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镇上,洛长青直接去了恒悦酒楼。
碰巧今天掌柜的在,见只有他一人,赶紧迎上来:“公子今儿怎么来了?”
“我来拿几样点心,不怕冷的,以酸甜口为主。”
他说完又问:“上回赫连是不是带了首饰过来,我记着有几只金钗,可还在酒楼?有没有适合娇娇的,给我拿一两件来吧。”
洛长青也不会哄人,只是以前听人说过,要是家里的婆娘生了气,花几文钱买只木簪,再说两句好话,一准儿能哄好。
他记着小妻子爱吃,就来酒楼拿点心。
木簪不够真挚,那就拿上好的金钗,一只不行那就两只,要是两只还不行……
洛长青心想,先试试吧,大不了他负荆请罪,先让小娇妻把气消了。
他承认昨夜过分了些,此时虽有几分懊恼,但不后悔的。
“那公子稍微等一等,小人这就去吩咐厨房。”掌柜拱了拱手,快步去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
娇娇:你哪来的钱买钗子!
私房钱预警.jpg
第62章
除了点心金钗,洛长青还买了其他小玩意儿。
这里面不乏卖得极好的胭脂水粉,也不缺拿来哄孩子的摇铃拨浪鼓,更离谱的是,他还从街边小贩那里买了一只巴掌大的小乌龟。
“这东西好养活,隔三差五喂口吃的就行,要是养的好,还能到手上玩闹,再不济了,养个三年五年,炖个甲鱼汤也成啊。”
说的有道理。
洛长青微微颔首:“帮我装起来吧。”
只一只小王八不好带,洛长青就连鱼缸一起买着了,说是鱼缸,其实也只是一个大碗,比家里的海碗大一些,但又比不过炒菜的铁勺。
有了鱼,合该再养一只鸟。
洛长青记得,京中许多纨绔子弟,就爱养只羽毛鲜亮的鸟儿,有的还会哼个曲儿,实在是逗人识趣儿的好玩意儿。
这样想着,他转身便去花鸟市场。
冬季的鸟市人不多,花花草草多在休眠期,看不见多出挑的颜色。
便是那能养在房中逗乐的鸟儿也没几样,转了一圈,最好的竟然是一只黄鹂。
买鸟送笼子,洛长青嫌那细木鸟笼不够精致,又自己掏钱买了一个包浆笼,笼顶还嵌着一点红玉。
他买的东西没有太贵的,但零零总总也有十五六两银子。
问到钱是哪儿来的,少不得又是从恒悦酒楼提的,自家的铺子,他拿钱连走账都不需要,只用掌柜记着,莫等年尾对不上账目。
买时不觉有什么,但回到家,洛长青拎着乌龟和鸟,停在门口,方才察觉出两分漏洞。
“谁在外面?”屋里响起盛黎娇的询问,也止住洛长青将离的步伐。
房门被打开,盛黎娇探头出来,她又把披风穿上了,手炉也捧在手心里,还不知从哪翻出一条龙华,毛茸茸地围在脖子上。
“你——”盛黎娇一顿,开门放洛长青进来,“你这是去哪儿了?”
看,连夫君都不喊了。
洛长青嘴上没说,心里暗有计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小妻子的脸色,想看出她是忘了叫还是仍旧生着气。
他仔细看了看,没盛黎娇脸上看出明显的恼意。
他把东西一一放下,试探地拉过盛黎娇的手:“我去镇上给你买了些小东西,有恒悦酒楼的点心,还有些首饰脂粉。”
“我怕你在家中无聊,又寻了些玩具,还买了一直小乌龟跟一只黄鹂鸟。”
昨天晚上实在是太过分了,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仍不能阻止男人,洛长青一遍又一遍地安抚,嘴上说了多少遍很快就好,可没有一次能守诺。
把人惹恼了,他才知哄人,此时连语气都弱了许多,说完拎起鸟笼,稍微一晃,看黄鹂鸟儿扑棱起翅膀,试图逗小妻子笑笑。
盛黎娇没说话,只是慢吞吞地把手炉放下,先把最大的鱼缸鸟笼看过,然后去看脂粉点心。
这时,洛长青又从怀里掏出两支金钗,一支花开富贵,一支含苞待放。
盛黎娇的视线顿时被吸引过去了。
洛长青把钗子递给她,又把脂粉挑出来,讨功似的介绍:“我不晓得你喜欢什么样的脂粉,便拖掌柜推荐了几种。”
“这都是时下卖得最好的,听掌柜说,有几种颜色素雅,连书院的女学生都喜欢,还有两盒颜色明艳的,等来年开春,你用着肯定好看。”
盛黎娇依言打开,果然见那脂粉的颜色好看,除却两个明丽的,剩下的三四盒都是素色,浅浅的一层粉或一层红,在手背上试色都好看。
盛黎娇只欢喜了一瞬,很快回过神:“可是夫君……你哪来的钱呢?”
