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生一瞧便知不对,误以为是令刹欺负人,作势便要冲向里头。却被一句:“与他无关,走吧。”给刹住脚。巨兽立即随主人,毫不迟疑走人。
谢卿姒在与令刹分别之后,倒是未直接返回安营扎寨地方,反而漫无目走着,而猫生自觉走在前头为她开路。
待不知是何时,她似倾述道:“我本以为令刹知晓兽骨根下落,可事与愿违,他亦是不知……。”
“猫生,我走不远了。”
女子抬头看向瞳孔一滞伴生兽,嫣然一笑,而桃花眼角却流下一滴泪水。可她却未给猫生问话机会,令团扇放大便坐上离开。
谢卿姒越走近兽域,心里恐慌越发强烈,她总感觉将丧命于此。
原本此行是希冀于令刹得知兽骨根下落,但如今所做一切皆是徒劳。脑中思绪混乱得令她体内妖邪之力四处冲撞,徒然吐出一口鲜血。
可此次谢卿姒甚至懒得去费劲调息,仅仅施法换装便赶回去与苍暮会合。
而另一处,战史待人走后便走至令刹跟前禀报:“魔尊,厌青露已送至他手中,魔界将士可随时全力进攻兽域。”
“暂且停下作战,待到妖邪之力全面爆发时,再不费吹灰之力拿下。”
令刹手中魔气渐起,方才地上破碎瓷酒壶霎时化为烟灰。
第99章 层雾起 · ✐
清晨初亮, 山君便领着谢卿姒三人一兽前往兽域。昨晚从战史手中逃生以后,便趁机了解突然出现在此处的一行人。
他得知几人竟来自宗寺苍,卿二家,且是为兽骨根而来, 赶忙献殷勤:“前阵子族中的珍宝, 兽骨根下落不明。我的父王屡次派人寻找未果后, 极为震怒。他甚至下令, 何人抓到盗窃者,何人将获得兽骨根。”
他话落后,便偷觑着众人的神情, 期待得到惊讶的表情。但是, 山君仅仅见苍暮视线轻飘扫他一眼,继而不再理会他。
此时苍暮正因为昨夜之事,而喋喋不休:“卿姒, 你昨个夜里外出沐浴时,身体状况尚且可以。怎么一回来, 体内真气紊乱, 每况愈下。”
谢卿姒今儿一袭水蓝内裳襦裙, 上身素白的珍珠交领裳。纤瘦的身姿在两侧晶莹剔透的珍珠映衬下,越发显得白皙薄弱。她坐在猫生的臂膀上,依靠着他,似乎在休憩。
在苍暮以为她昏睡,心骤然一紧时。谢卿姒答非所问的, 幽幽开口:“山君,各界之间的关系, 虽时有动荡,但是总体上是平稳的。可如今魔界为何突然进攻兽域?”
山君未料到自昨日被救下后, 一直未与他交谈的人,竟然与他说话。但问及此事,他亦是不由支支吾吾的。
“你径直说便是,有何可纠结的。”苍暮见他磨磨唧唧的,不悦的上前问道。
“苍暮,不可无礼。”
山君被苍暮的举动吓唬得瑟缩,听到虚空出言袒护方才,颤颤巍巍的道出来龙去脉:“此事归根究底是我族发动的战争。”
他见在场的人神色各异,赶忙摇头摆手:“但是与我无关啊,一切皆是王后所为。”
“至从兽骨根被盗走以后,族内便人心惶惶。之后便有传言,声称此事是魔界所为,于是王后怂恿我的父王占领海域,以讨回自身的利益。”他解释清楚后,便抬头看向谢卿姒。只见她仍旧紧闭双目,身娇体弱的模样。
山君呆愣的盯着谢卿姒,被苍暮尽收眼底,立马挡在他的前面,厉声:“看什么?不准看,快走快走。”
苍暮继而回到谢卿姒的身侧向她再科普一下:“兽性本……咳咳。兽王虽年近半百,但仍旧老当益壮。如今陪伴在他左右的兽妃,粗略估计将近十余人。而山君为先王后的嫡子,他方才口中的王后为继后。”
听苍暮讲完后,谢卿姒睁开无法见物的双眼,抚摸一会儿素白绒毛羽翼头饰,调侃:“应为数任继后了吧,山君?”
虎兽被点名再次怔愣,随即在其余人哈哈大笑之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于是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笑闹着,便来到兽人的领域。方一踏入其中就见到,各式各样的木式房屋建筑在原始深林里头,而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半人半兽的兽族。
只见有半人半马,半人半蛇,此类兽人比比皆是。当然亦是有,如山君修为高深全身人形的。以及等级高得可以任意化形的兽类,只因兽的形态使得他更放松愉悦,便保持着。
此时收到山君的命令,正赶来接待的象兽便是如此,他顶着大耳,大象牙就疾驰而来。地面震动,四处花草凌乱摇摆,令山君不免觉得在客人面前丢失面子。他立马呵斥:“象兽,你瞧周围被你糟蹋的,成何体统!”
