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重生后——绘花猫
时间:2022-03-21 12:35:08

  皇后笑了一声,这次是认真地看向了江画:“那既然如此,我教你怎么在宫里生活吧!趁着我现在还有精神教一教你,你多学一学,将来抓紧机会好出宫去。”
  这话中透露着几分不祥,江画心跳如雷,憋着无数个为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今天早些休息,明日早些到长宁宫来。”皇后最后这样说道。
  江画回去宣明宫后,忍不住与徐嬷嬷说起了这事情。她是真的担心皇后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于是道:“娘娘如今不是养病为主么?现在这样……倒是让人觉得……觉得有些不安。”
  徐嬷嬷也猜不透现在皇后究竟要做什么,只好先安慰江画道:“娘娘只往好处想,皇后娘娘这是念着您的好,这段时日宫里上下都是您在帮衬着,皇后娘娘是想着娘娘呢!”
  江画抿了抿嘴唇,她很难被这一两句话安慰,毕竟在上辈子时候皇后就是在长乐公主去世之后就跟着走了——在上辈子时候,中间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呢?
  她努力去回想,但并没有想起任何值得警惕的事情,唯一可确定是上辈子时候安国公府似乎是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的,别说什么褫夺诰命了,就连一句重话也没有。
  只是再仔细想一想又会发现一些不同,上辈子时候长乐公主去世的原因说是因为公主的乳母失职,所以上辈子时候的皇后是不是把公主夭折的原因归咎到自己身上,所以才没有觉得旁人有任何责任?
  而这辈子皇后已经如此明确地指向了安国公府,那是否意味着,的确是会有所不同,皇后或者不会和上辈子一样红颜薄命。
  这一天晚上她睡得并不安稳,朦胧间她做了很多梦。
  她梦见她在皇宫里面漫无目的地奔跑,仿佛不知疲倦,又好像在追逐着什么。
  忽然视线一转,她到了长宁宫中,皇后穿着华丽的凤袍站在窗边,她身后是李章站着,李章面色僵硬地与皇后正在说着什么。
  她凑过去想听个明白,又觉得应当先行礼,还没上前去行礼,忽然面前的李章不见了,只剩下了皇后一人,面容枯槁,整个人气若游丝。
  她惊呆了高声喊太医过来给皇后看病——就在这时她忽然心一跳,惊醒了过来。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天并没有亮,还是夜晚。
  她惊魂未定地吐出一口长气,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睛。
  安国公夫人秦氏已经许久没进宫了。
  原因无他,乃是皇后并不待见安国公府,连带着召见也少,只是四时八节时候按例有些赏赐罢了。
  秦氏嫁给安国公的时候,安国公还是世子,与当时还待字闺中的皇后见过面也相处过几年,不过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她是没想到有一天皇后就与娘家离了心,十几年下来狠得下心来不闻不问不搭理。
  倒也不是说不能有怨恨与疏离,只是万事都应有个理由。
  秦氏自问安国公府是没做过任何对不住皇后的事情,那些年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后来也都是捧着一颗红心想求个谅解,奈何皇后就是铁石心肠,就是不管不顾,还经常撺掇了皇帝压着安国公府不给赏赐,简直没道理可言。
  今年倒是真的不同了,老早就知道了李章想对西边用兵,之前安国公是在西边驻扎过几年,熟知当地情形的,他过年时候就递了折子想请带兵,想争个军功回来,奈何那时候皇后就压着皇帝不答应,后面他们想着法子往宫里送了两个女人,想试探试探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秦氏心里闪过了一些后悔。
  第一个女人倒是没什么,也许是笨拙下人,虽然长得好看,但也仅止于脸好看,进宫以后什么都没做也没探出来什么事情,但安分守己也没闹出什么事情来。
  第二个女人就……秦氏当时是不同意让那个旁支女孩儿进宫的,她一看那女孩儿就觉得她脸上全是心机,当时是看着她与皇后有几分相似,现在看来……
  如若那女人没有逗弄那些猫狗,长乐公主就不会出事,皇后也不会把邪火全发作到安国公府身上来了吧?