“这脂粉是潇湘阁的吧,我记着都不便宜,随便一小盒脂粉就要几钱,还有这金钗,你可别告诉我,一二两就能买下来。”
盛黎娇再不识货,也能看出金钗上花朵的精致做工,尤其是那支花开富贵,花瓣层层叠叠团簇在一起,惟妙惟肖。
盛黎娇问:“又是从西瓜坊拿的?”
“……大概是的。”洛长青顿时冷汗涔涔。
“可是我记得,上回去西瓜坊才把所有银子拿回来,总共留了不到十两,还是拿来买材料的,距离上回去铺子才十来天,便是生意好也赚不到二十两银子吧。”
盛黎娇仔细算了算,仍觉不对,犹疑半晌,还是问出:“夫君,你真没背着我藏私房钱吗?”
“……娇娇你听我解释。”
有这么一句话,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盛黎娇秒懂,抬手打断他,小眉头一皱:“那你就是承认喽?”
她只是不明白:“可我想不清楚,你从哪来来的私房钱,夫君,你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呢?”
“……”被那样一双纯挚的眸子盯着,洛长青几乎是下意识的,“大概十七两。”
“嗯?”盛黎娇一叉腰,“只这两只钗子就不止这个价钱吧。”
“不是,钗子……我是说买乌龟黄鹂和胭脂的钱,钗子没有花钱。”
“为什么……”
“娇娇。”洛长青忽然打断她,带了点恳求,“可不可以不要问了。”
盛黎娇略有不满,并不是很想轻拿轻放,但一低头,却见男人指尖微微颤抖,再抬头看,只见洛长青面上带了些许惶恐。
盛黎娇捏了捏自己的指尖,垂眸问:“除了买这些东西,你还买过什么?”
“没有其他了,不,还有买给你的披风。”
话落,盛黎娇身体微僵,在披风的系带上碰了碰,继续问:“除了买给我的,还买过什么呢?”
“再没有了。”洛长青肯定说,“我只给你买过东西,其他时候都没有乱花钱。”
这并不是乱不乱花钱的问题,盛黎娇心底升起一点焦虑,可下一刻,又听男人说:“我只给你买东西,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那点焦虑就莫名其妙散开了。
“哦——那你是不是藏了很多私房钱?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很多。”她稍微比划了一下,从指间的一点缝隙,变成两臂伸开那么大。
洛长青看着,不自在地偏过头。
等了许久,依旧不见他说话。
看男人实在不愿意说,盛黎娇虽有不情愿,但只好放过。
她站了这么久,腰背都是酸疼了,把钗子往桌上一放,闭眼就往前倒。
她是对洛长青有着十足信任的,两人距离不算太近,间隔少说也有两步的距离,但凡洛长青恍神,或是动作不够快,她少不得摔倒。
但实际上,洛长青动都没动,就把小妻子抱了个满怀。
随后就听盛黎娇小声嘟囔:“你不说便罢了,我也不逼你,可若是让我知晓,你拿着钱在外花天酒地,我饶不了你……和离都是轻的。”
“不和离,你是我的。”洛长青双臂蓦地箍紧,直到被盛黎娇一把掐在腰上。
“你弄疼我啦!”盛黎娇皱眉。
“抱歉。”洛长青卸力,改为一手揽住盛黎娇的肩膀,一手扶着她的小臂。
“那这些东西?”
“留着呗。”盛黎娇抬头看了一眼,“脂粉是不能退的吧,点心我也想留着,钗子都行,要是能退你便退掉吧。”
“你不喜欢吗?”洛长青心头一凸。
谁知盛黎娇想了一会儿,老实说道:“喜欢。”
她还是个小俗人儿,不说那两只钗子的造型多好看,只穿金戴银这个词,就能让她浑身洋溢着快乐。
洛长青明白了:“那就留下,本就是买来讨你欢喜的。”
盛黎娇眉眼间多了几分轻快,又说:“龟鸟也留下吧,但我不会养诶,夫君你买来的,那就你好生照顾吧。”
“还有那些小玩具!”提到这个,盛黎娇声音里多了几分羞恼,她拿额头在洛长青身上撞了一下,“我才不要!”
