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客——李飛刀
时间:2022-03-11 07:03:45

  宋渊闻言,脸色缓了缓,又问她:“那你喜不喜欢道士?”
  沈鱼瞧着他眼色彷如昨夜,彼时他说有话要同她说,只尚且不是时候,难道现在就是时候吗?沈鱼被他紧紧盯住,一时只觉心口砰砰乱跳,一颗心似要跳上喉头。
  她被他瞧得心烦意乱,低了低头,却蓦地想起师父同她说过,千万莫要动心。
  如此便是动心么?
  沈鱼心中千回百转,却终究不敢看向宋渊,只笑了笑说:“俺觉着除了那申灵都,其他道士都挺好的,就像你的师兄弟——”
  她话未说完,便见原来坐着的宋渊陡然起了身。此番抬首看他,只见他已是脸沉如水。沈鱼见此,一时未有言语,却听得宋渊说道:“……原来是我想岔了。”他说罢,也不待沈鱼回话转身便走了。
  如此到得傍晚,沈鱼方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初时她还道来的是宋渊,只听清了便知原来是徐见山。她一时懒得起来,直等门被扣响了才起身开门。
  徐见山甫见她便问:“你脸色不大好,可是身上不适?”
  沈鱼听得,摇了摇头。
  徐见山又道:“我听见源师兄说,你方才同申道长过了招,莫不是哪处受了伤?”
  沈鱼听他提起宋渊,反问道:“他﹑他还与你说了甚么?”
  “我们正在说今日碰到申道长的事,叶女郎也起来了。”
  沈鱼啊了一声,“阿萝好了?”
  “好了。你也下来吧。”
  沈鱼得知众人都在楼下聚在一起,便点了点头,随徐见山下去了。因差不多是用晚膳的时候,沈鱼下去时见席上已摆了几样小菜。樊见纯自然到了,宋渊则同叶婉萝坐在一处。几人见沈鱼来了,都打了招呼。宋渊也喊了她一声表姐,似与寻常无异,只沈鱼却隐隐觉着有甚么不同。
  待沈鱼走近,叶婉萝便拉了她的手,亲热地道:“方才我们已听见源说了,今日幸得姐姐出手,我始能在那道士手下逃过一刧。”
  沈鱼听了这话,霎时怔了怔,过了会才道:“俺……也没有胜过他。今日不过侥幸而已。”
  这时樊见纯却道:“申道长是我们师父辈的,沈女郎年纪轻轻便能与他拆几十招已是十分难得。”
  这话沈鱼若是寻常听得,定然十分欢喜,只这时却不知为何有点高兴不起来,便胡乱应了。
  那边厢叶婉萝与他们一同上路,原是为着寻那断眉道人。如今方知这人竟是龙门教的道士,此时徐见山便与她道:“虽说申灵都可能便是寻四阴女的道士,但我们也不能就此断定他与悟真教有瓜葛,更不知他同你妹妹失踪一事是否有牵连。”
  叶婉萝闻言应声,“是……只是悟真教行事诡秘莫测。除了申灵都我眼下也没有别的线索了,因而……因而我想同你们一道去三清,”她说着偷眼看了看宋渊,“希望你们莫嫌我拖累了。”
  樊见纯本就怜她孤身寻亲,此时听了这话自是应了。
  叶婉萝听得一喜,便与众人道了谢。待膳毕,叶婉萝又拉了沈鱼的手说:“姐姐,方才听得见源道长说你今日以一人之力与那道人对抗。我听了后真是好生羡慕。只可惜我当时却是晕了过去……”她说着看了看窗外天色,又道:“今夜月色正好,姐姐可否趁此良辰演练几招,好教我开开眼界?”
  叶婉萝说罢,沈鱼尚未应声,樊徐二人竟先后附和。沈鱼见此也便应了,只她懒得去取含光,便走到园里,随意寻了根断枝捏了在手中。
  沈鱼方捏了个剑诀,蓦地想起自己使的是龙门剑法,一时意兴阑珊,便只耍了几招自创的剑法。沈鱼心直剑快,她自创的剑招也是如此,这套剑法不过六式,走的也是迅捷灵动的路子,并无许多扰敌的花样,讲究的不过一个快字。
  这六式剑法耍完不过一刻钟,待她收了剑,叶婉萝便上前与她道:“姐姐的剑法果然好厉害。”
  这时樊见纯也道:“这套剑法质朴自然,但招式精妙,不知道是甚么剑法?”
  沈鱼听得,笑了笑道:“不过是俺闲来无事,想出来玩玩罢了。”
  旁边的叶婉萝听了,啊了一声,惊道:“这剑法竟是姐姐自创的?”她说着顿了顿,方又道:“姐姐,阿萝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吧?”