  只是这天下是没有后悔药可吃。
  秦氏心里想着昨日与丈夫商量过的话语,今日无论皇后说什么都低头认了,再把西边的战事与皇后说一说——皇后膝下毕竟有太子和吴王,就算只为着太子着想,皇后也会愿意放安国公府一马的。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车马已经到了宫门口,秦氏下了马车,又给内侍塞了个红包,然后便跟在内侍身后顺着宫墙朝着长宁宫去。
  虽然已经是夏末,但太阳晒在身上还是热辣的。
  好在这一路上树荫不少,那红包大约是有些用处,内侍引着她走了阴凉地方,到了长宁宫时候也只是身上略有汗意,不至于满头大汗失了仪态。
  在长宁宫外等了约一刻钟,里面终于有女官出来,请她进去。
  秦氏又给那女官塞了个红包,但那女官却并不收下,只笑着还给了她。
  “娘娘在里面等着国公夫人呢,快些进去吧!”女官这么说道。
  女官声音温温柔柔的,倒是让秦氏心里不再那么慌乱了,她于是跟在女官身后进到了偏殿中,见到了皇后。
  上前去行礼,秦氏深深在地上磕了个头,但没有等到皇后叫起。
  过了数息,她看到皇后走近了她,她看到凤袍衣摆上金丝银线绣的凤凰,栩栩如生,随着走动的光线变化似乎要振翅飞出。
  “秦氏可知罪?”上首的皇后声音并不大,却听得秦氏浑身一震,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
  “娘娘……臣妇……”秦氏感觉自己快要不知怎么说话了,“臣妇……”
  “妇德二字何解?”皇后不紧不慢地问道。
  秦氏嘴唇嚅嗫了一会,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不知为什么皇后要问这个。
  不等她回答,皇后就又开了口:“秦氏妇德有亏,这国公夫人的诰命便收回了,回去好好想想妇德二字该做何解吧!”
  秦氏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了皇后,她对上了皇后的冷漠的目光,整个人已经傻了。
 
 
第48章 哀兵、仿佛朕对太子他们兄妹半点也不看顾一样
  何为妇德?
  抛开那些美化的词语诸如幽闲贞静,柔顺温恭,温柔顺从之类来看,不过是要求女人温顺恭敬,并且把女人的柔顺恭敬当做是女人最大的美德,于是称为妇德。
  皇后当初还在闺中时候当然也是读过这些书,当初她就对这妇德二字嗤之以鼻,认为不过只是玩弄人心的工具。
  但当她身居高位的时候却也发现,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却是那么有用,可以居高临下地压住一切的不安分和居心叵测。
  她当然知道这句话对于安国公府意味着什么,她说秦氏妇德有亏,就是在说安国公府不够恭顺,这句话就能让安国公府从此没有翻身之日。
  从此之后安国公府再没有资格站着说什么,他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指手画脚还妄想自己能做什么,他万事都要求着她,只能老老实实捧着太子和吴王,夹着尾巴过日子,等着有一日这妇德有亏四个字从他们头上消失不见。
  不管他甘心或者不甘心,总之她就是要把他压到底。
  而之后——几年后或者十几年后局势再变,到时候要如何,那就是将来的事情了。
  从前是她心软,是她总想两全,但这世上就是没有能够两全的事情。
  秦氏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长宁宫。
  她不敢辩驳也不知道怎么辩驳,她只知道天都仿佛塌下来了。
  她对皇后的心思也明白几分,只是——明白归明白,可谁想跪着做下等人呢?谁都想理直气壮地站直了身板去索要自己应得的一切。
  正午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她颤颤巍巍的身影在地上晃晃悠悠,似乎整个人都要站不住了。
  一旁的宫人生怕她是在宫里出什么意外,赶紧让宫女上前来搀扶了一把,几乎是架着她出了宫门塞上了马车,然后才松了口气。
  这是要变天了。
  宫人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长宁宫中,皇后极有耐心地与江画分析起了为何要这样压下安国公府。
  “不要小看女人。”皇后语气淡淡,“与女人最相关的事情乃是姻亲,多的是靠着姻亲发家的男人,也多的是靠着姻亲从谷底爬起来的——但这世上没有白白给予的利益,妇德二字是如今世人对女人评价标准,如若在妇德这个标准上有缺失,这家的姑娘便嫁不到好人家,与此同时,也没有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嫁到这家来。”
  江画昨日听着徐嬷嬷简单说过两句,这会听着皇后这么详细分析,是真的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所以至此之后,国公府就……至少在这一两年内都没有机会再折腾出什么事情来了?”她顺着皇后的话想了想,“但是圣上会不会觉得不好?”
  “不止一两年。”皇后笑了一声,“国公府的小公爷世子姑娘们多着呢,他们或许都已经周密筹划过将来应当如何,但现在不行了。他们唯一可做的事情是来向圣上靠拢,积极地去做脏活累活来换取圣上的信任,从前他们拿乔不做的事情,现在都会百般愿意去做。”顿了顿,她轻笑了一声,看向了江画,“所以圣上为什么觉得不好?圣上会觉得好极了,这让他再无后患,不用再担心一个过于强大的挺直了腰杆的外戚,然后还收获了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江画瞠目结舌,难怪皇后这么笃定要做这件事情,李章原来是没有立场来反对的——只是既然这样,为什么李章之前还要拦下那道口谕呢?