“等下回秋秋姐过来,我就把玩具都送给她家小娃娃。”
一桌的吃用本就是买给盛黎娇的,管她是自用还是送人,洛长青都不予置喙。
说到最后,盛黎娇忍不住教训两句:“夫君这回就罢了,下回可不要这样买了,虽然咱家也不穷吧,可也不是这样挥霍的。”
盛黎娇还记着,半年前家里是什么凄苦日子,可不能乱花钱。
她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用你的私房钱也不行。”
“……好,我知道了。”洛长青心虚不已,哪还有不答应的胆子。
买东西赔礼的事暂且放过,盛黎娇心里藏了个小疙瘩,她表情控制得又不是那么好,时不时往洛长青身上瞥,欲言又止的模样。
洛长青知晓她什么意思,但要他和盘托出,又没有那么大勇气。
一直到吃过晚饭,他才把盛黎娇叫住:“娇娇,我坦白。”
盛黎娇面上闪过一抹惊讶,赶紧在洛长青对面坐下,直起腰板,正襟危坐:“你说。”
“这笔钱,是从恒悦酒楼拿的,这家酒楼,你可以认为……是我的产业。”
盛黎娇提前想过许多可能,或许是男人留有祖产未告诉她,或许是打猎多赚的银子藏下了,甚至是路上捡到了金疙瘩。
但不管是哪种,都不包括——
“恒悦酒楼?”盛黎娇结巴,“不是、你不是说,不是说那是京城来的吗?”
洛长青这一刻才明白,什么叫一个谎言要用千百个谎言来圆。
“这事说来有些复杂,酒楼是从京城来的没错,但……我之前见你喜欢各色美食,想着整个大奉再没有比恒悦酒楼菜色多的了,便叫人把酒楼开过来。”
“你知道的,我以前不怎么做事,田地也荒废了,但我却一直有钱吃酒,并不只是靠着祖产,还有酒楼的许多进项……其实酒楼也算祖产,是爹娘他们置办的,缺钱随时可以去拿。”
“辽阳镇上的酒楼是新开的,但隔壁州府早有分店,我若是去,七八天就能走一个来回。”
洛长青尽量把前因后果交待清楚,涉及到一些隐秘之事,则含糊说过。
盛黎娇受到的冲击极大,她隐约察觉到什么不对,可一时半会儿又无法明确点出来,木愣愣地坐在桌前,双眼有些发直。
“还有吗?”
“嗯?”
“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吗?”
“暂时没有了。”洛长青屏住呼吸,慢慢说道。
幸好盛黎娇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间没发现他面上的忐忑,她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说给洛长青还是自言自语:“那就好。”
她没有更多表示,站起来,转身就要回屋。
洛长青心底惧怕,不敢惊扰她,就只能跟在后面,看小妻子恍神差点被门槛绊倒,及时扶了一把,看她还不回神,只好把她打横抱起来。
是夜,蜡烛被熄灭。
在夜色的遮掩下,洛长青胆子大了许多,他把盛黎娇搂进怀里,看她没有抗拒,便试探着更加亲近。
“娇娇……”他轻哼,喊一句,在盛黎娇耳侧亲一下。
“我错了,别生我气。”
“我带你去酒楼可好,见见人,叫掌柜认认你。”
“我把钱都给你,再不乱花钱了好不好?”
“娇娇,别生我气……”
盛黎娇也不知应没应,黑暗中眨巴着眼睛,直到洛长青亲到她嘴角,她才给出一点反应:“不行。”
“我还没消气,你得让我再缓缓。”
洛长青不敢惹她,唯唯诺诺说好,可又不肯把人放开,偏要继续搂着。
后半夜,怀里的呼吸趋于绵软,洛长青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垂眸看着小妻子的睡眼,心上泛起一阵绵软。
“娇娇,我喜欢你。”他轻声说着。
第二天大早,洛长青早早就起了,把昨天剩下的点心备好,蒸了两个蛋羹,煮了一锅杂米粥,又去地窖拿了两份不同的小咸菜。
做完这些,他才去喊盛黎娇起床。
一切一如往常,喊小妻子起床的难度不亚于哄婴儿睡觉,又要提前备着手炉,又要帮忙挡住冷空气,地龙火炕都烧着,方才把屋里暖好。
盛黎娇这段时间被宠着,起床气也渐长。
她不会朝人发脾气,被吵醒只会自己生闷气,还要跟夫君贴贴,全程牵着才肯洗漱吃饭。
洛长青全程提心吊胆,显然还为昨天发生的事情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