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好像出现了幻听,脑海中不断闪过的,是她满是信任与依赖的目光。
然而血海突然出现,一转眼,刚刚还朝气蓬勃的小姑娘开始步履蹒跚,脚步僵硬地走过来,她抬起嘴角带血的脸,扯出机械的笑,捂住空洞的胸口,对我抱怨,“姑姑,我好疼啊……”
她身后的,是同样一身血的带土,他身体半边都坏掉了,仅剩的左半边脸上,还没有了眼睛——那是当初从卡卡西的记忆中读取出来的关于带土的最后的影像——现在这幅影像重新活动起来,大有化作梦魇的迹象。
不,我不会再让你受疼的,琳。
带土也是,我会用尽一切去救你们。
“天呐!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陌生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并飞速接近,黑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提醒道,“有人来了,是木叶忍者。”
我抬头,看了看黑绝,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总觉得所有一切似乎慢慢离我远去,感觉中,我好像掉进了一个透明的罐头,外边的人能看见我,我却无法听到他们的声音,也无法将声音传出去,满耳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大到可怕。
我抱住身体冰凉的琳,垂首。
眼睛中花纹飞速旋转,闪着漂亮星光的漩涡在脚下打开,只一个瞬间,我便落在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漂亮的庭院,常年盛开的樱花树,由竹管引下来的山泉,时不时发出清脆响声的惊鹿器。
在廊下打着手鼓跳舞的蝴蝶精最先看到我,她飞也似的扑过来,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担忧与惊讶,“主人?您受伤了吗?”
说着,就开始跳舞,想用她的妖力替我治疗。
然而绿光刷了一遍又一遍,却一点用处都没有,她登时急了,转眼便跑开,一边喊着“萤草!桃花妖!还有惠比寿爷爷!大家……快来帮忙!!”
我抿着唇,抱着琳走上回廊。
脚下黏腻的鲜血在干净的木质回廊上留下一个个脚印,转眼又化作红色的星光消失。
以阴阳师与式神之间契约为基石形成的这个庭院,理论上并不存在于现世,因此外界带来的东西,只要是无用的,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与晴明以自己庞大而纯净的灵力构建的庭院有些类似,却在本质上全然不同——这个庭院,只有一个入口,但这个入口却可能开在任何有类似门这种存在的地方。
换句话说,某天我拉开壁橱的门,都可能会发现里边满满当当的被褥变成了一个鸟语花香的庭院。当然前提是我用灵力开门。
这是我几年前发现的,那时候我隔着世界强行叫了几个式神出来,本打算让他们帮我卖点烟饼积攒些财富,却在力量透支后醒来的某天早晨,一拉槅门就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将琳放在干净的床铺上,她身体仍旧一点生机都没有。
蝴蝶精带着叮铃铃的铃铛响声,拉来了一堆治愈系的式神,众式神见状,什么废话都不说,治愈绿光拼命的刷,旗子不断地立,然而他们的努力与蝴蝶精的一样,全都白费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她已经……”
有些怕生,性格也比较软糯的萤草竟然已经流起了眼泪,“都怪我太弱小了,什么忙都帮不上……”
吵吵闹闹的式神终于将我从封闭中拉回来,我回神,勉强笑了笑,看向桃花妖。
“你有办法吗?”
桃花妖扯了扯自己白无垢宽大的袖子,轻轻咳了一声,用一口京都腔回道,“那个,恕我直言,要是普通的式神,奴一个大复活术下去,谁都别想装死!……不过,咳咳,奴复活不了人类,就算是阴阳师也不行的。”
“……是啊,想也是。”
我扯了扯嘴角,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生与死,哪是这么容易被逆转的?
手指轻轻摩挲着琳的手背,我突然意识到某些地方有些违和。
烧伤……变小了?
手指重新切脉,闭目细细的感应着,终于,从琳身体的深处察觉到了异样。
三尾,在护着琳?
如同黑暗中行走的人突然看到了一点希望之光,我将手放在琳腹部,那里,本来应该伴随着人柱力的死去而消失的封印
仍旧存在,应该与人柱力一同死去然后在其他地方复活的尾兽,仍旧安静地呆在琳的身体里。
她,还有救!