  “可圣上昨日拦下了口谕……又是为什么?”江画好奇问道。
  “这事情虽然是件好事,可说出去终究不好听。”皇后笑了一声,“安国公府的女人妇德有亏,但他的皇后也是安国公府出身的,他会觉得面上无光。”
  “这么简单?”江画睁大了眼睛。
  皇后看着江画,点了点头:“你以为帝王最在意的是什么?就是那身前身后名。他们爱惜自己的名声,最爱听歌功颂德的话,最希望自己将来能名垂青史,他希望自己是一个完人,也认为自己是一个完人,所以他不会希望自己身边出现一个如此明显的污点。”
  江画沉默了下去,她不太能懂这个关于名声的说法,但又不知要如何说出心中的疑惑了。
  皇后倒是一下子看出了江画的沉默原因,便又补充了几句:“若是不能想象这名声的重要性,便想想女人的名节,女人最重的是不是名节,那女人就算还什么都没做,但现在有人污她偷人,她是不是恨不得羞愤欲死,都要自证清白。”
  这么一说,江画倒是明白了,再回头想象皇后刚才点破的话,不由得觉得李章虚伪。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来通传,说是李章马上要到长宁宫来了。
  皇后看向了江画,道:“你去偏殿避一避,也不必出来了。”说着,她便扶着女官起身,淡淡地朝着殿外走去了。
  李章知道皇后已经给秦氏除了诰命,这一次他没拦下她的旨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前来见一见她——他有些怀疑自己之前到底是不是暗示给的不够,或者是贵妃和淑妃传话都传不好,硬生生让皇后把这事情弄得如此别扭。
  怀着这样心思,他进到了长宁宫中,看到了穿着凤袍等候在殿外的皇后——他脚步放缓了一些,认真看向了皇后,忽然觉得皇后瘦了太多,又有些心疼:皇后不过是因为长乐的事情烦恼,而朕这样逼着她,是不是做错了?
  心里这么想着,他面上浮上了几丝愧疚,上前去拉住了皇后的手:“外面太阳大,就在殿内等着朕过来就是了。”
  “在殿内太久了,正好出来透透气。”皇后不急不缓地笑了一声,与李章一起往殿中走,“圣上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李章牵着皇后进到殿中坐下了,又让人上了茶,才长长叹了一声,道:“今年朕打算对西边用兵,想着安国公从前是在西边呆过的,正想要施恩……阿英,你倒是给朕出难题。”
  “这又有什么好难?”皇后笑了一声,语气从容,“打发他去就是了,他现在正是想将功折罪的事情,肯定会事半功倍地行事,不会有二话。”
  李章顿了一顿,深深看了皇后一眼,半晌没说话。
  皇后仍然是语气平静,道:“圣上就是太慈和了,那样小人,整日里汲汲营营想着的都是要从女人身上下功夫,先送了个淑妃进来,后面又送了个王昭仪,可不是就想着败坏圣上名声,让圣上得一个爱慕女色的坏名头,将来说不定还能传出点红颜误国的笑话来,这是什么好名声?”顿了顿,她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李章,接着把话说了下去,“还好淑妃虽然漂亮,但为人朴实,不做那美色祸国的事情;而王昭仪虽然没有倾城之貌,却行了那样大胆祸事,实在是可恶。圣上向来心软,这恶人便由我来做,由我来替圣上分忧吧!”
  李章静默了好一会儿,他松开了皇后的手去拿茶杯,过了许久才道:“阿英还在因为长乐的事情在怨朕。”
  “当然是有怨的。”皇后坦然地说道,“怎么可能没有怨恨?只是正如圣上之前说过那样,一切都是意外,我可以不追究意外,但去而不能不行使皇后的指责去管那些命妇,这样意外的出现,正是因为如今内外命妇都不把妇德二字放在心上,首当其冲便是安国公府——当然要罚也是从安国公府罚起,才会让众人臣服,不会觉得我这个皇后要包庇娘家。”
  李章看向了皇后,道:“阿英这样……都不似朕心中的阿英了。”
  皇后笑了一笑,道:“民间俗话说,女为母则强。我从前事事宽和,却是没能为子女打算,如今长乐没了,我才幡然醒悟,原是我太宽容才给了那些人可趁之机。”
  李章转开了目光,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一笑,道:“阿英这话说得仿佛朕对太子他们兄妹半点也不看顾一样。”
  “全天下都知道圣上最爱护的是他们几个。”皇后淡淡道,“若有人说圣上不看顾他们,我倒是第一个要去与他辩驳一二。太子自出生由圣上教养,这份心思,历朝历代皇帝里面有几人办到?吴王三岁开蒙,圣上亲自给写了字帖,日理万机时候还要这样亲力亲为,别说历代皇帝,就是寻常人家的父亲又有几个能做到?更不用提长乐,长乐小小年纪得了封号,也都是圣上身为父亲的爱护。圣上爱护子女,是众人皆知的。只是我这个皇后从前做得少了,才让人觉得有可趁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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