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破庙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心中一惊,警戒地望向门外。
外面的士兵并未阻止门外的人,来的人会是谁?
公主,太子,还是皇帝?
如若是公主,还好说些。
如若是后两位,他今日必然阻止不了任何事情,他如何能够背负着谢嗣初的性命去向公主复命。
十三思绪翻转之间,蹙眉向破庙外望去,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来人不是公主,不是太子,亦不是皇帝。
而是...
十三拔起插入黄土中的剑,眉宇间带了些肃杀气息。
他怎么会...来到这?
一身深蓝色锦服的人缓缓走来,只见其身姿挺拔,面上含着轻微的笑意。
他缓缓地走近,十三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
此时来破庙处之人,为何而来,不用想也知道。
只能是为他身旁昏死过去的世子而来。
只是这人背后代表的是哪方势力,又要做到何种地步。
十三蹙眉,在深蓝色锦袍男子走近时,还是不得不恭敬行礼。
“沈大人。”
此人正是淮安提督沈桓,前些日子因为治水有功,升官调回了京城。
沈桓轻轻点头,即便看见了一旁已经昏死过去的谢嗣初,嘴边的笑意依旧未变分毫。他向后轻轻招手,十三便看见一佝偻老者提着老旧的药箱子,慌慌张张,面色担忧上前来,欲穿过他直奔向后面的谢嗣初。
沈桓还是面带笑意看着十三,也不说话。
十三握紧手中的剑,想也不想,直接拦下了因为谢嗣初伤势担忧的老者。
他沉声道:“沈大人,这是皇上的命令。沈大人此举,是在妨碍公务?”
随着这话一出,身后原本沉默的士兵全都举起了长矛,对准了沈桓和老者。
面对凌厉的剑光与肃杀的气氛,沈桓毫不在意,嘴角的笑意亦分毫未变。
十三握紧拳头,单论刚刚的表现,沈桓便绝对不止淮安提督如此简单。之前查到的消息,沈桓是依靠科举入仕,此后一路升官,最后成为了淮安提督。
但是此时这番举动,如何是单纯的读书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如此的上位者气势,到底...依誮
又是有何对策,竟然如此胆大,带着个连走路都踉跄的老者直接来破庙劫人。
雀医看见如此重伤的世子,提着药箱的手都在颤抖。本就踉跄着身子,这一下又被十三拦住,不由得剧烈反抗起来。
他这身老骨头禁不起这么折腾,几下就气喘吁吁。他自己也知道,但是即使面色惨白,雀医还是不顾一切地想冲过去。
他从小看小世子长大,什么时候见过小世子如此狼狈。见小世子毫无生气躺在那,他已经难以形容心中的痛意了。若不是这世间实在没什么忘情水,他就是以死相逼,也要让小世子喝下去。
眼见老者面色惨白还在反抗,十三蹙眉,声音更重了些:“沈大人!”
沈桓轻轻瞥了地上昏死的谢嗣初一眼,他其实与谢嗣初未见过几面,淮安一次,京城一次,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
说起来,若是论面相,他与谢嗣初只是陌生人。
虽然他面上未显露,但是谢嗣初此刻的狼狈,亦惊讶到了他。打了数年交道,他知道谢嗣初是何样的人,即使只是那些信件,他也一眼看出了掩饰在温润下的字里行间的桀骜。
从很多层面上来说,谢嗣初是一个和他很像的人。
像是,狼狈为奸的知音。
沈桓垂头,背影不再如竹一般挺拔。
他从怀中拿出一枚沉甸甸的黄金令牌,上面雕刻着繁复冗杂的花纹,他缓缓摊开手掌,让这枚黄金的令牌的正面显现出来。
就在十三想接过黄金令牌查看之际,沈桓的手轻轻一松,甚至让十三来不及反应,黄金令牌就重重砸在地上。
溅起地上的泥水,尽数脏了十三的衣摆。
十三不在意这些,也知道沈桓是故意的。只是有些惊讶,沈桓这样的人还会在这种地方做把戏,他弯个腰,捡个东西,脏身衣裳,实在是不痛不痒。
沈桓心中也讶异,虽然面上向来一派温和,但是他从来没有压抑自己性子的习惯。他不像谢嗣初,他比谢嗣初卑鄙,也比谢嗣初自私,在相爱这方面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