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出现一下子吸引了操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正在飞奔的狗卷一个急刹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开,但半天,只能说出一声:“大芥?”
“我没事。”文笑了一下,双手对角拉出了一个框选。“我希望,狗卷棘未来能控制自己的咒言。”
大把的咒力被抽取,去对抗咒言师出口成真的规则,文的身形踉跄了一下,狗卷赶紧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
文还在笑。“试试看?”
“你……”狗卷试探道:“你怎么回来了?”
“嗯……突然不想看鲸鱼了。”文揉了揉他的头。“你们比鲸鱼更好看。”
狗卷的眼睛突然就红了,他将衣领一直拉到锁骨的位置,大声道:“活下来!”
“棘,别这样。”
“活下来!”
“棘!”文伸手捂住他的嘴,少年已经因为咒力的反噬而小声地咳嗽,他的喉间传出了嘶哑的声音,文叹了口气,手附上他的喉结,使用了反转术式。她看起来更加虚弱了。“棘,言语无法命令时间的。”
“学姐。”乙骨已经站在了文的面前。“如果我诅咒你的话,你能活下来吗?”
“不可以。不是不可以活下来,而是没有人再能像我一样,让咒灵回归人的姿态。”
“那,里香可以诅咒你吗?让文姐当里香的咒灵,里香可以负起责任来……”
“不可以,里香。”文用半是责怪,半是警告的眼神看着她。“我没有教过你太多事情,但是,看在以后我再也没机会教你的份上,把我告诉你的好好记住吧。”
“我想要文姐一直指导嘛……”里香小声地嘟囔着,垂下了头。
文看了一眼虎杖,避过少年复杂而痛苦的目光,迅速找到他身上两面宿傩的痕迹,在确认那位大王确实心满意足,开始遵从契约安分守己之后,便把目光落在了伏黑惠的身上。
少年的眼眶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他的牙关咬的很紧,握成拳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惠。”文笑了一下,突然一手压住自己的胸口,大张着嘴呕了起来。狗卷扶着她的手猛地收紧,刚想帮她拍拍背,她却已经从嘴里掏出了一个团成一团的咒灵,看那蓝汪汪的颜色,赫然是真人。
“手链还好好收着吧?我把真人处理了一下,虽然还不到人的地步,但至少……嗯……不那么危险了吧。在所有咒灵里,我其实最忌惮的是他,在所有拥有灵智的生物里,只有人才是人最危险的敌人。但是,只有他能消化大量人对人的恶意形成的诅咒,也只有他能让普通人拥有与咒术世界接轨的能力。他对于计划至关重要,我不能拔除他。
我不能说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人,但是,我已经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你在实力,潜力,心理承受能力,还有道德标准的综合评分里是最高的,所以,接下来要靠你教他了。”
伏黑惠没有伸手去接。
文笑了笑。“是觉得有点恶心吗?我向甚尔学的这招,也只有这招,能让我把他老老实实带回来。我们打了好大一架呢。”
伏黑惠没说话,伸手接过了那个还沾着唾液的咒灵球。
文在那一刻,仿佛万事了却一般,迅速塌下了双肩,脖颈也仿佛无法支撑头颅的重量一般往前坠着。她看起来像是一下子成为了一个老妪。
她轻轻拂开狗卷的手,径直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目不斜视。
伏黑惠突然朝着她大吼:“你根本就不会生活!”
“我是为了改变这一切而生,当然不会生活。”文的脚步顿了一下。“你们能生活就够了。”
她再也没有停下。
医务室里除了家入硝子,还有伏黑甚尔和九十九由基。九十九由基看到她,有些惊讶地哇了一声,“你竟然回来了!”
“仔细想了想,这边的停尸间才是我理想的咽气地点。”文朝她轻松地笑笑。“真好,在这里的都是能冷静接受我死亡的家伙。”
“嘛,我确实是这样呢。虽然文很对我胃口,死了的话我会觉得可惜吧。”九十九由基目光斜了一眼家入硝子和伏黑甚尔,转身出门。“那我先走了,你们几个叙旧。”
文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张床,坐了上去,用两手撑在床沿上,身子微微前探。她先看看伏黑甚尔,“怎么突然来医务室?身体不舒服?”
家入硝子看起来像是想要一巴掌把她拍进墙里。“文,你要死的时候跑来关心他的身体?他是天与缚咒,你脑子坏了吗?”
伏黑甚尔则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我身体好不好,要不要等会儿试一下?”
文抄起床上的枕头就砸了过去。这次离得很近,倒是砸中了。她笑了起来,说:“真好。”顿了一下,她又说:“真好。”
沉默。
文先受不了了,她问伏黑甚尔:“已经把名字重新挂到黑市上了?”
“大小姐,我还没那么薄情。”伏黑甚尔嗤笑一声,墨绿色的眼眸如同狼挑中猎物一般,紧紧盯着她。“至少等你咽气。真想不到,竟然要有雇主在雇佣我做保镖的时候死了。”
“嘛,没办法,不可抗力。”文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对,因为我和真人打了一大架,所以,我大概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你今晚上就可以把名字挂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