  此时叶婉萝看着沈鱼,那眸子中竟是溢满期盼之情,“我﹑我想请姐姐收我为徒,传我剑法。”
 
 
第28章 二十八授剑
  沈鱼虽然比叶婉萝年长,又自诩为姐姐,但心中实在当她是平辈一般看待。这时听她说要拜自己为师,也不禁一怔。
  叶婉萝见此,便拉了沈鱼的手道:“姐姐,待到了三清,兴许我们便不是一道了。我不过想多学几招傍身,求个自保。”
  沈鱼听罢心忖:既她如此说道,传她几招俺自创的剑法也不是甚么大事。
  思及此,沈鱼便应了她。
  然而沈鱼方答允,便听得宋渊同叶婉萝说:“你今日晕了一场,不宜动武,这习剑之事留待明日再说也是不迟。”
  叶婉萝见宋渊对自己关怀,自是应了,之后又由着宋渊送她回屋里休息。沈鱼见得,心中莫名郁闷,却又无人可说,便悄悄留在园中,并不回去歇息。直等到月上中天之时,沈鱼竟听得有人靠近,待她听出来人是宋渊时,心中不禁想道:他为甚么来呢?他不是陪着阿萝妹妹么?难道是凑巧经过?
  沈鱼如此思前想后,竟迟迟未回过头去。等宋渊唤了一声姐姐,她才转过身看他。
  “你﹑你过来干甚么呢?”
  “我来是有几句话同你说。”
  沈鱼见他神色仍有几分冷淡,便垂了眼不看他,“你说吧。”
  “你可知师徒一体?倘若你真收了那叶女郎为徒,往后她做的事,旁人都会把你算上一份。你同她认识多久了,就这般推心置腹?再说,你要收徒弟总得知会鬼谷大仙,这收徒一事实在不能轻率。”
  “俺﹑俺没打算收她为徒,也不会传她龙门剑法。俺本就打算只传她几招自创的剑法自保。”
  宋渊听得她不收叶婉萝为徒,脸色稍缓,又问她:“你方才使的剑法叫甚么名字?”
  沈鱼摸了摸鼻子道:“嗯……飞鱼剑。”
  宋渊闻言笑了笑,想了想又正式道:“这剑法的最后一式莫要传她。”
  “你看出来啦?”
  宋渊点了点头,“这最后一式是飞鱼剑的精妙所在。只是……只是使这一剑的时候中门大开,若你一击未能得手便会把自己置身险地。”
  “是,这招是俺想出来的绝招,叫鱼死网破。”
  宋渊听了,暗暗吸了口气,又瞪了她一眼道:“总之你不许传她,自己也不可以随便使出来!”
  沈鱼长成至今,除鬼谷大仙外,也没谁真正管束过她。此番听得宋渊这话不禁想道:小时候的阿渊可是很听话的。自打二人重逢以来,他却是愈发有些不同了,如今竟然还敢凶她?这定是蓬莱道士把他带坏了,想来师父说道士不好也不一定全错了……倘若此时顺了他的话,往后她在他跟前岂有立足之地?
  沈鱼这般想着,原来忐忑的心思便换了。于是别过脸,斜眼看着他说道:“阿渊现下讲话很是威风啊?”
  宋渊听得这话,一时怔了怔,过了会方软声道:“我……我这不是为你好吗?若予旁人知晓你这剑招的窍门,便无异于把自己性命交付出去。”
  沈鱼见自己不依着他,他便放软了态度,心中不禁偷乐。
  “这个嘛,俺再想想吧……要是俺心情不好兴许就传了。”
  沈鱼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你再凶我,惹我心情不好,我就不听你说的——这一层意思宋渊还能听不出来吗?
  于是宋渊便笑了笑道:“那姐姐要怎地心情才好?”
  沈鱼闻言低头摸了摸鼻子,却未作声。
  宋渊见了,走到她跟前,看着她顶上鸦青绵软的发髻说:“姐姐是不是只想我对你好,不想我对旁人好?”
  沈鱼听得蓦地抬头看他,只她未料到宋渊靠得这么近,不其然地便退了几步。
  “俺﹑俺不是这个意思啊。”
  宋渊见着她这样,也不忍逼迫太过,便问道:“那你说说你现下为什么心情不好?”
  沈鱼想了想,并不答他却反问道:“你方才怎地生那么大的气?”
  宋渊听了这话,苦笑道:“原来在姐姐心里,我与我那些师兄弟是没甚么分别的,我知道了自然有些不快。”
  沈鱼听罢,想了想二人白日时说的话,皱了眉道:“你不过问俺是不是喜欢道士,又不是问俺是不是——”她话说到嘴边,霎时觉得不好,后半句话便生生憋回了肚子里去。
  可宋渊兀是装作不知,只笑着等她把话说完。
  沈鱼恨他平时明明百般机灵,眼下却偏偏不知好歹,只好自己搬了台阶下了。
  她想着,伸了个懒腰道:“这都甚么时辰了?俺明天还要教阿萝剑法呢,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沈鱼说着,人便抬脚走了。只她察觉宋渊并未跟上,回首一看,见他还站在原地,便问:“你怎地不走?”
  宋渊听得,笑着道:“姐姐忘了么?你不许我对你太好的,这么晚了我还送你回去就是太好了。”
  沈鱼闻言,一时气结,“你不送就不送呗,俺还不会自己走回去吗?”
