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尚在,若夙王入京之后生出反意,直接诛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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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折腾了好不好,萧容昶……”沁嘉抱着他手臂,刚哭过的眼睛有些红肿,目光亦还不甚清明。
“不折腾,难道让殿下被一只蛊虫控制,一辈子离不得臣。”萧容昶神色冷淡,用力抽回了手。
想起蛊师所言,若本身意志力不够坚决,便是有解药也是白费。
见她又攥住自己衣摆,弯腰将她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满身清寒与疏离:“若殿下执意如此,臣只能离去,再不与殿下相见。”
萧容昶双手握紧,垂眸见她神色怔忪,狠心冷声道:“如今陛下服用寒食散成瘾,臣正有名义彻底掌控朝政,若殿下不再是殿下,那么臣,也不再是臣。”
“萧容昶,你别,别这样好不好。”沁嘉见他转身离去,伸手想去拉住他,忽然从床上摔了下来,朝着他背影哭喊道:“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别走,不许走!”
门阖上,他紧走几步来到院中,捂着胸口,憋着的一口气,久久不得释出。
房中不断传来女子的抽泣声,他对锁秋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进去伺候。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暗暗告诫自己,政局未定,绝不可像上次那般放松大意。
眼下,还有很多事要做。
霜九见他长久的站在雪地里,连眉毛都白了,上前给他撑伞,劝道:“大人如此做,虽说是为了长公主考虑,可万一将来长公主好了之后对您生出误会,可如何是好啊。”
“别说了。”萧容昶抬起头,天色已经暗了。
无论成败,这都是一条不归路,将来倘若她真要恨,便恨吧……
他轻轻笑了下,仿若自嘲,一步步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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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恢复早朝。
天子并未出席,内侍监总管太监何铭站在上首宣御旨:“陛下身体抱恙,任命内阁首辅萧容昶任监国大臣。”
萧容昶身着绣了仙鹤云纹的玄色官袍站在最高处,气质一如往常威严沉稳,目光清冷摄人,如月射寒江,冷冷俯瞰着众人。
满朝文武一大半属于萧派,唯萧容昶马首是瞻,自即日起天子被彻底架空,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傀儡皇帝。
散朝之后,林锦走上前向他感激一拜:“多谢老师对瑾贵妃的照拂,若非老师提前让她回家省亲,只怕早就遭了李延庭毒手。”
“保护皇嗣,乃为人臣子份内之事。”见到他,萧容昶面色和缓了些。
他向来乐意提携有才的年轻人,尤其林锦的为人处事深得他心。
“大人应知道,我父亲一向与世无争,只想一家人团团圆圆。”林锦一身清贵之气,走在萧容昶身侧,神态不卑不亢。
临近马车边,萧容昶停下脚步,语气里暗含了几分告诫之意:“转告瑾贵妃,安心生下皇嗣,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庆元帝算是废了,所幸他还能生儿子,自己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守住这张龙椅。
因为,她要这天下姓周。
突然一个妙龄少女朝这边冲了过来,林瑾眼疾手快的抓住她,急声道:“小姑娘冒冒失失的,做什么!”
“萧容昶,你这个狗官,敢负我家殿下,我杀了你——”话未落音,侍卫已经赶来将其制住,少女还要再骂,却被人捏住了下巴。
“呜呜,呜——”少女说不出话,睁圆了眼睛瞪他。
萧容昶看她一眼,淡淡道:“放开她。”
“狗官,你别以为坐稳了这天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叫欢雀,是吧。”萧容昶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牌,递给她:“这个,代我还给你家殿下。”
说完,他便上了马车。
欢雀接过令牌,见马车驶远了,生气的一跺脚,冲旁边林锦撒气:“都怪你拦着我!”
林锦摇了摇头,方才见萧大人对她态度不同,说明此事另有隐情,他不欲多打听人家私事,转身走了。
欢雀一直在乡下服役,两天前忽然被释放,回京却得知长公主被幽禁的消息。
而曾经与殿下关系密切的首辅大人,已摇身一变成为监国大臣,在京都翻云覆雨。
许是近乡情怯,欢雀走到沁嘉卧室外,有些不敢进去。
听到里面传来殿下断断续续的哭声,她不禁吃了一惊,推门见长公主缩在床头,一脸无助失措的模样,扑过去跪在床前哭道:“殿下,欢雀该死,是欢雀该死!”
“欢雀……”沁嘉伸出手,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辨认出轮廓,凄楚一笑:“该死的是我,我信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