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理应声推开卧室的移门,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餐盘上摆着一只黑乎乎的还在冒着热气的砂锅。
一丝腐败难闻的微妙臭气传入男人的鼻腔。
他微微皱眉,鄙夷道:“就你这料理水平,难怪五条悟那小子看不上你。”
“呃……”女孩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自顾自打开了摆在男人面前的砂锅。
锅盖移开,砂锅里装的满满的蛊虫在接触到空气后苏醒了过来,窸窸窣窣地活动了起来。
这哪里是一锅粥,分明是一大锅油亮漆黑的虫子。
男人定睛一瞧看清锅里是什么后,头皮发麻地干瞪了蛊理几秒。
刚大张嘴巴准备破口大骂……
“你疯啦啊啊啊!”
就被格安一把拽过衣领,按着他的后脑勺朝着砂锅里怼了进去。
少女的动作又快又狠,根本没有给男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没来得及闭上的嘴巴里顷刻间爬满了各式各样的蛊虫,钻入他的胃袋、气管、鼻腔。
男人想要挣扎着抬起头来,却根本反抗不过少女按在他后脑上的手的力气。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力气大得出奇。
恶心、疼痛、毒素逼迫得他快要窒息,脖颈和手臂上憋得青筋暴起。
只能把脸埋在砂锅里发出呜呜呜的惨叫。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全部的蛊虫都被他无奈地咬死吃下去之后。
格安才松开他的脑袋。
看着已经空荡荡的砂锅底,格安笑眯眯地仰头望向面前这个做了自己16年父亲的男人。
“这不是吃得挺干净的嘛?”
男人恶心得直打yue,在床榻上吐出几口带着虫渣的酸水。
他明显已经气疯了,脸上挂着青黑色的虫汁,也掩盖不住他愤怒到爆红的脸色。
“你想死吗?”他瞪着淡漠地坐在原地的少女,忽略心中的诡异陌生感,恐吓道,“大半夜搞这么一出?”
“还是嫌你妈挨得巴掌少了?”
杀死自己的女儿他倒是不敢,但是把她和她妈揍得半死不活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五条家那小子也有阵子不见她了,现在在她身上留点青紫和伤口也无所谓了。
好,就决定这样了。
看她闲庭信步地坐在那里,感觉自己男人的威严受到了挑战,越看越来气。
男人想着就捏紧了拳头,打算对着面前的少女动手。
可谁知右边的拳头刚朝着少女砸去,就被整齐地沿着肩膀与躯干的连接处被斩断了。
鲜血伴随着男人的惨叫喷涌而出,溅射在落满银霜月色的樟子纸门上。
为这清冷落寞的月光增添了几分鲜红火热的意味。
嫌男人太过聒噪,格安微微皱眉。
“看来做几十年的母猪,还是不能让你得到丝毫的反省啊。”
格安让魇梦给男人编织了一场长达几十年的梦境。虽然在现实中只有短短几小时,但是在梦里却切切实实地度过了几十年。
“什么!”
格安没有搭理他,叹了口气道:“我给了你悔过的机会,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尽管听不懂蛊理话中的意思,但男人却感受到了彻骨的杀意。
他忍耐着残躯的疼痛和内心弥漫出的巨大的恐惧,像是软体蠕虫一样朝着与少女相反的方向趴在地上逃跑。
却被少女轻声唤来的仆从一把拖走了,在一尘不染的木地板上拉出一道醒目而又刺眼的血痕。
男人被鬼舞辻无惨掐着脖子拎起,悬空在蛊家的虫窖里,脚下的深坑里是无数剧毒的蛊虫。
他拿出杀手锏对着蛊理大喊。
“我死了你也别想好活!”
“你要是想杀死我,你也得死!”
却看到自己的女儿露出了熟悉的微笑。
他在刚刚那场梦境的最后见过的诡异微笑。
少女双目空洞地笑着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活力与生机。
但很快又一名他不曾见过的少女从屋外走了进来,踩着轻松的步伐。
“锵锵!”格安顶着和自己灵魂一模一样的义骸身体,在男人面前愉悦地转了个圈。
“不用担心哦,爸爸。”
“你、你、理子!”
“我会活得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哦!”
