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就是说,让人头晕的范围是有限度的,影响的距离刚好是让人没法走到有手机信号的地方?”边思考着,我继续推理到。
“有道理,就类似鬼打墙一样。”王超虎也附和说道。
“恩……听你们这么说,我也想到一件事。”
正当我和王超虎托腮思索的时候,小橘突然又插了进来:“之前你们不是一直说,有个跟移动WIFI一样,叫‘慧芳’的女鬼么?我在想,如果‘慧芳’真的存在的话,那肯定不是附在王超虎身上。”
“为什么?”
“恩……我这个假设的前提是,现在发生的一切古怪都是这个‘慧芳’在作祟,那如果慧芳附在王超虎身上,她的目标是想阻止王超虎到有信号的地方打电话求助的话,那没必要要等王超虎走那么远才搞个鬼打墙出来,它完全可以等王超虎刚走几米就让他犯浑啊。”
“恩……听起来倒也有点道理,不过鬼怪的心思我们活人揣测不了,也许它觉得好玩呢。”
“所以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扫了我们一眼,小橘继续道:‘我想这个‘慧芳’,应该就像何故说的那样,附在留在村里的我们这群人其中一个的身上。这个慧芳能影响大脑,只要在它的影响范围之内的人,都会有种酒醉的感觉,从而导致身体不受控制,做出非常匪夷所思的事。结合目前能掌握的信息来看,‘慧芳’的影响范围应该是个圆,半径刚好就在王超虎迷路的那个地方,也就是手机信号刚好没有的地方,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祁泽恺他们剧组失踪以后,去探索出村之路的祁泽恺迟迟找不到路,而去搜索救援的武警也迟迟找不到人,就是因为有这个圆形影响范围的存在,进了这个圈子,任何测量仪式,甚至人的大脑都失去功能,才导致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那你为什么确定这个影响范围一定是个圆形?”听得入迷,王超虎又追问了句。
“理由很简单,”转头扫了眼王超虎,小橘顿了顿,又继续道:“如果这个影响范围不是一个圆,而只是一个小扇形,或者一个不规则的区域,那或许下山求助的祁泽恺会在这个小范围里打转出不去,但绝对不会影响到武警和军队的救援。王超虎,你是户外领队,应该听过不少户外救援的事,军队救援都是划片区地毯式搜索的,如果一个区域上不了山,完全可以换条路上去,再不济还可以用直升机送上去,绝对不存在没法进入封门村的情况,所以我推测,‘慧芳’影响的这个范围甚至不仅仅是一个圈,正确来说它应该是一个球形,球心正是我们这群人中的某一个……被‘慧芳’附身的那一个。”
“……”
“呃……”
小橘的话音落下之后,好一会儿没人说话,我之前还以为这些话是我小橘王超虎的闲聊,但这当口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在竖起耳朵听着。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怪异,用种充满了敌意和猜忌的眼光相互打量着,仿佛对方就是那个神秘莫测的‘慧芳’一样。
这当口太阳倒是很明亮,毫不吝啬的挥洒着大把大把温暖的阳光。四月的头几天,即将入夏的山风很舒服,带着一丝丝初春的凉爽,却又因为背脊被太阳晒着而不觉得冷,伴随着山脚下树海里‘簌簌簌’的声音,如果不是因为面对这个诡异的情况,这里倒真的是个能让人身心放松的世外桃源。
只是现在不一样,风里染上了一股让人作呕的腐臭,一波又一波的从吊着乐乐尸体的那棵树那边飘过来。虽然这只是气味,但是这种味道却代表着死亡和疫病正笼罩着这个荒村,随时随刻会再次降临。所以在这种环境里,人的情绪难免会受到强烈的刺激和影响,特别的恐慌和无助,特别的猜疑,现在的平静就像脆弱的玻璃,经不起任何刺激。
“……现在这个情况,下不了山,也报不了警……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沉默了好一会儿,王超虎担起了领队的责任,向大家征求意见。
“找出那个该死的‘慧芳!’”
没想到第一个回答的居然是那个瘦干,只见这当口他磨着后牙槽,恨恨的说道:“既然附在某人身上,那就找出来,打个半死!我就不信了,附身的人都没意识了,看那什么鬼东西才能耍出什么花来!哼,挡老子的路,不管是神是鬼都不放过!”
