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胤呆呆地看着前方,眼中全是麻木与浑浊。
他为了那个位置争了那么多年,得到了许多东西,又为了守那个位置,失去了很多东西。
濒死之际,才发现人生痴一场梦一场,什么皇权富贵全是空中楼阁。
得到的地位财富也全不是他想要的。
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守也守不住。
人到了临死之际,才会知道什么东西是最重要、最值得守候的。
原本属于他的珍宝,却被他嗤之以鼻。
到头来,连个陪伴在身边的知心人,也没有。
“是奴才胡说!是奴才胡说!陛下,您也别伤心。华淑妃一定会原谅您的。”
“老何,我想去见蓁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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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半个月过去了。
许谢联姻的盛大景象,时至今日也被人们津津乐道。
而宁青梧则被说书先生们塑造成了一个插足别人感情的毒妇,上不得台面还卑劣的反面形象。
一直被百姓们口诛笔伐的苏玉笙、沈秉文竟然是一向神秘的慕笙宫宫主和宫主夫人。
第177章
风雨欲来
这让不少人大吃一惊,两人的天人之姿,很多人都是见识过的。
慕笙宫,慕笙二字更是体现了半妖对兔妖的痴缠眷恋。
这样排除万难、与世界为敌的爱情,让不少人因此成了两人最忠实的粉丝。
说书先生对于他们的爱情故事更是乐此不疲地讲述了一遍又一遍。
春天来了,事情也都在朝着好的一面不疾不徐地发展着。
或许是人到老年,人多多少少都会变得慈善和蔼。
一向精明小气的君主竟然取消了超负荷的税收,全国百姓从上到下无一不在欢呼雀跃。
君主甚至还取消了地域之间的歧视与超高的地契价格。
即使是明州城的百姓也应与临水城的百姓享受同等的待遇。
虽然短时间内,歧视还是会存在于五大城之间,但长此以往的下去,地域歧视终究只会成为历史。
他要让所有的百姓都住的起房子、买的起地,而不是透支了百姓的一辈子只为了一个虚无的东西一生都在碌碌无为。
曾经扎根于临水城的捉妖师家族,若是派人镇守在明州城的边界,则会被加官进爵,允许家族中的一人入朝为官。
短短半个月,利民的政策颁布了一个又一个。
朝野之上,贪官的鲜血洒满了整个临水城。
每天都有贪官的头颅被高挂于城门之上来以儆效尤。
当初被排挤的忠臣,尽数被召回了临水城,委以重任。
当了两年多的第一家族宁氏,被流放到了玉涟城的边境之地。
玉涟是宁氏的老家,他们辛辛苦苦地从玉涟爬到了临水,如今又从临水滚回了玉涟。
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
百姓的欢呼声,响彻整个南国。
那个昏庸无能的君主,终于变得励精图治了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南无胤突发恶疾暴毙,死相极惨。
尸体的恶臭味围绕整个皇宫,整整三天还久久不能散去。
刚刚还国泰民安的景象瞬间消失不见,百姓们时时刻刻都处于紧张不安的情绪之中。
好日子还没开始,君主就去世了。
谁知道下一任君主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万一一夜回到解放前,以前的政策岂不是都作废了?
百姓们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街上的禁卫军一个不慎就冲进来抄家。
诸位重臣纷纷呼吁让陛下生前最看重的五皇子登位,第二天五皇子就被发现暴毙于自己的府邸之上。
五皇子向来戒备森严,可还是有贼人能够悄无声息地摸进他的府上,将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杀害。
大臣们瞬间没了声音。
君主的孩子多,但多半都夭折了。
曾经最适合即位的三皇子都不知道死了多久了,剩下的几个皇子,还都是小孩子。
让小孩子来处理朝政,可不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么?
政权又要旁落到别人的手上。
又过了几天,嘉贵人拿着君主的亲笔遗诏,携八皇子登基上位。
八皇子年纪尚小,根基又不稳,嘉贵人则在一旁垂帘听政。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嘉贵人上位的第一天就提议把剩下的所有皇子杀的干干净净。
甚至还撤回了南无胤之前所有利民的政策。
大臣们极力反对,进谏之声响彻福宁殿。
他们日日夜夜跪在福宁殿前,祈求嘉贵人收回圣旨,甚至有人直接指出嘉贵人是祸国妖妃,牝鸡司晨。
南国迟早要毁在她的手上。
嘉贵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这些臣子贬到了明州城。
其中,也包括许家和谢家。
曾经风头无量的许、谢两家,一转眼就成了阶下囚。
最终,剩下的皇子们还是没有幸免,他们尽数被斩首示众,唯独留下了一个嚣张跋扈的永安公主。
而安在他们身上的罪名是:谋反。
可最大的那个七皇子不过也才十岁,何来谋反的可能?
