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前,一张字帖都不会写的人,为了给生病的苏靖祈福,把能抄的经都抄了。
抄到手腕酸痛,眼花头晕,也只是歇歇,歇一会再抄。
万不敢停笔。
平日里万不信神佛的人,竟然在那时祈求,“诸佛在上,叩问正心,民女愿用自己的阳寿作为交换,换取夫君平安康健。”
就是这么一个爱苏靖的人,他把她弄丢了。
“找不到了啊。”男人哭着发酒疯,带着鼻音喃喃,“我找不到它了啊。”
原以为所有猫儿都一样,差不了多少。
“可直到它丢了,养了其它猫儿,我才知道,猫儿们爱记仇,如果你伤害了它,它绝对会找机会报复回来。”
打它一下,它宁愿不睡觉也要还你一爪子。
“哦,那倒是个性情温和的好猫,难得的。”酒桌上,有起哄的人这么应和道。
“不一样的。”男人笑笑,继续道:“我再没有遇到那样一只好猫了,而且我也确定这辈子都遇不到那样一只好猫了。”
“猫儿爱记仇,如果遇到了背叛或者抛弃,即便是你把它找回来,它一定会趁你不注意溜走的。”
“可是没有哦,我第一次带别的猫回来的时候,它看到我跟别的猫一起玩的时候,不争不闹,只是默默的走到了一边。”
猫儿有极强的领地意识,对于外来侵入者,一概不放。
苏靖一直以为自己养了一只好猫。
可是直到后面才发现,“是那只猫一直在悦纳我,爱我甚至超过了爱自己。”
甚于自己的生命。
但可惜,“我一直没有珍惜它,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拥有了一份怎样的感情。”
鼻子酸酸的,沈怜容哭了出来。
他们都知道苏靖说的是谁,可是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失去了就失去了,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转而回首,苏靖忽然举杯朝着他们三步两晃的走来,嘴里喊着,“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像大哥一样——”
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了,苏靖又哭了。
借着酒醉,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把心里的情绪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酒桌的边缘,丫鬟问银花,“大爷说的是猫吧?”
是吧?
为什么她听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呢?
哭哭啼啼,女人抬头望向檐角的一弯残月。
残月似钩。
“珍惜眼前人。”
什么都没说,女人快步走向倒地的男人,要去扶他。
丫鬟却还在疑惑大爷口中的猫。
什么猫啊?
她记得,大爷从来就没养过猫啊?
哪来的猫?
第42章 跟女主正面刚
很多时候,沈怜容都有一种在戏里的感觉。
明明是自己的生活,却仿若生活在戏里,经历了很多很多。
即便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回首却不免唏嘘,喟叹,“大家都在不断的试错中,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沈怜容也是一样,她最近扮乖扮出了心得,把苏御吃的死死的。
“一点一点来,把彼此打磨成最适合对方的样子,眼底永远有光,有期待。”
对于爱情,沈怜容希望可以维持一辈子。
浪漫永存。
王氏却笑她是“驯夫达人”。
驯夫跟驯兽一样认真——
驯服一头脾气最爆裂,模样最凶狠的野兽。
不拔去它的獠牙,以柔克刚的驯化它,让它一点一点的臣服在你的脚下。
俯首称臣,从身体到心灵,全方位的臣服。
对此,沈怜容从不在外炫耀,夸下海口。
真正的高手都是寡言的,独身的。
沈怜容在享受一个人的“攻略游戏”,苏御就是她游戏版图里的一小块。
圈起来的野兽,每天定时去看看他。
抱着这个心态,沈怜容从不彷徨,自乱阵脚。
她只是静悄悄的,静待花开。
享受夫妻生活的过程,看着苏御一点点改变,从刚开始的不让进书房,到现在的“不进书房,男人都不习惯。”
有个人陪着,提前养成了苏御“离不开”自己的习惯。
回头,在外人看来,还是沈怜容特别爱苏御,走哪跟哪。
实际上,谁知道呢?
这是沈怜容在养成他的习惯,“人跟兽类驯化上本没有什么其它的区别,兽类都会对饲养员产生感情,又何谈人呢?”