瘦干气势汹汹的一番话说完,其他人却都没有接话,只有他表兄弟,那个看上去傻大憨厚,实则眼放精光的胖坨点头附和着,而接下去却被白焰轻飘飘一句话堵了回去。
这当口白焰似乎有些无奈的扫了瘦干眼,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道:“刘总,你这想法不错,不过那之前还是先把乐乐的尸体放下来吧。再拖下去真要烂了,等着我们的就不是女鬼,而是传染病了,万一遇到了急性突发性的,神仙都救不了。”
第20章
白焰说的一点也没错,从完全理性的角度来考虑,既然现在木已成舟,我们已经被彻底困死在封门村这个荒村里了,那么再这样把乐乐的尸体吊着‘保护现场’也无济于事,反而会造成尸体的腐烂和细菌增殖。现在最合理的选择就是先把尸体安置在阴凉的地方做些防腐处理,然后再做打算。
但是再做什么打算?
想到这里,我却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现在我们的处境其实很微妙。
首先,下山的路因为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而封闭住了,就像王超虎说的那样,只要走到快要有手机信号的地方,人就会出现好像酒醉一样的状态,分辨不清方向导致迷路,这也就意味着,我们是彻底被隔绝在这个荒村里了,既走不出去,也没法跟外界联络上。其次,这个神秘力量的始作俑者,根据死去的乐乐学姐遗留下来的线索,还有村民诡异的只字片语,貌似是一个跟乐乐学姐同名,叫‘慧芳’的红衣女人捣的鬼,而这个‘慧芳’,似乎又跟封门村自古流传下来的一个神秘的‘求雨’仪式有关系,似乎是仪式中的一个组成部分‘朱红衣’。而最后也是最关键,最让人恐惧的一点,就是在这个近乎与世隔的荒村中,乐乐突然死相惨烈的暴毙了。
人会死,一般有三种可能,第一是自杀,第二是他杀,第三是意外死亡。
先说自杀,既然要自杀,必然要有动机,但是在我和乐乐短暂的接触当中,我实在不觉得她是那种一心求死,准备来这荒郊野外自寻短见的人。相反的,她这次来封门村目的性很强,就是寻找她那失踪的学姐吴慧芳,或许也想自己再深入探索一下封门村古□□俗的秘密,所以总的来说,我觉得乐乐是那种求生欲望很强的人,自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是自杀,那难道是意外死亡?
这种可能性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有脑子的人稍微一想就知道,能让一个活人‘肚子被开膛剖肚,头吊在树枝上意外死亡’的这种事件发生的几率,估计跟慧星撞地球,买彩票中了五百万一样小,也可以暂时排除。
那么把以上两种可能性都排除之后,就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性——他杀。
说道他杀,自然要有谋杀的三要素,第一是作案动机,第二是作案手法,第三是作案工具。老实说,动机什么的,手法什么的,不是我干的,我也搞不清,但是唯独第三点作案工具……
我突然想起被我藏起来的那把沾满了血的户外刀,眼下正是极端敏感的时候,这把刀万一被发现那就糟糕了,刚好成为致命把柄,让真正的凶手趁机把杀人黑锅甩我身上,而万一事情真的发展成这样,后果不堪设想。
很显然,从刚才小橘和王超虎的对话来看,他们认为造成现在这种‘封闭失联荒村’的罪魁祸首,是附身在我们中其中一人身上的女鬼‘慧芳’,既然是女鬼附身,那就跟精神病犯罪一样,杀人也不需要什么逻辑上说得通的理由,因此万一那把带血的户外刀被发现,我很可能会被认为是杀人凶手,甚至会被认为是被女鬼‘慧芳’附身,遭到其他所有人的敌视甚至被暴力殴打。
……而且现在我们被困在封门村里,随身携带的食物和水都有限,万一几天出不去,一旦生命处于极端危险中,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可以想象,到时候那些人被逼上了绝路,完全有可能尝试最后的办法——杀死‘慧芳’,杀死那个被附体的人。
想到这里,我的头又不受控制的刺痛起来,一边剧烈的疼痛着,一边思维却不受控制,不停想着这些事,脑子里甚至开始不断重复放映我被诬陷杀害的图像。
——不行,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刀却莫名其妙出现在我手边,还沾着血,肯定是有人杀了乐乐想嫁祸给我,我必须找出那个人,先下手为强!我确实什么都没做,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怀疑到我头上来!
脑子里混乱的这么想着,我捂着刺痛的额头,抬头扫视了下周边的人,发现其他人也全都跟我一样,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我想他们应该也已经想到了这些。
“好了刘总,现在我们全都被困在这儿了,下不了山也报不了警,接下去也不知道要被困到什么时候,就没‘保护现场’的必要了吧?为了身体健康,还是先把尸体处理一下,你现在还有意见么?”
