知道原委后,面色都青了青。
“叫她换好衣服就回府去,好好的宴会平添了几分晦气!”
谢瑜勾唇一笑,喝酒的姿势更加豪迈了一些。
“长公主殿下,今日如此风雅,何不叫人念上几首诗啊!”
这是盛乐跟前的红人——卢家的小公子,今年也刚刚弱冠,素来是宴会上玩弄风雅的好手。
“泼猴!就你会,那就叫清瑶念上几首吧,她素有第一才女的名声,”
盛乐捂着嘴笑了几声,流水宴中端的孙清瑶这才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
谢瑜也是这时才注意到孙清瑶。
此女子身形瘦削,背脊站的挺直,脸上若有若无一股傲气。
这股傲气,或许是源于京城第一才女的文化底蕴。
但除了这些,此女子并不扎眼。
谢瑜想到。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1)”
这说的是今日的丝乐。
谢瑜缓缓点头,尚可,但太平。
她缓缓点头的动作迎来刚才那名卢公子的注意,男人眼珠子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跑到长公主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谢瑜的手还在跟着乐曲打节奏,根本没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孙清瑶略微沉吟后,似是也觉得这诗太平,又连诵几句:“鲜肥属时禁……
吴中盛文史,群彦今汪洋。
方知大藩地,岂曰财赋强。(2)”
“好”
殿内突然掌声雷动,谢瑜挑挑眉头,不再言语。
因着她今日实在太过耀眼,只这一个动作就有许多人都注意到,但她本人没什么反应,直到盛乐长公主点了她的名。
“谢国公家的,可是谢瑜?”
突然点到自己的名,本来斜倚着案几的手缓缓收回,紫色袖间微微拉直,露出的皓腕,女人扔了嘴边的瓜子皮,利索起身了。
厅中一静,谢瑜拱手作揖道:“殿下。”
长公主又是一皱眉,“你这礼节从谁学的?”
“臣是谢家娘子军指挥使之一,目前在朝中任从三品指挥同知,见宫廷贵妇,依照朝廷律法,行官礼即可。”
“娘子军?”
见她疑惑,谢瑜收回手,挺直身形,淡淡说道:
“两百多年前谢云英将军创立娘子军,在启朝建制时有从龙之功,在谢云英女将军的带领下,启朝的版图扩大了两倍左右,功成之后谢家举家搬迁至塞北,已经防守在启朝的边境线上足有两百年。”
“臣及笄之时便带领娘子军抵抗过北境蛮族的侵略,四年之前臣的父亲谢国公将整个谢家都交到了臣的手里,如今臣南下受太子爷邀请于京中历练几年。想必事成之后,应当要回塞北继续任职。”
最后一句很有歧义,毕竟“应当”一词,不代表她一定回塞北。
所以说,相比于这些文人傲气,谢瑜更有底气在宫廷之中行走,她是世家出身的朝廷命官,如今又得太子青眼相待,谁想动她还得掂量掂量。
长公主沉默一瞬,刚才那位动了心思的卢公子眼神倏地飘忽不定,但长公主的话已经说出了口,“既然如此,不妨念几首诗,为大家助助兴。”
助兴,这个词用得很微妙。
谢瑜面色不变,张口便道: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3)”
 
作者有话要说:
(1)摘自 百度 《今日良宴会》佚名
(2)诗出自 唐朝韦应物 《群斋雨中与诸文士燕集》(3)诗出自 唐代诗人杜牧的《泊秦淮》
作者目前文化水平太低啦,如果有时间会好好琢磨着放上自己写的诗句的,诸位见谅,实在不好意思。
其实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宴会,贸然跑出来一个人念“商女不知亡国恨”是非常得罪人,而且不合时宜的,但我们女主知道这些,只是为了达到她自己的目的而已,毕竟她有自己的事业,根本不怕得罪这群贵妇小姐。
 
第十二章  不一样
 
厅内一静,长公主臭了脸色。
她冷笑一声,艳丽的丹寇划过瓷杯口。
“谢小姐果真是吹惯了塞北的风,连本宫都不放在眼里了!”