[没用的。]
有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闭目,便看到了趴在暗黄色水面上的三尾,它周身被结实的铁栅栏围住,原本以血作引拉起来的红色鸟居早已变得破败,但栅栏仍旧存在,看样子是鸟居消耗了所有的力量保住了这个封印。
此刻,睁开眼睛的尾兽正在与我对话。
[琳的心脏上被人安了符咒,能够控制她的行为。为了不让自己继续伤害木叶的人,她自己选择了死亡。]巨大的泥龟露出讽刺的笑容,[幕后那个人心真狠,被下了咒的人无法伤害自己,小姑娘选择了自己撞在那个白毛小鬼的千鸟上。符咒被打掉了,可惜,她的心脏,也已经碎掉了。你觉得这种状态下的人,还能活着么?]
“能。”
我咬牙,结印。
“我说能!”
查克拉重新被调动起来,已经接近枯竭的经脉中,即使拼命的压榨力量,也是收效甚微。
我手印变动,右手五指朝上,掌中多出来五团形态各异的查克拉,然后转眼间,查克拉重新没入我掌中。
尾兽本体上的力量,以当初留下的契约为引,透过无尽的虚空,传递到我的身上。
干枯的河床顿时爆满,破败不堪还未修复的经脉中传来阵阵刺痛,甚至还有细小的伤口不断出现在我的皮肤上。
但这一切,都不抵手中所结的印更重要。
海量的查克拉汇聚在我的手上,经过转化,灌注进琳的身体,流淌在她的身体各处,濒临死亡的细胞重新焕发生机,连早就分化了的细胞,也开始生长起来。
伤口逐渐合拢,停跳的心脏缓慢但有力的搏动起来。
“有气息了!有心跳了!”萤草最先发现琳的变化,她手快的挥舞了一下手中巨大的蒲公英,绿光刷一下,伤口飞快长好,连我身上突增的数不清的细小伤口,也开始愈合。
我松了口气。
[你,该不是傻了吧?]
三尾再次开口,没等我回答,就瞪着眼睛上下看我,[以命换命?]
“不是哦~”
我终于收回手,轻摇了摇头。
“只是稍微赌了那么一下。”
赌,在我查克拉耗尽之前,琳能恢复生机。
幸运的是,因为这些可爱的尾兽们远程的帮助,我赌赢了。
……
“主人?!主人!!千大人!”
“请振作一点!快,治愈之光!上上上!还有花之馨香!旗子呢?立起来立起来!……”
一片兵荒马乱。
今天,又一次幸运的活下来了呢。
微笑着倒地前,我勉强睁开眼睛,对着离我最近的刚进门的妖刀姬交代了一句,
“一会儿,请帮我准备一些豆皮寿司吧……”
醒来,要给斑带过去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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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mmm,其实已经三次码完这一章了,但每次重读都觉得不对劲,剧情进展人物命运啥的都很别扭,于是三次删稿。
终于在大半夜的码完第四遍,上传了。
感谢【寒江雪】【千桦】【默年】【碧衣】几位小可爱的营养液么么啾!
读者“寒江雪”,灌溉营养液 +10 2018-04-09 22:42:53
读者“千桦”,灌溉营养液 +10 2018-04-08 15:04:27
读者“默年”,灌溉营养液 +1 2018-04-05 15:37:30
读者“碧衣”,灌溉营养液 +5 2018-04-05 11:04:06
第130章 第一三零血
逆转生死这种手段,几乎已经触及到神明的领域,以普通人之躯做出这样的事情,事后要付出的代价,必然是难以想象的大。
等我从沉睡中恢复意识,立刻感到来自身体各处的疼痛与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脑袋中像是有一柄小锤子在虎视眈眈着,抽冷子敲一下,抽冷子敲一下,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还没起身就按着脑袋倒回柔软的被窝,痛地浑身颤抖。
“疼疼疼……”
妖刀姬沉默地跪坐在我旁边的小桌旁,对着一盏明珠做成的灯,面无表情地用布条擦拭着将近两米长的妖刀本体,一言不发。暗红色的刀身时不时闪过一道寒芒,凉入骨髓。
这一刻我甚至以为有谁不长眼惹了她,生气了的妖刀姬准备擦完刀就出去找场子呢。
“妖刀……”
我挣扎着起身,刚刚开口,就见她眼神凌厉地瞪了我一下,珠光下,她眼角的红色妖纹都好像活过来一样,闪过一道微芒。
心里咯噔一声,我顿时方了。
……看样子不长眼惹了她的人应该是我了。
但我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妖气四泄的邪魅模样就收了回去,重新变回那个清冷高傲的斩神刀。
将手中擦拭刀身的布条叠好放起来,然后将巨大的妖刀摆回刀架上,妖刀姬这才迈着长腿走回我身旁,跪坐下,从旁边榻榻米上摆放着的茶盘中拎起水壶,倒了一杯水给我。
我颤抖着手,默默地接过水,默默地抿了一口,感觉头疼好了不少之后,我抬头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
她正抿着唇看我呢。
我笑嘻嘻对她说了声谢谢,就听她轻轻地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
“那孩子阳寿已尽。您又做了多余的事情。”
如同清脆的金石敲击声,妖刀姬清亮的声音,配上不带感情的音调,带有很好的醒神效果。
我僵了一下,放下水杯,勉强扯了扯嘴角。
“没关系的吧,她那时候还有微弱的生机,按照以前青木一族的眼光来看的话,其实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但是您并非青木一族族人,不是吗?”她神情格外认真,金瞳定定的看着我,“现在的您,只是一个普通的忍者而已。虽然这句话由我说出来并不合适,但实际上,您对于自己的过往身份,有些太过执着了,您不这么觉得吗?”