“不不……”
“希望爸爸也能在虫窖里开开心心,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呢——”
听到格安口中加重说出长命百岁四个字。
鬼舞辻无惨心领神会,他的指尖微动,尖锐的暗紫色指甲戳破男人颈部的血管,注入了一丝鬼王的血液进去。
从今以后,男人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要不要啊啊啊……”
鬼舞辻无惨松开手,让惨叫的男人直直地坠入了蛊虫的深渊。
淹没于无尽的黑暗与绝望,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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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蛊家宅邸门口。
左手提着一盒精美的双层奶油蛋糕,右手拎着一只高价奢侈品礼品袋的白发少年正站在门口踌躇犹豫着。
他按门铃的手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
纠结了好一会儿后,揉着一脑袋软毛对着夜空苦恼地嗷嗷叫起来:“可恶,居然真的就不来找我了,理子大笨蛋!”
“看在你生日的份上就算了。”
“哼哼,本大爷可是专门来给你庆生了哦,等会就感动得趴在我怀里哭得一把一鼻涕一把泪吧。”
一声尖锐的嚎叫划破夜空。
少年顿了顿,警觉地望向宅院的门内。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混身都忍不住变冷起来。
看着面前他一碰就能轻易破开的大门,他忽然有了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就仿佛一打开门,门内就会是深渊。
第166章 宝贝
处理完蛊理的父亲,格安走到一处偏僻的小房间。
打开房门,蛊理的母亲正躺在里面沉睡着。
被丈夫的私欲毁掉半生和精神的女人,接下来的人生该如何度过呢?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的丈夫和女儿都已经死去,恐怕会比她自己死去还要难受吧。
向来秉持着灵魂脱离肉ㆍ体后,此世的牵挂便与自己无关的原则。
格安本打算放着女人就这样离去。
可是,自己不正是要去救鲤伴吗?
还说什么此世的牵绊与自己无关呢。
格安想了想,还是将女人抱了起来。
她打算找个疗养院安置女人的余生。
格安抱着女人,鬼舞辻无惨背着奴良滑瓢,二人轻轻一跃,身影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中。
所以格安并没有注意到二人离开不久后,蛊家的大门被缓缓推开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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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良组的宅邸虽然百年不曾变迁过,但是周遭的环境已经经历过几百年的变化。
此时的格安也不是百年前的璎姬,早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奴良组的妖怪一直在人类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寻求着与人类共存的可能性。
所以它们更会隐蔽自己的气息。
格安站在电线杆顶部,闭着眼睛,鼻尖轻嗅。
沉心静气,在夜风中寻觅着妖的气息。
鬼舞辻无惨一直静静地看着格安。
直到少女突然睁开眼睛。
“找到了……”
她眉头轻蹙。
属于奴良组妖怪的气息里,似乎还夹杂了一丝阴暗不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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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母亲大人第三任转世的生日。
老头子去陪母亲大人过生日了。
所以今天给陆生小朋友放风的任务就交到了奴良鲤伴的手里。
说是放风,其实也不需要干什么。
也就是把孩子领到门口就行了。
孩子自己会蹦蹦跳跳,玩玩泥巴,乖巧可爱得很。
奴良组庭院门前的铺砖长道边被奴良鲤伴种满了大片的山吹花用以缅怀早已死去的前妻山吹乙女。
墨绿色的枝叶丛中开满了大片大片明黄色的鲜花,微凉的夜风徐徐吹过。
花瓣阵阵晃动,看得奴良鲤伴一阵模糊朦胧,仿佛连陆生玩乐笑闹的声音都离远了。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山吹乙女正朝自己走来。
披散在肩后的纷扬黑发,眼眸漆黑的美丽女子带着诡异的笑容向他靠近。
百年前被奴良滑瓢杀死的羽衣狐留存一丝气息苟延残喘至今。
现在终于休养恢复了小半神智,在属下的帮助下依附在山吹乙女的遗体上转生。
她心中暗爽,举起手中的妖刀,打算一刀捅死奴良组的第二代总大将。
带着这或许是幻觉的可能性,又觉得这或许是山吹乙女的亡魂在向自己复仇的猜想。
奴良鲤伴松懈了一瞬。
眼看闪着寒光的妖刀快要刺破男人的胸膛。
“打咩!”