“殿下息怒,小人也只是随便吟诵了两句罢了。昨日我与太子殿下在府中偶遇,他还夸我这诗意寓不错。”
丝乐早已停歇,厅中唯有一身紫衣亭亭静立。
长公主听到“太子”两个字,脸色就变得尤为难堪,本想治罪的言语顿时咽进了肚里。
而流水席中端的孙清瑶一袭水蓝色的留仙裙,微微转身望向谢瑜,皱起眉来,颇为不认同地指责道:“谢小姐此诗虽然为太子所称道,但是如今既无外敌,在太子的治理下国政又清明,何来‘商女不知亡国恨’一说呢?”
殿中顿时有人附议,
“就是,”
“就是,”
包括不少前来参席的公子哥们都频频点头,他们较于女性更接近政治权力中心,但是很明显这还只是一群纸上谈兵的毛孩子。
谢瑜就知道孙清瑶会这么说。
于是她慢慢悠悠地说道:“非也,非也。”
“本人文学浅薄,才学粗鄙,吟唱此诗时只是觉得好听罢了,孙小姐作为京城第一才女,应当是不会笑话我的。”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孙清瑶觉得自己打在了棉花团上,不痛不痒,反倒自己气个够呛。
她一开始只想表现一番,谁料谢瑜轻轻就将此事揭过去了。
最终,孙清瑶抿着唇在长公主的示意下坐会原位。
“既是如此,大家便继续吧。”
等到丝竹雅乐重新奏起,气氛慢慢好转。
盛乐长公主将手中的帕子紧紧搅在一起,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僵硬的笑容,“谢小姐,有时间,代我向太子问个好,”
自从皇兄昏迷后,整个启朝就变成了太子的天下,今日谢瑜吟的这几首诗,莫不是太子借谢瑜之口敲打她,让她日后作风节俭一些?
谢瑜略一颔首,“小人定会带到。”
效果已经达到,谢瑜便提前告退了。
等七拐八拐出了长公主府,谢瑜当即就瘫在了马车上。
“主儿,您吟那首诗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谢如意和谢阿宝早就听见大厅里的动静了,只是现在已经被谢瑜的操作整蒙了。
谢瑜抬眸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嗐,其实都是我瞎说的,太子可没跟我偶遇过,只不过是为了糊弄长公主那群人,太子爷本就对世家大族有敲打之意,我今天扫了他们的兴,这番言语马上就会被这群公子哥们儿带回家中,起到震慑朝臣的作用,就可以了”
其实就是为了敲打世家贵族。
而谢瑜吟诵的“商女不知亡国恨”其实是有私心所在,凭什么无数将士戍守边关,这群人却在这边丝竹雅乐,好不快活?
每年谢家军为了抵御胡人的侵略,总会有伤亡,此时见识到京城众人的糜烂奢华,她心里着实不太痛快。
许多年来,她行走江湖,有至邪至恶,至忠至义之辈,但皆是有行事章法,规矩从容,进退有度之人,懂得有恩必报。
以命相护,以命相守,许多将士就算能在死人堆中夺取功名,成就富贵,可那也是有本事的人,像如今这些士族子弟,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成日醉生梦死,却能腆着个脸坐在富贵堆上,满口空谈仁义道德,心中却无丝毫仁义道德。
如今世家之中有真才实学之人少之又少,玉公子奚丘勉强算一个,阶级分层致使寒门入仕者少之又少。
今日看到“京城第一才女——孙清瑶”的“傲人”表现后,谢瑜对这群人简直嗤之以鼻。
一个初具规模的想法霎时充斥着谢瑜的想法,女人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在昏暗的车厢里闪起点点寒芒。
一路行至太子府,祁良夜已经听见了今天的风声。
彼时男人一身白衣站在案几前,写写画画,听了霍世君的奏报手下一顿。
收起笔,他微微挽起袖子,
“叫她过来吧。”
祁良夜面上神色淡漠,分不清心情是好是坏。
霍世君连忙退出去,急匆匆地去截谢瑜。
等看到谢瑜时,眼睛不自觉就往她腰身处瞄,女人微微挑眉,将披风扔给谢阿宝,“你二人先回。”
进了府后,白狐面具就被摘了下去,两人看好戏似的瞅了霍世君一眼。
下一秒,一声惨叫骤然传来。
穿着黑色袍子的儒士正铁青着面色,两只手抱着一只脚不断地倒吸着气。
“好看还不让瞅了!”
