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书有底子,见状也不含糊,挡去他许多招,甚至还一度转守为攻。
但她到底不如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六品校尉。二人抗衡了数十回合后,校尉的剑意越来越快,终于把她逼出了几分匆乱。黎云书躲过一招,碍不住他将剑斜斜一挑,竟挑开了她的束发。
她顿了片刻,后知后觉地伸手打理,被校尉挥手制止住,“行了。”
“功夫倒还凑合,不过嘛......”校尉别有深意地看着她,“难怪姜经历对手下这么严苛,唯独肯照看你。”
黎云书没敢应。
自然知道校尉是认出了她。
没办法,她的模样原本就算不上英气,冷下脸顶多是凶一点。若非凭着舒愈的演戏和她手里那几分底子,她恐怕还撑不到今日。
可即便被认出来,她也没有慌乱,甚至还逆着校尉的目光,挑了下柳眉。
这神色状若无意,却带了几分懒倦的挑衅,举止投足间都像在问三个字:“所以呢?”
校尉神色微敛,“你随我过来。”
她看校尉神色晦暗,却没有动怒,明白这人还想利用自己,不免轻嗤了声。
一路上她都目不斜视,用断掉的绳结重新束着头发,也不去理会旁人的目光。
所有的兵卒都懵了。
有人戳了下舒愈,“你不是早就认识他吗?这是怎么回事?”
舒愈没想到黎云书露馅露的这么快,又是紧张,又是后怕,“是怎么回事你们不都看见了吗?”
“春生哥是个女的?”
“是又咋样?”
舒愈心里崇敬黎云书,听这反问,以为是旁人质疑她的身份,当即怼道:“你们还不是照样打不过我师姐。”
“这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吗!”那人又气又后悔,“老子都快三十了还没老婆,当时我跟她杀贼的时候,咋就没多个心眼呢!”
*
黎云书跟着校尉走到了营帐中。
校尉问她:“你是替自己家人从军?”
“不是。”
“那为何来此?”
“替旁人来的。”
校尉笑了声,“你和姜经历交谈时,话也是这般简洁吗?”
“......”
她只好从实道来,“民女家中贫寒,母亲重病,弟弟年幼,只是想找个来钱快的法子。正巧关州有位老者高额悬赏替子从军者,民女见他儿子身形孱弱,又是老年求得的独子,一时恻隐,就答应了。”
“那你,是怎么和姜经历有的交集?”
“姜大人随四殿下援助关州时,曾有过一面之缘。”
她牢记着沈清容目前的身份,没有将他原本的身份袒露出来。
校尉点头,显然是信了她的答复。
“寻常百姓很难同四殿下有交集,更没有你这般气度。所以,你到底是谁?”
“黎云书。”
屋内静了片刻。
校尉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还没想出缘由,身旁兵卒陡然一惊,“莫不是那阳关道的解元?”
“原来是那位。”
校尉嘱咐人翻出本名册,哗啦啦地寻找着人名。黎云书见他找出印有“春生”名字的那一页,“军中不留女子,你有大功,我便不罚你。至于这个春生,就当他没存在过吧。”
她眼瞧着校尉在“春生”的名字上打了个叉,“那我明日便能走了?”
“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有这么简单。”
黎云书有些不妙的预感,“校尉的意思是?”
她见校尉将自己又打量一番,像看着一个物件,心里咯噔了一下。
......该不会是要杀了她?
幸而校尉只是吩咐:“军营不留你,不代表上面不会留。明日你好生整理一番,随我去见巡抚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