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每次换地图的时候,我都是随遇而安的,下一个马甲在哪个世界,我就安心在那个世界生活就行,倒还真没想过该如何主动去选择下一个世界,更没想过该如何带一个人穿越时空去某个定点。
泉奈千叮咛万嘱咐,我要找到换地图的方法的话一定要带他回去,虽然这个世界很好,但他还是更喜欢那个不完美却很美的世界。
听泉奈提起火影存在的世界,我被压制在心底深处某些不好的记忆便再度复苏。
苍老的脸,灰白的发,冰冷的手,阴暗的地洞……
明明是个晴好的天气,我却没来由感到一阵寒凉刺骨。
端起桌上还在冒着白雾的茶杯,我轻啜了一口茶水,才在袅袅雾气中,对泉奈道,
“斑他……不在了……”
回应这句话的,是茶杯磕在桌沿,又掉落在榻榻米上的声音。
清透的茶水迅速在榻榻米上洇出一抹深色,刚刚还在畅想着回去给斑讲讲异界见闻的泉奈,突然就说不出话了,只是动作有些慌乱地用宽大的袖子擦着打湿的衣襟,以及见水后稍微有些变形的地面。
他低垂着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整个人身周都是低气压。
“为……什么?这才二十年,就算斑哥随着年纪增长身体不好,也不至于……”
我抬手搭在他肩上。
“其实你心里清楚的不是么?这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根本不一样。上次我来到这个世界时,是五百年前。而你仅仅晚我几年来,却直接出现在了五百年后……”
而且时间于我而言,可不是单向流动的河水那么简单……它,可是比海更加的反复无常。
就像是在平行线中胡乱取点连成的线条,毫无规律可言。
如果,我能够掌控时间。
如果,我能够掌控空间。
如果,这个随机变得可控……
控制?
我眼睛越来越亮,随即开始回忆每次时空交迭时,失去意识前捕捉到的那一丝力量,分析,剖解,即使脑海中像是有什么力量不断在阻挡我这个大胆的想法,即使耳边不知为何不断传来报错的声音,我也没有停下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践的冲动。
是啊,我为什么不能控制它们呢?
明明……
明明这样的力量是如此的熟悉……
手背上突然一阵灼痛,我吸了一口气,一直遮挡住手背上火焰荆棘纹的护手突然被灼出一个黑色的洞。
泉奈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千姐……千姐……”
“千姐!”
我猛地回身,看见泉奈清秀的脸之后,突然感觉一阵恍惚。
……
“怎么了?”
泉奈紧闭着的双眸这才放松了下来,轻舒一口气。
“刚刚怎么叫你都不答应,你都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按着我肩膀的不是千姐,而是别的什么……”
他抿了抿唇,终究没有说出“怪物”两个字。
在他的“视野”中,刚刚身边人的气息陡然提升到极为可怕的程度,他竟然,从她背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可怕的虚影,虽然转瞬间就伴随着红光消失,但那一瞬间仿佛被压在最底层的感觉还是令他冷汗涔涔。
使劲摇了摇头,大概是他最近为松的事情太焦虑了,才会产生错觉吧。
“对了千姐,刚刚你怎么了?”