象兽赶忙恢复巨大人形,道歉:“殿下实在抱歉,我方才在接到你的消息时,正招待从修仙界而来的客人,一时间忙不过来。”
“哦?修仙界来人了?”山君不由回头瞧一眼身后的谢卿姒等人疑惑道。
但不待山君细想,只见苍暮恶意满满的看向前方道:“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一行人该不会是专门为我们而来的吧。”
“苍暮,你此话可是冤枉我与月娅了。自从客星城一别以后,我们便返回剑宗。谁知家父收到兽王的来信,请求共抗魔界的袭击。”来人正是一如既往白允。
“为何未见到空竺与你们一同前来,可是出了何事?”
苍暮不欲理会白允此被爱情蒙蔽双眼的人,刚想转身随山君离开,便听到月娅状若不经意的问话。他思索着该如何回答时,只听见女子脚步轻盈走至身旁怼道:“关你何事。”
“你!”
谢卿姒与月娅一见面便针锋相对,硝烟弥漫。但虚空亦是在此处,怎会容得两人胡闹:“既然有要事在身,便应尽快去完成,不得在此胡闹。”
“是。”
“见过虚空前辈。”
在月娅憋屈的颔首,与白允的问候声中,虚空已经领着尽惹事的谢卿姒与苍暮离开。
白允倒是无所谓,未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见着亲近之人面露恼意,立马宽慰劝解:“月娅,他二人向来都是不懂事。你不必与其计较,否则平白气到自个。”
月娅看着谢卿姒离开的背影,神色低沉阴暗的说道:“既然不懂事,我便抽出时间教其做人。”继而,甚至懒得再与白允惺惺作态,维持深情的模样,径直走人。
而白允听到此话后,面上虽仍带些许诧异,但是似乎已有所见识到此场景,只是显得无奈至极。
另一处,虚空在山君安排住处之后,简单向其余两人交代一番便出门去。
此时谢卿姒坐在木桌前,轻敲桌面,暗自思量:兽骨根下落不明,兽王后攻打魔界以夺得海域,月娅紧随其后到此处,到底是为何?
这一切仿佛如交织缠绕的丝线。最重要的是,方才遇到月娅之时,她感觉到一股极其强烈的熟悉感。
在谢卿姒苦苦思索,突然灵光一闪之时。苍暮递一玉杯清茶到面前,打断她的思量:“卿姒此次一行,你可得留心月娅这厮。她方才一副生吞活剥我两的模样,虽说以前也是,但是戾气如此不加掩饰的,可从未有过。”
“呵,我猜测,她此次来者不善。”
“卿姒,你听到我说话吗?”
谢卿姒拿起热茶,轻轻颔首。不知思及何事,她悄然坐在桌面上,玉足轻摇晃,看向少年郎歪头浅笑:“苍暮,我知晓,你因少时情谊而待我不同,如今更是为我奔波劳累。我本不应该再提及此事,但是我仍旧希望,你尽早回到苍家肩负你的责任。”
“若是以往,你从未以责任二字向我施压。你是在担忧,我会因你而奋不顾身,危及我的生命吗? ”
“苍暮……。”
“你尽管放心,我尚未肆意世间尘俗,怎会因你而不顾自身安危。行了行了,你不必再说,我出去瞧一眼猫生去何处瞎逛了,你有事施法叫我便可。”苍暮满脸皆是不耐,连连摆手拒绝再听谢卿姒的劝说。
少年郎在话落之后,似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步履匆匆的走了。
而苍暮不知,在他离开不到半会的功夫。谢卿姒体内的妖邪之力与蓝镜花徒然涌动,任凭她如何压制亦是无用。
谢卿姒疼痛不已,消瘦得显露筋骨的手紧紧抓着木桌。终于在爆体而亡前,倾尽修为压下凶猛袭来的妖邪之力。
而在她倒下的瞬间,屋内升起层层黑雾。身着玄赤衣袍的令刹便出现在此地,他方一踏入屋中就见谢卿姒耳目流血。
男人见此场景蹙眉一闪而过,不由分说的瞬移去抱起躺在地上的人。正当他把谢卿姒安置在床榻上时,从她怀里掉落一株回龙芝。
令刹把玩着手中的回龙芝,继而撩起遮挡住谢卿姒脸庞的秀发,轻声细语:“呵,小卿姒,你的秘密被我发现了。但,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着了他人的道了。”
男人虽口中讽刺不断,但是却未停止施法为她治疗。而魔尊——令刹是何人,据外界传闻他是可以与空竺分庭抗衡的人。可此时,他施展无穷的法力亦是未能令妖邪之力偃旗息鼓。
“事后你可得置一酒席,宴请我助你一次。”令刹嘴中戏谑,但凤眼里的寒意却越发的深。
待到日落西山,令刹亦是不由擦拭嘴角的血迹。谢卿姒的生机早已无法挽回,如今只是借身边之人高深的修为滋养着,方才可拖至今日。
男人瞧着佳人与之前不同的消瘦,生机便如同发鬓上随风飘散的羽饰,似乎稍微眨眼的功夫便陨落。思及此,令刹不由暗道:呵,他怎么如寻常人一般悲春伤秋,
与此同时,床榻上的人终于发出轻咳声,缓缓醒来。谢卿姒的命数虽已走至尽头,但其敏锐程度却不减,方睁开双眼,便察觉出屋内有人:“令刹,谢谢你,咳咳……。”
“莫非是人之将死,秉性亦是转变?以往你可未曾如此客气。”
但得到的却是一阵静默,随之而来便是谢卿姒撕心裂肺的咳血声。令刹见之瞳孔一滞,大步向前坐在床边便将再次施法,可却被女子握住手拦下:“不必再为我行此徒劳之事。”
“你身为魔界的至尊,你应该比任何人知道妖邪之力的厉害。我的身体早已溃败不堪,支撑到今日只是想纠出幕后黑手,将其挫骨扬灰!咳咳……。”
令刹见谢卿姒月白面上尽是狠厉之色,不知为何令他心里的嗜血因素蠢蠢欲动。男人瞧着被他丢向远处的回龙芝,不由邪意的擦着谢卿姒嘴角的血,兴奋道:“你此行除却为兽骨根,亦是为我魔族的厌青露吧?”