他嘟囔道,
“再瞅就把你眼睛戳瞎了。”
谢瑜戏谑道,双指怼开霍世君,径直往正院走了。
霍世君一边跳着脚回身,一边看着那道紫色的倩影,心里却想:太子爷会是个什么反应?
这女人今天穿的也太扎眼了!
驾轻就熟地来到正院,太子爷的支摘窗又支了起来。
‘他竟然这么喜欢开这扇窗子,’
每次她来无论刮风下雨,这扇窗子都是支起来的,记得有一天小雨直接顺着窗檐流了下来。
那时候祁良夜好像是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在窗前摆弄着一盆绿植,见她来了才慢慢回了身。
心中这般想到,谢瑜已经踏进了正院的领地。
这一次,一个清尊玉贵的浊世佳公子站在窗前。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谢瑜心里想到,只是快步进了屋内。
祁良夜盯着女人微微晃动的腰肢,喉结莫名其妙动了起来。
那片紫色的一角像是旋风刮过,只匆匆一瞥,就消失了。
紫色的蝴蝶,很精致。
他想到。
“殿下。”
再一回神时,谢瑜已经进了书房。
“起吧。”
“感觉如何?流风宴”
祁良夜双手背在身后,眸子黑如深潭,幽幽望着那张略点脂粉的面孔。
“尚可,奢靡成风。”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
祁良夜并不意外,但其实他想问得是另一件事情。
“对朝中人才选拔制度,应该有些想法?”
他双指敲了敲桌面,把砚台推了过去。
谢瑜自觉地拿起墨开始磨了起来,心底则是吃惊祁良夜对她心思的敏锐度,而一旁的祁良夜则是开始提笔作画。
屋内焚香点点,顺着香炉盘旋升空。
谢瑜看他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掌,不自觉就和自己的手比较了起来。
祁良夜见她发呆,又问了一句,
“没有想法?”
谢瑜立刻收回目光,一只手撑在案几上,开始斟酌词句,“还不是特别成熟,只是突然想起的。”
祁良夜点点头,因着比谢瑜高出许多,女人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冷硬的下颌线。
“说说看。”
其实祁良夜大概知道她的想法,但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嗯……我想,如果能抬高科举在人才选拔制度中的地位,增加社会阶层的流动性,或许可以极大改善启朝当今的情况。”
谢瑜只是开了个头,下面的话不太敢说。
祁良夜点点头,低头看去时,谢瑜正在玩儿自己衣服的下摆,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疑惑地看了过来。
双目对视,男人率先收回视线,握笔的手也微微松动了些。
“继续说。”
祁良夜清楚当今朝廷的情况,说实话他很久没有听到这种敢于开辟的言论,谢瑜的胆子要比别人大些,敢说一些真正利于朝廷的言语。
就连启用萧逸作锦衣卫统领,也只是因为萧逸足够听话,而不是因为他这个人有多么充实的才能。
“世家行事奢靡成风,虽然这几年您已经极力强调节俭之风,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民生,但是除却乾京以外的地区,贩卖人口,逼良为娼等一系列危害百姓的事情依然常见。”
“根源在于朝廷不作为,世家大族把控着太多权力。”
“要把这些权力分散一些给平民,告诉他们你们只要有足够的才能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比起天下数万百姓,除却一些尸位素餐的世家也不是不可以。”
谢瑜发言完毕,这才发现男人已停了笔。
心中顿时心跳加速,
‘不会是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他生气了吧?’
抬头偷偷去瞄祁良夜的神色,却见男人静静看着她,见她抬头又对她微微一挑眉,笑了笑。
一笑生花。
纵使这笑极为清浅,但谢瑜还是感受到几分受宠若惊。
长得极为美丽的上司愿意对你展颜一笑,这是作为一个下属多么大的福分啊。
谢瑜只感觉打了鸡血一般,恨不得现在就替他跑腿卖命去。
“目前时机还不成熟,明日我去政议堂议事,你陪着去。”
祁良夜见她耳朵根红了红,开始下发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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