就听他千姐轻轻笑了一声,“没事儿,就是刚刚护手破了。”
他了然,这人一向喜欢用护手,对这个衣服配件的喜爱程度甚至超出了斑哥送她的皮质手套,这么多年,她还真是一直没变。
想起年少时一家人和和睦睦,时不时与千手家相斗的舒心日子,心下不禁有些涩然,“要是,我能再见斑哥一面就好了。”
一个温暖的手掌盖在了他头顶,随之响起的是他熟悉的声音。
“会的泉奈。我答应过斑找到你,把你带回他面前的,现在,我找到你了。过两天,我就带你回去。”
这话是如此坚定,好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她履约,哪怕拦在面前的,是生死。
他空无一物的眼眶中,突然有些湿润起来。
点点头,“啊,谢谢千姐。”
谢谢你。
来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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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叛逆吾儿,伤透吾心#
#孩子长大不听话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隐隐感觉我千姐要搞事心底还蛮期待怎么破?我可能学坏了#
第150章 第一五零血
[空间波动异常,发现不明矿源。]
无机质的电子音在耳畔响起,我眉头一挑,闭目仔细感受了一下,果然,暗藏在这座几近现代化的高楼中的巨型钻探机已经探测出了结果,三人合抱粗细的管道铺在一边,预备钻头钻出矿洞之后,便经由这管道抽出矿脉。
几十上百名顶着各种各样鸟兽虫鱼脑袋的人形生物在管道周围走来走去,有的操作仪器,有的拿着笔记录数据,忙忙碌碌,井井有条。
这是年前从外星球降临地面的一只船队。
比他们来早一些的大部分外星生物都以舰队的形式跟随佩里将军,用炮火逼迫幕府打开大门,签下一系列不平等条约,甚至有不少天人进驻幕府,成为将军治下的官员。这也是攘夷战争的起因之一——幕府不仅向天人低头,甚至利用天人作为排除异己的手段,这点让爱国志士十分不满。
不过这只船队显然志不在此,他们有着明确的目标,来到地球之后就直接降落在江户,从飞船上搬下来大批的仪器,勘测过后确定了地点,最终花费巨资从地主手下买了这块地,说是要建工厂。
事实上,攘夷战争的确已经进入尾声,民众也有些不堪战争所扰,目前还在顽强抵抗的就只有那么几支队伍而已,早已没有了战争初期人人投身战争势要保家卫国的规模。战火渐渐熄灭的此刻,这个理由很容易就通过了审批,让为首的豹子头拿到了建造令。
我盯上他们已经两日,经过与久不露面的系统君“友好”的协商之后,它终于不情不愿地侵入了天人带来的先进网络中,通过窃取这群外星人的探测成果来证明它本身其实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没用。
——当然我完全可以用幻术控制他们来获取想要的资料,不过既然天人是科学侧的,不动用点科技手段岂不是显得系统真的一点卵用都没有?
换了个姿势,我掏了掏耳朵,轻吹了下小拇指。
呵,这么久以来,除了计算收益之外,连监听周围情况乃至示警都做不到,这样没用的系统大概也就只此一家了。
不过也有好处,我要做什么它也没本事拦住我。
系统君嘤嘤嘤地出声,[其实,其实我还是能帮到你的,比如你崩溃前,我可以强制冷却你的精神……虽、虽然你是我带过的宿主中精神力最稳定的一个,连失去挚爱时精神波动都没有超出正常值……]
它简直都快没脸说自己有用了。
这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怎么,你以前还带过别的宿主不成?”
站在高高的钻井塔吊上,我一边静待天人挖掘队开掘出我想要的龙脉,一边等着这个虽然只在我每次‘死亡’后短短一段时间内交流一两句,但实际陪伴了我少说百年的老伙计给我讲述它前任乃至前前任的故事。
出乎意料的是它竟然否认了。
[实际上你是我带过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宿主。以前(哔——)大人创造我们时设计了很多种方案,给我们设定了不同的性格与能力值,让我们去带不同的‘志愿者’,以期将帮助他们,尽快将这个‘游戏世界’进一步完善。不过效果并不是很好,那些志愿者都不同程度地对系统产生了依赖性。‘金手指’开得多了,再以后更加过分的要求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后来不止世界产生了bug,连‘志愿者’们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只能被迫退出。]
系统的电子音中产生了电流声,似乎不愿提及那些精神力出现问题的志愿者究竟做过什么,也没打算和我说出现问题之后他们被送去了哪里。
[我们的初衷是激发人的潜能,推动人类的进化,哪怕只是精神力上的进步,也是我们所作所为有用的证明。而最能推动人进步的,一个是对生的渴求,一个是对爱的执着。要得到这些,依靠外力是没有用的,‘金手指’只会磨灭他们进步的可能。所以系统404,便被设置成为了‘golden finger unfounded’金手指掉线。除了最基础的对宿主机能的检测功能,其余数值均设置为0。要活下去,就得靠自己。]