有个大臣斗胆进谏,最后竟是被株连九族。
至此,大臣们彻底安静了。
南无胤的孩子只剩下了一个八皇子,如果不支持八皇子,还能支持谁?
更何况新上任的八皇子完全就是嘉贵人的傀儡,若是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就要被株连九族的话,谁还敢说话?
又过了大半个月,一直跟在南无胤身边的何公公和永安公主消失不见了。
有人说是嘉贵人恶毒,把他们二人悄无声息地抹杀在了皇宫之中。
还有人说是他们二人偷偷地跑了出去,寻找救兵去了。
不管是哪一种,百姓们对嘉贵人的厌恶已经深入骨髓。
第178章
推翻政权
临水城的百姓每天活的战战兢兢的,宛若站在独木桥上,时时刻刻都要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
家家户户都失去了自由说话的权利,他们生怕惊扰了上面的人,一不小心就惹来了株连九族的责罚。
永安公主和何公公消失的事情,很快也被平息下去。
南国的纷纷扰扰丝毫没有影响到幽冥山林大好的时光。
春日的慕笙宫,成片成片的玫瑰花开的妖艳又夺目。
璀璨的阳光之下,绚丽多姿的红玫瑰在春风中随风起舞,显得妖娆又动人。
小草冒出了青绿,衬托的红玫瑰愈发的艳丽。
一个粉衣少女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之下,她坐在红玫瑰丛旁,圆圆的杏眼中带着浓浓的欣赏。
看得出来,她是爱极了这片美丽的玫瑰丛。
“笙笙,你怎么还没有到发情期呢?这春天都来了,你怎么还是这般矜持又克制。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因为你已经厌烦我了。
或者说,是不是即使我再怎么好看,于你而言也食之无味。娘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所以才对我没有感觉?”
沈秉文依偎在少女的怀抱中,眼里全是落寞与孤寂,看着是委屈极了。
因为心念着兔兔的发情期要到了,他才这么慌里慌张地从许家赶了回来。
结果这么几天过去了,却是没有一丝一毫萌发的迹象。
为此,他还寻找了许多的书籍。
可最终还是没有得出结果。
他也很想让他的宝贝兔兔主动抱着他卿卿我我、颠鸾倒凤。
“你,你,你不安好心!臭蛇蛇,整天脑子里就想着这些事情。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苏玉笙别扭地侧过头,一双玉手轻轻地推拒着男人的靠近与亲昵。
沈秉文从前就素爱盯着她看,现在更是如此。
他简直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每分每秒都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一刻也不能分离。
就连她洗澡和上厕所的时候,他也要寸步不离。
如果她不愿意的话,男人还要用一种怨妇般的眼神幽幽地看着她,走到哪里,盯到哪里,仿佛她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大事一般,直到她同意为止。
于是她只能妥协了。
后来,只要她洗澡的时候,沈某人就拿个小板凳乖乖地坐在旁边等着。
若是有时候不安分了,他还要把手探进来细细把玩一番。
从前她还以为是因为沈蛇蛇太没有安全感了,搞了半天原来是想守在她旁边看她有没有发情的迹象。
真是无语坏了。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臭蛇。
“笙笙得同我讲话。笙笙若是不同我讲话了,那我就真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了,再也没有人会愿意和我讲话了。
这两万年里,我除了和1号讲话以外,基本上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都快熬成了一个疯子。笙笙是不是因为我行事疯魔就不喜欢我了?觉得我是个讲不通的坏蛋?”