蚂蚁杀大象,沈怜容正一点一点的蚕食苏御的内心。
外人并不能看出来,只有当事人知道。
她在下一盘大棋。
大房跟二房的分家也没牵扯多久,有了苏靖带头,大房二房的分家很顺利。
顺利的沈怜容都不敢相信那么顺利。
“早知如此,我就不吃那块糕点了。”考虑到马上就要分家了,沈怜容有空也就多逛逛院子,陪陪王氏——
其实之前不分家的理由还有一个,就是“分家没有带母亲的。”
王氏身为侯爷的妾室,就算儿子再有出息,也不能跟着分出去单过。
没那个先例!
再者,王氏看的很清楚,“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个女主人。
迁府后,王氏要是跟着。
那到时候,“谁当老大啊?细枝末节的东西不好说。”
远香近臭,王氏是不愿意跟着走的。
那既然不走,沈怜容便只得多带着孩子来看看王氏,“一个人多孤单啊?母亲。”
虽然还是一样的摆设,但相较一月之前,已经是不同的心境了。
沈怜容没想到事情发展会这么顺利,她真的把命运抓到了手里,掌控事件走向。
虽然还没遇到话本子里的女主,但就个人生活而言,她已经十分满足了。
现下,处在分家这个当口,沈怜容的心又软了一软。
她没有母亲,在王氏这里得到了温暖,就还想要“家里多个老人,不然母亲跟我们走吧?”
没有不能解决的事情,只有当事人愿不愿意。
闻言,王氏但笑不语,看着窗外熟悉的一草一木,没有说话。
态度就已表明了一切,沈怜容却还是不放心,“大娘子那么会闹,要是我们走了,她单找你一个人怎么办?”
后院,还是要人护着的。
沈怜容潜意识里,就把王氏当成了需要保护的人。
说出的话也是暖人肺腑的,“一家人就该在一起,大娘子都能时时刻刻跟着苏靖在一起,凭什么你不可以?”
那也太委屈了,当人庶母的,一退再退。
不能跟自己亲生儿子住在一起,继续待在后院,跟着不咸不淡的女人们斗。
想想就很累,沈怜容希望王氏搬出来跟自己一块住。
“你倒是可爱。”没有直接回答问题,王氏把话题转到其它地方,“不用担心我啊,大娘子现在——”
“恐怕没力气斗我了。”
隐晦的看了沈怜容一眼,半倚在贵妃椅上,眯上了眼睛。
闲适无比。
都说恶人自有天收,徐氏不用等着老天,她遇到了自己一生劲敌,“小白花。”
“比她还会装,又会演又能忍,徐氏气的半死。”月娘在旁边提道:“银花礼数极为周全,大娘子就算想找由头发落,也找不出一个。”
“不知她有没有后悔,当初让小白花进门了。”
立身不正,必有祸端。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帮那小三——”
这下好了,日子可算是精彩了。
大房正在窝里斗呢,闲得二房没事干,整日看戏。
王氏就是头号吃瓜群众,大房发生什么事,第一手的消息都是报到她这里。
听到这里,沈怜容也是感兴趣了,坐到婆婆身边,扒拉身上的苏沛安,“下去,娘亲要累死了。”
小团子就是喜欢黏着娘亲,明明已是三岁的哥儿了,平日里走路都像是没腿一样,要人抱。
“惯会撒娇的,也不知随了谁?”沈怜容一扒拉,小团子就用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卖萌,“娘亲,你不喜欢安儿了吗?”
奶声奶气的,“安儿是不是最好的,你是不是最爱安儿了?”
听着语句有点熟悉,沈怜容还没反应过来,小团子就爬了上来,毛茸茸的脑袋一歪,满是疑惑不解,“为什么爹爹可以抱着娘亲睡觉,安儿就不能抱?”
小小的眼睛里充满大大的疑惑,咬着小手,怯怯道:“娘亲平日不就这样吗?为什么——”
啊啊啊,沈怜容吓的赶紧捂住他的嘴巴。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小屁孩就是多嘴,以为他睡着了才撒娇的。
没想到,全被他学了个遍。
捏着声调,学了个十成十,“娘亲,安儿是不是最好了,你是不是最爱安儿了?”