因为被斩杀者强大的执念残留刀身而滋生出的妖怪,阴差阳错之下被供奉于神社中经受神光照耀百年,妖刀姬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拥有了神性。因此在一些常人难以察觉到的点上,她的感觉会意外的敏锐。
“况且,据我所知,您所说的青木一族,最后一个族人也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这个世界上,早已没有这一族的人存在。”她轻轻歪头,妖瞳在阴影中发出摄人的光辉,“不要告诉我,您真的没想过,为什么悬壶济世的这一族没有福祚绵延,反而慢慢的在时光长河中消失了踪迹。”
她的表情,此刻竟与豆豆龙告诉我漩涡一族不知足地想要将手伸到彼岸世界中的行为终将会惹怒神明招致灾祸时,如出一辙。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确实,青木一族的败落太过刻意,简直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幕后操控一般。
果然是触及到不该触及的领域的原因么。
妖刀姬缓和了神色,只是金瞳依旧明亮到有些吓人。
“您应该早点明白,早已写好的命运簿,如果强行改变,无论是您本人,还是被改写了命运的人,都将付出相应的代价。”她闭上了眼睛,轻轻垂首,眼角红色的妖纹颜色暗了稍许。
“吾等作为您的式神,最希望看到的事情,就是您能够长长久久的存在下去。无论什么时候,都请不要忘记,您并非独身一人。”
看着她有些人性化的,可以称之为悲伤的表情,我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半晌,我抬手,轻拭了一下她的眼角。
微微晃动着的手指上,指尖沾染的透明水滴转眼化作星光消散。
长叹了一口气,我将她鬓侧的头发别到一边,“啊,我知道的。谢谢你,妖刀。”
看到她脸上陡然多出的一抹薄红,以及变得僵硬却又隐隐颤抖的身体,我没忍心将自己后一句话说出来。
曾经以某个人的身份生活过,那个人的一切便如同融化的碎冰,早已与我融合,密不可分。
无数的经历构成了现在的我,事到如今,又怎么可能让我简单地与过往割裂开来呢?
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妄想过自己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便得到所想要的一切。等价交换,这可是漫长的岁月教给我的最重要的法则之一啊。
“琳怎么样?情况如何?”
我收回手,转移了话题。
妖刀姬抿着唇,迅速地收敛了自己刚刚按捺不住泄露出来的一丝喜悦情绪,恭谨地回道,“那女孩这几天一直在沉睡,虽然没有恢复意识的迹象,但生命确实已无大碍。”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多睡会儿也没关系,重伤确实需要足够的时间来休……等下,”我顿住,睁大眼睛看着妖刀姬,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什么。“你说‘这几天’,是什么意思?”
她侧身,变魔术一般从旁边的一个漂亮的食盒中拉出一个小抽屉,从中取出一个木盒摆在我面前,然后再拉出一个,并排摆好,再一个,摆好……
摆放齐整的七个精致的绘有樱花的木盒中,各放有用叶兰垫着的豆皮寿司两枚。
眼皮开始跳起来,按住右眼,我抖着手指指那一排寿司,“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