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问起昨夜的月,父皇这是话中有话。她原该习惯父皇如此模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有些慌。
她安排好了一切,父皇踏入这间屋子之后, 她没有再失败的可能。那,那为什么,父皇会...
还未等她想出答案, 她便听见了父皇喑哑的嗓音。
如被雨水透湿的木,喑哑中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闷,一下又一下, 刮着满是泥诟的废井壁。
她有些控制不住想捂住耳朵,但她的手抬了又放,寂静之中瓷片陡然落地——
“映枝,边疆那边,昨夜也是这样一轮月。”
她望着窗便那被撑起的缝,面上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不知道父皇在说什么, 边疆,边疆, 月。
可是,芸芸众生,不都是观着一轮月?
父皇所言,滑稽!
她不要再听了。
心中这边想,她想捂住的耳朵捂不上,她想转过去的身子转不过去,她愣愣在原地,垂下了眸,许久之后才开口。
“父皇,这便是你最后的筹码了吗?”
“...”
楚映枝背对着皇帝,也就没看见,皇帝眸中一闪而过的疼惜和悲伤。
那种,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的悲伤。
“真无趣...拿出来吧,父皇,让我看看,你最后的筹码,究竟是什么?”
“...”
皇帝依旧一言不发,他顺着枝枝的目光,看向了那扇窗。
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沉默,还是沉默。
楚映枝只觉得心中有一团火在烧,她焦急自己到底忘却了什么。
她不信,她谋划这么久的计划,哪里还会有致命的漏洞。
但是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并不是为这个计划而焦急。
那是为什么呢?这种将心快要灼透的感觉,她只在一个人的身上体验过。
极致的欢喜与伤悲,她此生,都只予了一人。
此时此刻,她是不愿意想起那人的。
为什么,她不是因为计划的漏洞呢?
她...多希望是啊。
沉默,依旧沉默。
对于上位者而言,心慈手软,是大忌。
皇帝眼眸中带了丝柔情。
帝王的柔情,裹着丝丝缕缕缠绕的线,从暗处钻入骨髓。
枝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她便再没有后悔的余地。
她既然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就必须要坐到最高的那个位置上——取代他。
取代他,成为这个国家的皇。
皇帝垂下眸,就让他来教导枝枝成皇的第一课。
成皇者,决不,心慈手软。
沉默,皇帝张口,刺破了长久的沉默。
“不,映枝,朕没有筹码了。”
楚映枝脑中崩得紧绷的一根弦——
“砰。”
断裂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那声凄绝的断裂声。
她不受控制地转过身子,低沉着气压,低着头,垂下眸。
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