红着耳朵,沈怜容只能低声应是。
旁边还有人呢。
这个臭小子!沈怜容给小团子递过去一个凶狠的眼神,却没料对面的小胖崽给她吐了吐舌头卖萌。
可可爱爱小肥崽,沈怜容一时半会还下不了手打屁股。
屁股可Q弹了。
手感极好。
捏了捏宝子的脸颊,沈怜容觉得自己要换地图了。
苏家后院能攻略的NPC已经攻略的差不多,接下来她就要去找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解救小可怜,跟女主正面刚。
磨刀霍霍向猪羊,沈怜容已经等不及了。
第43章 哪来的滚哪去
翌日晚间,烛火跃动。
沈怜容刚哄睡儿子,外面就传来了一丝细小的动静。
远远的,时不时传来一两道回音。
在这漆黑的夜晚,显得格外诡异。
沈怜容这院里听到的就是回音,一声接着一声,细细小小的响着。
平时响也就算了,现在可是晚上。
有谁能理解一个哄娃睡觉老母亲的心情?
一点小动静都能把这皮猴弄醒,沈怜容眯着眼睛偷偷瞧了眼。
某个小崽子,睁开黑漆漆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娘亲,双目没什么焦距。
对,就是现在。
不要动,待会他就睡着了。
沈怜容打算继续装死,却不料苏沛安直接抓住了她的头发,“嗯”了一声,动了动小嘴,倦怠的闭了闭眼睛,要睡不睡的。
小朋友就是这样的,喜欢闻妈妈身上的香气,抓着妈妈的头发,长长的睫毛半合不合,眼看着就要睡着,外面的灯笼却又亮了起来。
这个时候亮灯笼是很奇怪的,知道沈怜容在哄孩子,院子里的仆人走路都轻手轻脚,万不敢惊扰到里面小公子睡觉。
更别说点灯笼了。
暗暗的帐子里,灯光一亮,哪怕不说话,身边的小团子就爬了起来,“娘亲——”
得,又白哄了。
沈怜容也是个压不住心跳的,外面动静那么明显,她的心跳就止不住的疾跳。
哪怕一句话不说,怀里的小团子也会被母亲的情绪所感染。
睡不着了,圆圆的小胖手揉着眼睛,就去拍她,“娘亲,我想看——”
拉长了声调,趴下来用圆圆的脑袋拱她。
看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他都想看。
一个三岁的小胖崽,对后院各种八卦都好奇的不行。
有八卦的地方就有他。
沈怜容算是发现了苏沛安的劣根性,仗着自己人小鬼大的天然优势,多次忽悠月娘带她去“看热闹。”
一个小人儿,拉着你的手往前扯。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去“买好吃的。”
谁知道是去“看热闹?”
本着王氏的告诫,沈怜容对大房的迫使,是能躲就躲的。
一个院里都是精明人,谁想到生出苏沛安这个小叛徒?
天天忽悠别人“带他去看热闹。”
小屁股往那一坐,就不走了。
你说这可怎么好?
家里有一叛逆小娃,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小短腿跑不动就忽悠别人抱他,再不行了,就从爹爹娘亲身上下手。
百折不挠,就为了看人吵架。
自个家里从不吵架,苏沛安想看看别人家里是怎么闹翻脸的。
事不关己,看得可带劲了。
谁能想到?
他才三岁!
沈怜容抱着的时候还好,要是苏御抱着,他就挪动坐在胳膊上的小屁股,挪着挪着,半边小身子就挪了出来,于淡漠寡言的老爹身边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
冷面老爹叛逆娃。
苏沛安就是有这样的实力,把沈怜容搞得火大。
“我说,苏沛安!”连名带姓的喊了声他的名字,胖胖的小身子忍不住的一颤,没有回头,却是不敢动了。
呜呜,娘亲真的太可怕了。
血脉压制,沈怜容困的不行,可没力气从床上爬起来,带他出去看戏了。
“小朋友要养成健康的生活作息。”沈怜容陈述了遍,让他回来。
这怎么行?
热闹就在外面,而我却出不去。
委屈的小团子扁扁嘴,用肢体语言对抗强权老妈。
屁股对着你。
小团子就是想出去凑热闹,沈怜容不许,“快点的,我数三二一!”
血脉压制上,小团子再不愿意,也只得慢腾腾的挪了挪屁股,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