男人说的严肃又认真,一字一句将小兔子的心房彻底击溃。
看着少女眼中的心疼与怜惜,沈秉文趁此机会偷偷地将自己的手与少女的玉手十指交扣。
每次只要一有什么事情,他就会把两万年的事情反反复复地拿出来说。
这一招屡试不爽,已然成为了他的免死金牌。
“没有。怎么会呢。夫君别误会我了,我很爱夫君的。只是我们不能拘泥于男女的情爱上的嘛。
现在外边的动静我们都不大清楚,枚衫那边还虎视眈眈的呢。我不想这样浑浑噩噩的度日,我也想做点什么。”
苏玉笙望着一望无际的花海,柔声说道。
萱姐姐前几天给她寄了信件,告知了她南国发生的一些事情。
南无胤死了,嘉贵人携八皇子上位。
八皇子年幼,嘉贵人垂帘听政,搅得整个南国都乱糟糟的。
甚至许师兄和芸儿也受到了牵连。
两大家族直接被贬到了明州城。
萱姐姐在信中说这一次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哪怕违反了规矩,她也要出面将百姓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豪言壮语洋洋洒洒地写了几万字。
看的她都有些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现场帮助他们。
沈秉文沉默了一会儿。
他慢慢地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道:“娘子的意思是想做女皇?有史以来第一个女皇,确实很不错。若是笙笙想要这天下,我现在就夺下来送给你。
咱们直接打下幽冥山林和整个南国。原本割裂的土地来个大统一,让笙笙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统一天下的女皇。可好?”
男人没了从前嬉皮笑脸的样子,反而很是认真。
小兔子精听傻了。
四目相对之际,苏玉笙看出来了男人的真心与诚恳。
这不是玩笑话,沈秉文是真的想这么做,他也确实有实力可以这么做。
但是她只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兔子啊。
每天吃吃喝喝,而不是被捆绑在朝堂之上,再也没了自由和欢乐。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才不想做什么女皇呢。我是说枚衫这个妖怪,作恶多端,屡次挑起人妖两族的矛盾,他早就应该被抹脖子了。”
说着,少女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一个诡异的动作,随后歪头吐舌头模仿着死人的模样。
可可爱爱的样子,让男人不自觉地滚了滚喉结。
“所以,笙笙想让我杀了枚衫?”
沈秉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只觉得小兔子好好看、好好闻,哪哪都是香的。
啃起来味道也好的不得了。
望着少女做鬼脸的小模样,他甚至想现在就将小兔子扑倒,来一场造娃的运动。
“对对对!我们应该惩奸除恶!惩恶扬善!而且之前枚衫还把我们杀了呢。我们怎么能放过他!”
少女仰起头,精致可爱的脸蛋上全是期盼。
虽然她在人世间活的也不久,可是看着那些挣扎在生与死边缘的人类,她看着也很心疼、很难受,也想伸出援手去帮衬一二。
如今很多妖族也是活的提心吊胆。
战争的平息,于两族而言都是好事情。
在单纯小兔的思维里,现在最大的BOSS就是枚衫,只要把枚衫处理掉了,整个世界都会恢复清净,一切都会变好。
“把枚衫杀了,还会有千百个枚衫站起来。妖族不光是蛇族对南国虎视眈眈,相反枚衫还是最好对付的。
他站在明处,但还有些大妖躲在暗处,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枚衫倒台了,八皇子和嘉贵妃肯定要下台。南无胤的儿子都死了,只能推立新政,这个时候谁来上台呢?
万一上台的那个人又是个昏君呢?然后我们再出面把他杀了么?
南国到时候还不一定是南国呢。无论怎么做,百姓的日子都很苦。
历史的车轮是很难扭转的,可以说是根本不可能扭转。即使有外力的作用,最后还是会周而复始的循环。
能保证上台的人是能君,那底下的官员各个都是贪污受贿,最后这个国家还是会烂到骨子里。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的。做英雄是很难的,说不定还会受到万人唾骂,甚至还会受到排挤,认为你与世俗不合。
改变的了一时,改变不了一世。很多人都是冷血的。他们自己不满现状,却也不想改变,还不让别人来改变,甚至还要做叛徒。”
沈秉文望着极远处的两抹人影,不疾不徐地讲述着这么多年得出来的结论。
他不想让小兔子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人世间乱七八糟的事情上。
那些烂账是处理不完的,甚至还会越来越多。
接下来的剧情无非就是南国分了好几个势力争夺那个位置,一边要进行内乱的同时,一边还要抵抗虎视眈眈的妖族。
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彻底终结。
苏玉笙听的云里雾里,对于很多事情甚至根本无法理解。
在她的认知里,枚衫造成了一切,那解决枚衫就好了。
“夫君,八皇子不能继续当皇上么?”
少女睁着圆溜溜的杏眼,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