“……”
emmmm,好像说的是挺有道理哈。
我摸着下巴,如果说这是系统君为自己找的一个“没用”的借口的话,我姑且接受它这种说法吧,谁让它是真的一点金手指都不给我呢。
[所以请继续努力地活下去吧,无论此后经过多少苦难,最终经过千万次磨砺之后的你,会成为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我失笑,“与人类相处日久,你倒是变得会说话了。”
犹记得当初它规劝我不要被一次次的死亡打倒时,画的饼还是什么鬼“死亡之神”这种一听就很不靠谱的东西。换成这种包装了鸡汤的说法后的确接受度就高了些,最起码我的精神韧性的确值得大部分人敬佩了。
听闻夸奖系统君还一副害羞的样子,一边说着哪里哪里,一边哈哈哈开心地笑起来,简直像个傻白甜。
我摇了摇头,垂眸看向天人们钻探的洞。从最关键的脉络交汇处挖开的地表暴露出了整个星球最脆弱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地方,那是龙脉,星球的生命之源。
辛苦工作了许久的天人们围绕着新开采出的脉矿欢欣鼓舞,新得到这座星球上现存的阿鲁塔纳足够他们将自己星球的科技再往前推进几十年。
黑漆漆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洞之中,到处弥漫着蕴含可怕力量的雾气,那是龙脉的力量,随着暴露在空气中的矿脉,不断朝着周围延伸。
我没有惊动他们,脚下一松便直直坠落下去,凭借重力悄无声息地穿越浓郁到几乎化成实质的浅绿色雾气。经历漫长的下坠过程之后,扑通一声扎进了粘稠的莹绿色液体中。
龙脉的力量对于人类的身体来说,是强大而致命的。
一滴未经稀释的阿鲁塔纳便是致死量。
我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被龙脉包裹住,粘稠且包含强大力量的阿鲁塔纳争相涌进我的口鼻、毛孔,甚至直接穿透进细胞中,想要将胆敢步入这至纯之物中的家伙彻底清除。
身体像被无数小刀割裂成碎片,因龙脉的力量而结晶化,继而在冲击中碎裂、毁灭,然后又因灵魂的吸引力而重组,但纯度不够又一次被结晶化……无限循环。
直到某一刻,庞大的力量能够毫无阻碍地在血流中奔涌,如同在地下暗河当中流转一般,身体每个细胞都与龙脉息息相关,施加在灵魂上的如同撕裂碾碎一般的痛楚才得以平息,转而如鱼得水,一瞬间轻松至极。
[你……还真是不怕死啊……]系统君心有余悸地喃喃,[跳龙脉跳得那么果决,我差点没来得及激活灵魂保护功能,要是以普通人的灵魂强度,毫无准备地直面一个星球生命之源力量冲击的话,可是会在一瞬间就消失的哦。到时候担不起责任的我一定会被人道毁灭人后跟着宿主一起消失在茫茫宇宙中的……]
我挥挥手屏退了矿流,轻贴在岩壁上,闻言挑眉轻笑,“自我盯上这伙人开始,你就应该计算出我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怎么还会吓成这样,出息呢?”
系统君讷讷,[本来我以为宿主你至少会选个更稳妥的办法,比如等他们将龙脉开采出来之后,再一点点尝试获取不死之躯的方法。再不济也要犹豫一下啊……上次‘千代子’那次你被丢进龙脉中,多痛苦你忘记了么……]
“那又怎么样?”
一步一步悬空着往上走去,我歪歪脑袋,“自己家孩子的思想走上歧路,不多努力一点把他掰回来的话,岂不是很失职?”
[呃,容我问一句,怎么掰?那孩子,可是已经五百多岁了。]
“好说好说。”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不用一步三吐血的感觉真棒!
脚下在一块石头上借力,我提气迅速往上边飞窜,许久之后,终于看到上面的矿灯,我使了个变身术,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
“银时!住手!我叫你住手你听到没有!”
左眼被一刀毁掉,鲜红的血液从眼眶中淌出来沾染了半张脸,身体被捆的结结实实像个粽子一样,狼狈地被僧人打扮的奈落们踩在脚下——高杉晋助从未像此刻般对未来感到绝望。
他奋力挣扎着,想要阻止银发的同伴提刀一步步逼近那个曾经最敬爱的身影,可换来的却只是插在脖子周围渐渐收紧的禅杖手柄。冰冷的金属贴在他的皮肤上,像是要把他仅剩的一点温度都要夺走。
他们的老师,如今竟要被自己的弟子送上死路么……
他们不该选择这个战术,他们不该跳入陷阱,他们不该……千不该万不该,他早该料到那群人会以老师为筹码威胁他们的。
——为了保证老师不被天照院这群家伙伤害,他们处处掣肘,却最终还是被迫放下武器,走上了这样的绝路。
那个戴着乌鸦面罩的阴沉家伙,扔给银时一把刀,让他做出选择。
要么杀了他的同伴,换取老师的自由;要么杀了他的老师,换回同伴的生命。
这个选择,对于高杉而言,不,对于所有松下村塾的弟子们而言,都是绝对不会出现异议的——只要老师还在,松下村塾就不会散。
但,银时,你为什么要往前走,为什么要把刀指向老师?!
难道在你的心目中,老师不是最重要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