  这晚上也不知是不是算得上不欢而散。沈鱼回到屋里,不禁想道:难道自己真的不想宋渊对旁人好?然而自己先前又不许他对自己好,如此是不是太霸道自私了?
  她这般想着,翻来覆去大半夜方真正睡着了。
  到得翌日一早,沈鱼起来对镜梳妆,心中想道:自己比阿渊和阿萝都年长许多,应该有些姐姐的气度才是。是而她梳洗好了便先去寻阿萝。
  叶婉萝见沈鱼早早来见自己,便与她道:“姐姐一早来了,是要传我剑法吗?”
  沈鱼生得高挑,叶婉萝人却娇小,此时她低着头,沈鱼垂眼见她可怜可爱的样子,便拉了她的手说道:“可惜俺师父管束甚严,俺断不能就此收你为徒的。不若……俺便教你几招昨晚的剑法傍身,你也不必把俺当作师父。”
  叶婉萝志在学沈鱼的剑法,此番听了这话自是应了。
  此后路上,沈鱼便专心教叶婉萝剑法。虽然叶婉萝习武天资不及沈鱼,然而也是个聪慧之人。如此过了三﹑四日已把那五招飞鱼剑学全了。这日几人又进了城,叶婉萝便道要趁此良机寻家酒楼,宴请沈鱼以谢她授剑之恩。
 
 
第29章 二十九醉酒
  宋渊一行人从密州出发,如此行了已约莫半个多月。龙门教同位处密州的隐仙教不同,是在南方的富庶之地。故而愈靠近三清,见得的城镇便愈是繁华。因众人进城时天色尚早,他们先寻了个落脚的地方,后又上了大街闲逛。
  沈鱼从前虽几次偷溜下山,却未曾到过南方。此时见得南方水乡风情,笙歌处处,便也十分好奇。
  徐见山这时正在她旁边,见着她的模样便笑道:“沈女郎从未到过南方吗?”
  沈鱼摇了摇头道:“不曾。”她说着顿了顿,问徐见山:“怎么俺瞧着这地儿卖的东西似是比北地贵上许多?”
  徐见山答道:“南方乃富饶之地,人口也比北地密集,物价自然高些。”
  沈鱼听得这话,忽地想到自她碰到宋渊后,自个是一分银钱都没用过。她想了想便问道:“这一路上咱们的吃喝花用都是樊师兄付的?”
  “我们此番奉师命出门,教中自是给了盘缠的。至于沈女郎那份……见源师兄说道沈女郎不是隐仙中人,你的花用都是他垫了的。”徐见山说着,不禁笑了笑,“如此可见师兄对沈女郎是极好的。”
  因宋渊在沈鱼心中向来是不吝钱财的,她听了这话便甚是不解,啊了一声问道:“这话怎说?”
  徐见山闻言,垂了头低声笑道:“见源师兄这人甚么都好,就是……就是有点爱财。”
  沈鱼听罢,蓦地想到宋渊曾说因花用不够便把她的白玉鱼佩典当了——这莫不是真的?
  那边厢因叶婉萝说道要宴请沈鱼,以谢她授剑之恩。众人便如此随意逛着,顺道四下看看是否有合心意的酒楼饭肆。然而叶婉萝寻着的酒家不是太好便是太差,竟没一家是合意的。结果众人商量一番,还是打算回客栈用膳去了。只叶婉萝回去前却特意买了一坛好酒。
  到得用膳之时,叶婉萝已命伙计备了好菜,又在众人跟前把酒开了封。她给各人添满了杯,便对沈鱼道:“承蒙姐姐不弃,传我剑法,今日便以薄酒一杯谢姐姐恩情。”
  沈鱼只在偷偷下山时吃过酒,然而北地的酒颇辛辣,她并不喜欢。故而她接了叶婉萝递来的酒杯后,便先低头闻了闻。
  “这是果香?”
  叶婉萝笑道:“这是果酒,味甘甜,容易入喉,姐姐多吃几盏。”
  沈鱼闻言,轻呷了一口,发觉这酒果然是香香甜甜的,便欢喜地添了几杯。只她回过神来却见席上众人中,得宋渊未动过他手边杯盏,便问道:“阿渊吃不得酒么?”
  宋渊听得,见沈鱼因酒意已是两颊生晕,答道:“酒能乱性,表姐莫贪杯了。”他说着又别过脸与樊徐二人道:“两位师兄弟也是。”
  话虽如此,这几人毕竟少年心性,又经不住叶婉萝劝酒,故而酒过三巡,众人便都有了醉意。这时宋渊见沈鱼已是醉得东歪西倒,便扶了她回房里休息。等安顿好她再下楼时,樊徐二人已各自回去歇息了,只剩得叶婉萝一人在此。
  宋渊见了,便与她道:“大家都歇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叶婉萝听得,却摇头道:“方才姐姐喝多了。我怕她难受,让厨房给她煮了解酒茶,等煮好了我便给她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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