电光火石间,格安从天而降,宛若一颗火花尚未熄灭的陨石。
将欲持刀行凶的女子重重砸倒在地。
力道之大甚至在地面上砸出了个深坑。
当场把附身在山吹乙女身上的羽衣狐给砸晕了过去。
巨大的动静把刚刚还沉浸在emo情绪中的奴良鲤伴吓了一跳。
也把蹲在不远处玩泥巴的小朋友吓了一跳,软乎乎地叫着爸爸躲到了奴良鲤伴的身后。
“可恶,幸亏我来得及时!”格安恶狠狠地掐住羽衣狐的脖子把它提溜起来,掐着她来回晃动着。
“敢杀我的宝贝鲤伴,臭狐狸你还早了几千年呢!”
这家伙还厚颜无耻地套着她故去儿媳妇的遗体来杀人。
杀人诛心,可以说是阴逼极了。
格安另一手在虚空中一握,光芒四溢的暗夜极光登龙剑便出现在她手中。
“去死吧!臭狐狸!”
下一秒,格安便干脆利落地捅进了羽衣狐的身体里。
刚刚还处在昏迷中的羽衣狐被死亡的疼痛唤醒。
它顶着山吹乙女漂亮的脸蛋表情痛苦而又狰狞,挣扎着想要从格安的剑上逃离。
却被格安掐着脖子往自己的剑刃上拉。
越捅越深,直到捅了个透心凉。
羽衣狐扭曲着四肢尖叫着从嘴巴眼睛里流出黑色的气体,飘到半空中汇聚成狐狸玩偶的模样。
最终失去了全部气息,死气沉沉地挂在了格安的剑上。
格安伸手接过从半空中掉落的护理玩偶,一把抽出大宝剑。
本就是尸体的山吹乙女在失去内核后便无力地倒在了地面上。
奴良鲤伴看着眼前不过十秒时间就把敌人宰了个干净利落的少女。
此刻的她似乎还不解气,正在疯狂地用她的拳头捶手里的狐狸娃娃。
“去死去死去死。”
狐狸娃娃一直在发出唧唧唧的痛呼声。
“嘤爸爸……”看着少女这样凶神恶煞的样子,陆生小朋友更害怕了。
他抱紧爸爸的腿,瑟瑟发抖地撒娇着。
奴良鲤伴摸了摸陆生的头,他也很震惊。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是滑头鬼对于识别灵魂的能力不会有错。
不然他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在历史的长河中帮助父亲寻找到母亲的转世。
“母、母亲大人?”奴良鲤伴试探着问道。
背对着奴良鲤伴的格安听到奴良鲤伴的呼唤,顿了顿,停下了揍羽衣狐的动作。
过了许久,她才抖抖抖地转过身来。
少女一转过身,奴良鲤伴看到的就是格安死死咬住下嘴唇,眼睛里憋着满眼泪花的可怜模样。
格安看起来委屈极了,她为了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所以憋到浑身发抖,像只受了欺负的小鸡崽。
奴良鲤伴看着两百年前见过的格安的脸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本该是蛊理的母亲又以格安的样貌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但是现在看来,大概是为了救自己……
而且现在一脸快哭出来的委屈模样。
老头子不在,哄她的任务自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奴良鲤伴叹了口气,苦笑着弯下腰将少女揽进自己的怀里。
温暖宽大的手掌一下一下轻抚着少女抽噎的后背,打趣道:“怎么还委屈地哭了呀?”
“救下我不应该高兴吗?”
“呜呜呜我好想你啊宝贝!”被奴良鲤伴抱着,格安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打湿奴良鲤伴的肩膀。
她大力搂住奴良鲤伴的脖颈:“之前我还能把你抱起来,现在你都这么大了。”
“呃……”上一次遇见的格安还没有璎姬的记忆,这次却有了吗?
“你怎么长这么大了呀呜呜?对不起,都怪我死得太早了……”
过了这么多年,母亲大人怎么还像没有长大似的。
奴良鲤伴听得哑然失笑:“别看老头子那样,把我养大还是没问题的。”
格安从奴良鲤伴的怀里钻出来,给了他一拳。
“嘶……”被揍的奴良鲤伴捂着脸不明所以。
刚刚还在怀里撒娇的小可爱突然给了他一拳。虽然不痛,但任谁都会满头雾水。
“我是不是教过你好几次不要相信漂亮的女人?”
不听老人言,刚刚差点死掉吧。
“啊……”奴良鲤伴隐约响起自己三岁前,母亲好像确实常常这样教育自己。
原来是为了这天。
他的目光微微扫向面前的少女,母亲还有着预知未来的能力?
但这时候可不能如实回答她的问题,不然有可能挨第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