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谊这才看见那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男子,身形高健,面容嫣俊,唯有那眼中的轻蔑之色太过阴重。
他打量着男子的容貌,再想他暴烈的性情,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拜见王爷。”
朱瞻埈挑眉:“你认识本王?”
王谊坦言:“王爷盛容之名天下人尽知,而这太子殿下的围场之中平日里都是些皮糙肉厚、眉目粗劣之人,您这般姣容,自然是郑王无疑啦。”
他的“夸赞”之词令朱瞻埈双眼眯起,这个匹夫竟敢对自己言出戏语。
“放肆!看你斯文模样一副,竟胆大至此!”
王谊却不以为然,他讽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他还他无阳刚之姿,公平的很,只是面上还要恭敬解释:“王谊字字皆是赞誉王爷,不知哪里惹得王爷动怒?”
朱瞻埈正想教训他,却见朱瞻基已骑马前来,只好暂且收了怒气。
“数月未见,二弟的功夫可是退步多啦,竟连只蝴蝶都没追上,若让那帮手下知晓,只怕二弟今后就无颜相对啦。”
他打趣着跳下马,其实方才已在旁观清了一切。
朱瞻埈随意一笑:“丢些颜面又何妨,只可惜珅儿就少了件玩物。”
王谊向来至身前的朱瞻基行礼,也猜知了自己方才被撞的缘由,原是为一只蝴蝶。
他前些日子似曾听静女说起过,林中近日飞来一种极为美丽的大只白蝶,甚是罕见。没想这个王爷脾性暴烈,对至亲倒是如此有心。
“那蝴蝶令你二人相识,也算是将功补过啦。”朱瞻基笑言:“你平日里结交的尽是些武士,今后不妨让王谊多去你府上走动走动,或许也能令你沾染些儒雅之气。”
朱瞻埈不难从他言语中听出对这个王谊的喜欢,也明白了王谊敢如此猖狂的缘由。
“太子哥哥可是最了解我的,如此说莫不是对我方才失手的惩戒?”
他的直言令朱瞻基朗声失笑,而后看向王谊:“看来你是又逞口舌之利啦,竟将王爷气到这般田地。”
王谊恭敬答说:“王谊惶恐,只是初见王爷之貌,一时情不自禁就夸赞了二句,却不想因此而惹怒了王爷。”
这话让朱瞻埈脸色即暗,朱瞻基也微微肃了神色:“不可无礼。”
“是。”王谊当即请罪:“王谊不该多嘴,请王爷恕罪。”
这毫无诚意的请罪自然得不到朱瞻埈的理会,朱瞻基太过了解这个弟弟的脾性,知道他定然是怒意难消,便望了眼幽深的谧林,为当下的僵局做了决断。
“顶撞王爷岂能轻饶,况且王爷方才又因你失了面子,你若想赎罪,就替王爷寻回那错失之物吧。”
王谊微愣:“殿下是指捕蝶?”
“是啊。”他上前两步:“今秋林子里突生了一种云蝶,因其翅形似云无状,飞势似云柔软而得名,你便由此去寻它。”
王谊知道这是他为自己想的开脱之策,便忽视了这命令的可笑之处,恭敬受命。
等他骑马离去,朱瞻埈微叹:“太子哥哥既不舍得处罚这个王谊,又何必下这样的命令强人所难呢?”
朱瞻基摇着头低笑:“你平日从不曾将这些书生放在眼里,若他今日能令你对此有所改观,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惜他的好心并未令朱瞻埈心存期待,他可不信那个匹夫会有如此本事。
朱瞻基转身欲上马,却见天际泛起隐隐白光,令他追逐之欲即起。
“看来今日天意要给珅儿一个意外之喜。”他吩咐着随从:“传令下去,今日凡能在林中完好捕得云蝶着皆有重赏。”然后看向朱瞻埈:“二弟,你我也许久不曾切磋武艺啦,借此来一场比试如何?”
朱瞻埈闻言立即换了神色,他飞身上马,眼中已燃起得意之芒:“太子哥哥可是忘啦,你还从未胜过我,驾!”
随着马儿一声嘶鸣,朱瞻埈瞬时消失在了林中,朱瞻基也立即上马追赶,一时间,静谧的林中暗流涌动。
…………
在林中的天色暗下之前,朱瞻基将众人捕得的云蝶放入薄纱遮蔽的金笼中,交给了身旁之人。
“你将这些蝴蝶安然送至真定公主手中,公主见是你送的,定会更加喜欢。”
那人看了眼笼中的蝴蝶,小心接过,然后施礼离去。
天色已不早,朱瞻基下令众人回城。王谊得令后也加快了马速离林,可慢慢的,他耳边似乎听见了另一阵更加疾驰的马蹄声,而且越来越清亮。
他还在疑惑,就看见前处正向自己飞驰而来的人马,而且就快要与自己相撞!
他猛地收紧缰绳,那马儿因失了平衡直立跃起,他唯有紧紧踩住马镫不让自己坠落,等待几声嘶喊之后,惊马终于慌乱落地,他也得以平安,而那迎面而来的人与马也同是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