“你怎知?”谢卿姒黛眉皱紧,不由想起此前卿夫人传出的消息。
当时客星城汇聚各方人物只为争夺秘境中宝,但仍有些许人为兽骨根。而如今在兽域亦是见到月娅等人,这莫非……
只见男人削瘦的手,伸至女人的额前,欲抚平她的不安。可令刹接下来的话,却令谢卿姒差点气急攻心而亡。
他话里带笑,亦是藏刀:“我曾经见到一秘方,里头写着:世人若拥有回龙芝、兽骨根、厌青露,以及泪生丝与佛丹玉便可成世间的霸主,甚至得大道成仙。而我如若未猜错,你亦是得到一秘方,只是里头大概写着:可治千疾,妖邪之力亦是为一疾。”
“我可说得无错,小卿姒?”令刹丝毫不顾及谢卿姒面如死灰,径直道出,甚至戳进她心窝:“世上本无医治妖邪之力的秘药,只是你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为仅存的希望而一昧的深信不疑……。”
“你骗我!虽然我无法撑到集齐五味药材,虽然时至今日佛丹玉与泪生丝仍不知所踪,但是,我寻到的药方一定是真的!”谢卿姒内心崩溃至极,告知她一切皆是骗局,她怎可承受得住。
谢卿姒近乎癫狂的手持牵银丝挥舞向令刹,逼迫令刹说出事实。但真相却是残酷,而男人丝毫未惧怕的直面迎向锋利的武器,修长的脖颈瞬间被划破,流出晃眼的血液。
男人勾唇,向眼前的佳人无情道:“骄阳如你,亦是有被乌云遮住的一天。”
第100章 风云起 · ✐
令刹不费吹灰之力便夺走谢卿姒的牵银丝。他蹲下身, 轻挑起女子的下巴:“你体内竟隐藏着妖邪之力,倘若他人知晓定然人人得而诛之,不怪你费尽心思的夺取珍宝。可惜,到头来却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
“厌青露在何处?”瘫坐在床角下的谢卿姒, 低垂着脑袋, 死气沉沉的发出嘶哑的声音。
魔尊眼底深沉, 但却举止轻浮的凑到谢卿姒耳旁低语:“兽域虽是丧家之犬, 但地大物博,受各界窥伺。尤其是它靠近剑宗,可为何时至今日剑宗的掌权者始终未露面呢?仅仅是在我魔界攻打得兽域溃不成军之时, 方才派出所谓的白允。”
“小卿姒, 剑宗的宗主,白允的父亲,白源, 你应知晓他是一野心勃勃的人。在他的带领下,剑宗俨然以修仙界第一宗门, 凌驾于各界。但是他却未阻挠, 令魔界势如破竹的攻入兽域。你可知为何?”
“你怎么丝毫未惊讶?”令刹在道出前因后果以后, 便一直盯着谢卿姒的面部表情,但她却未出现异常的情绪。
“我自幼时起便饱受妖邪之力的折磨,甚至每当病发之时,皆会受断骨筋裂之痛化为稚儿。因此空竺与卿夫人,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彻查此事, 但卿,谢二家从未与白源结仇, 而当年姑母从秘境中接我回到家,亦是未与其接触。”
“呵, 更何况以白源的修为,你觉得他可以在空竺、虚空以及众多大能者面前瞒过海,未留下丝毫的蛛丝马迹对我下手吗?”
即使白源手中存有此秘方,甚至以牺牲兽域为代价而获得厌青露。但是直觉告诉谢卿姒,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而她亦是越发逼近真凶。
令刹察觉到谢卿姒的理智在恢复,便丢牵银丝向一旁,俯首躬身抱起她到床榻上坐下:“如今倒是聪慧,为何寻药之时却倔强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正如你所说的,或许它是我仅存的希望,纵使我不愿,亦是不得不为它而拼得头破血流。”谢卿姒仰起头望着令刹,语气极为冷静的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