我还在思维紊乱的想东想西,这当口白焰问了瘦干询一次,这回瘦干也实在找不到理由坚持,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下头,算是同意动尸体了。
接下来就是搬运尸体。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在场,这种脏活累活自然轮不到我们女的,王超虎和饿狼是领队,出了事自然要上,但是两人还不够,虽然乐乐生前体型偏瘦,但是人死了,肌肉完全失去控制力,搬起来却比石头还要重。徐工年纪大了,这种活也不能让他干,瘦干又有洁癖,死活不肯碰尸体一下,所以最后搬得人就确定是王超虎,饿狼,白焰,还有瘦干的堂兄弟胖坨。为了防止接触细菌,搬之前他们还穿上了雨衣,手上戴了几层吃卤肉用的那种一次性塑料手套,然后就在王超虎的指挥下先把乐乐的尸体从树上放了下来。
“……慢点慢点……对!饿狼,你把绳子割断,白焰,胖坨,你们抓住它两条腿。来听我的……一!二!三!放!”
“……放!”
随着几个男人齐声协力一声吼,乐乐的尸体终于尘归尘,土归土,尘埃落了地。倒在地上的它脸上,原本散乱在半空中的头发全都杂草似的枯在地上,露出乐乐那沾满了灰尘,死不瞑目的脸。这当口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横遭惨死的人临死之前的表情居然如此恐怖!乐乐那张没有了血色,从皮下映出来的冰冷发青的脸上,眼睛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圆睁着!眼睛里面眼白和瞳孔都浑浊成一团,眼眶和嘴唇泛着死亡的紫黑,嘴角边还有已经凝固的血液,下颚骨失去了控制导致下巴张得老大,紫的发黑的舌头长长的伸出来……
这真是一副恐怖的画面,光是看着就仿佛从骨头里面透出寒气来,让人不寒而栗。我只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同时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抖起来,哪怕这当口正午的大太阳直直照射着我的背,我还是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那么冷,整个人上牙磕着下牙,越抖越厉害,几乎是不受理智控制的颤栗,看来人真的对死亡有本能的恐惧,光是眼睛看见就惊骇到这种地步了。
“啧,死得够惨的,送你一程,安心闭眼吧。”
而就在我抖得跟羊癫疯发作似的这当口,白焰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蹲在乐乐尸体旁边,先是欣赏了乐乐那张铁青的死人脸一会儿,接着用只套了几层塑料袋手套的手从上往下轻柔的拂过乐乐的脸,随着他手的动作,乐乐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终于闭上了。
看见白焰这带着几份温情的动作,瘦干忍不住酸到:“你也有做好事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脑子里只剩下骗人和算计。”
“别这么说,我可善良了,”白焰转头看瘦干,顿了顿,嘴角翘起来:“骗人和算计,那得看是对谁了。”
“虚伪。”
瘦干嗤笑了声就扭过了头,这当口那个一直闷不吭声的饿狼突然说话了,他同样蹲在乐乐的尸体旁边目不转睛看着,然后突然‘恩?’的一声,操着带浓重乡音的普通话道:“真奇怪……这个伤口的切口我很眼熟,好像哪里见到过类似的切口。”
饿狼突然的说话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白焰转头看他,脸上带着好奇的表情:“你见过这种切口?”
“恩,”
饿狼点了下头,伸出带手套的手在乐乐肚子上的伤口处比划了几下,继续道:“当兵的时候学过,根据切口形状判断是什么武器造成的伤害,这样对敌方的装备配置心里得有底。你们仔细看,这个切口很平滑,说明凶器很锐利,应该是有点厚度的刀刃造成的。另外这个切口很杂乱,割了很多下比较浅的才割开,说明凶手的力气比较小,可能是个女人或者老年人。”
“女人和老年人?”
“对。男女在搏斗的时候,体力上会有明显区别,我们这里几个男的,除了徐工,基本都属于力气比较大的,下手的话伤口还要更深更长,另外从刀口的形状和切口的长度来看,我大概能猜到用的是什么凶器。”
“那你说说看,杀死乐乐的究竟是什么?”这当口瘦干也加入进来,追问道。
“户外刀,或者军刀。”
饿狼还没开口,王超虎却抢先答道:“我能肯定是这两者之一,凭我当兵这么多年的经验,这点功夫还是有的,我敢这么说,只要刀放我面前,我掂量几下就能判断凶手是不是拿这刀砍得。”
“厉害!王哥,你这一手好牛逼,什么时候教教兄弟我。”
王超虎话音刚落,白焰立刻吹了声口哨,露出副羡慕的表情开始夸王超虎,那满嘴跑火车的浮夸劲,愣是把这个憨厚的东北汉子给吹捧的脸都红了,拼命摆手说‘小伎俩而已,不算什么,白老板才是年轻有为’。
然后等了一分钟,两人吹水告一段落,才刚有些活跃起来的气氛,却又随着众人的沉默而阴冷下去,眼面前还摆着这么具死相惨烈死因诡谲的尸体,谁的心情也不会太好。
“……女人……和……上了年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