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病入膏肓后——晏闲
时间:2022-03-16 09:26:56

甭管真假,他的清名是洗不清了,有了攻讦之地,那么他这个钦差的差事便难办得漂亮。

  谁知杨青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被梅鹤庭反将一军,说不定眼下,他已疑心到了自己头上。

  来客陆续离开,空荡的房间只剩了他堂兄弟二人,梅柳山转转眼珠,嘻笑道:“堂兄且坐,小弟去送一送叔爷。”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下桌面。

  男人淡淡霎眼:“三伢儿往哪去?”

  梅柳山登时灰溜溜坐回椅子里,那张年轻俊采的面孔,赔起笑脸也讨喜,甜甜叫了声哥,“柳山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您看在我年轻不稳重,莫同小弟一般见识罢……”

  梅长生盯着他慢慢道:“我看你人小心大,主意正得很。心思动到我身上了,谁给你的胆子?”

  这是执意要秋后算账了,梅柳山在那双沉如墨海的眼眸逼视下,不得已,咬着牙承认:

  “哥,砚娘的事儿是我弄的——不过不过啊,小弟本意是想孝敬您来着,就是怕您抹不开脸,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一片拳拳之心,全是为了您好!”

  “为我好?”他这堂弟打小生有一副玲珑心,是个滑如琉璃弹的人物,听到这般论调,梅长生不由嘲弄一笑。

  “是啊。”梅柳山转着眼珠,小心地凑近一点,再接再厉道,“哥,咱们是自家人吧,说句到家话啊,你可别恼。哥你就是太正经了,其实女人吧,都喜欢床下君子,床上浪徒,你就是盘弄女人的法子太少,不然长公主也不会……”

  话音未落,电一样的目光射向他。

  梅柳山错觉自己的脑袋被那两道利光打了个对穿,猛打一个寒颤,慌忙给自己一巴掌。

  “哥,我错了!我见着您太高兴,一时说秃噜嘴了,可万没有对天家不敬的意思!”

  梅长生长身而起,面无表情就往外走。

  梅柳山暗舒一口气,随之站起来,送这尊大佛出门,一路上涎皮卖呆,好话说尽。

  就在他以为这茬儿揭过去了的时候,行到二楼的复道阑干处,走在前头的人,毫无预兆霍然转身把他摁在栏杆上。

  梅长生手肘锁着他颈喉,那双赤黑的眼冷冰冰自上俯视,冷笑的薄唇似一钩镰刀:

  “我盘弄女人的法子有百种。可你胆敢编排她,嫌自己的小命太长?”

  梅柳山后脊被狠狠压在木栏上,半个身子都向后腾空。

  那一瞬,他清清楚楚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散发的杀机。

  他不是随便说来吓唬他的。

  梅柳山腿脚发软,余光瑟瑟向楼下瞟,这个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残。

  “梅鹤庭……”他舔了舔惨白的唇,脸上的谄媚消失得一丝不剩,“记得吧,当年你高中探花,阖族为了避结党之嫌,勒令梅家子弟三届不得参加科举。里头便有我梅柳山。”

  脖子上的力量加重,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梅柳山面色涨得通红,艰难地吐出最后一句话:“兄要杀弟,良心安否?”

  “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怎么不继续装傻了?”

  梅长生的声音如同刀尖在冰上划过,“这些年三叔把你惯得天上有地下无,盆满钵满,肆意妄为,亏着你了?”

  “放心,这高度死不了人,顶多摔折你三条腿,好教你长个记性,什么话能说,什么话说了,是找死。”

  梅柳山瞳孔放大,这个一身戾气,嘴里说着狠话荤话的梅鹤庭,还是从前的那个梅鹤庭吗?

  就在他觉得此命休矣时,醉白楼的东家闻讯急忙赶来,瞧见那眼瞅着要从栏杆翻下去的人,心头悚然,撩袍快跑几步上前。

  “梅大人,梅少爷,有话好说,有何不痛快求您看在敝人面上,息怒,咱们开门做生意,可见不得红啊。”

  梅长生横目扫了他一眼,就这一眼,他无意瞟见楼下店门外,一个身着红色胡服的女子背影与一人牵手而过。

  他恍惚了一瞬。

  目中狠厉的赤红顷刻褪散。

  梅长生一手将梅柳山提溜上来,转身前还顺手给他抚了下衣襟,头也不回地下梯,向楼外而去。

  梅柳山亲眼目睹,他从罗刹相变为菩萨相,须臾而已。

  他心悸捂胸,揉着喉咙低骂一句,“娘个日皮见了鬼了。”

  却说梅长生快步奔出门外阶下,凝眸观望,才发现那个远去的红衣女子,比她身量矮些,身旁那男子也迥然不是言淮的身形。

  不是他们。

  晌午的阳光晃得梅长生眯起眼。

  分明不甚相似,他竟疑神疑鬼到这种地步。

  他默然站了一时,招来手下问:“青坞那边在盯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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