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戎的竞赛到此为止了。他和老师道别,说先回学校。
老师很是惋惜:“我要去问问李育星评委,究竟是什么样的大问题,让他给了你不合格的分数。”
陈戎宽慰地笑了笑:“老师,是我学艺不精。”
老师:“陈戎,这只是小竞赛,将来还有很多的机会,不能气馁呀。”
陈戎:“知道,谢谢老师。”
赵钦书在群里发了一段视频,他正在温文家里的果园。
他故意炫耀,发了几张中午的火锅,说:「温社长家里的伙食太好了,我都舍不得走。」
黄静晨郁闷地说:「我还在高数课本里挣扎。」
赵钦书:「要是赶得上晚饭,就过来吧。我们今晚还要放礼花。」
黄静晨:「哇,要过年了吗?」
赵钦书:「庆祝温社长的果子大卖。」
温文在群里冒了头:「去年的礼花。经过了梅雨季节,不知道燃不燃得起来。」
赵钦书:「比博燃就行了。」
过了一会儿,赵钦书私聊陈戎,问:「设计竞赛结束了吗?」
陈戎:「嗯。」
赵钦书:「晚上来不来吃火锅?来的话,就给我的摄影作业搭把手。」
何思鹂今天过来果园当搬运工,赵钦书用金钱诱惑和她谈妥了摄影角色。
赵钦书以为一个人可以胜任摄影的工作,真的动工了,他才知道苦不堪言。
何思鹂出拳,转身,一会儿的功夫,背对他。
他跟着她绕圈圈,把自己绕晕了。
何思鹂看着大喘气的他:“你连我家的土狗都跑不过。”
赵钦书听了,立即跑了两圈,用的还是高抬腿。他担心撞到相机,上抬手肘,举得比较高,姿势很滑稽。
他对着毛成鸿喊:“毛教练,帮我拿相机,我要在这里跑三公里。”
毛成鸿抬起箩筐:“这里都是山路,不比平地,你跑不了的。”
赵钦书哪里想到,连毛成鸿也跟着挤兑他。赵钦书抹了一把汗,想起来问何思鹂:“你家有土狗?”
“有,跑得比你快多了。”何思鹂的家也是乡下,和温文最大的不同是,他们家没有成片的果园。
何凌云用陈戎当作消息,被免了两个月的债。他得意忘形,又继续网络□□。他抱有幻想,迟早会发财。
输是肯定的,借钱也是避无可避的结果。
何凌云自抽耳光,说自己没有挡住诱惑,这是最后一次了,他绝不再犯。他再犯他就——
誓言和放屁一样,他讲了无数遍。
无奈,何爷爷,何爸爸念及这个不孝子孙,如今是举家还债了。
赵钦书好奇:“你这阵子去做什么兼职了?”
何思鹂说:“送餐。”
“难怪,温社长说你跑得不见人影。”赵钦书有些怜惜,“一天能挣多少?当我镜头里的角色,我给你双倍。”
何思鹂嗅到了商机:“我可不可以一边当你镜头里的角色,一边再去送餐。”
赵钦书失笑:“那我要上哪去找你?”
“你拍我送餐的样子。”
“我要拍武术,你送餐能飞檐走壁呀?”
何思鹂抬了抬腿:“我跑得特别快。”
确实,像是飞毛腿。赵钦书憋足了劲也追不上。他向摄影课的另一个同学陈戎求助。
陈戎问:「她在吗?」没有指名道姓。
赵钦书了然:「在。」
倪燕归又变回了“倪燕归”。
赵钦书对她的初始印象是,性子野,但人漂亮,身段玲珑,美腿修长纤细。自从她和陈戎谈了恋爱,形象大变。裙子过膝,人跟着柔美起来。
她和李筠的端庄大气不一样。淑女连衣裙套在倪燕归的身上,像是绿茶装。这种半天真半诱惑的气质,对男人尤其要命。
她只对陈戎一个人集火。
分手以后,她收起了素雅的连衣裙,又成了一个肆意妄为的狐媚子。
倪燕归翘起腿,坐在果树旁的藤椅上,一口一个砂糖橘。她懒洋洋的,像是收起了尾巴的狐狸。
赵钦书:「过来当我的助手。」
陈戎说:「好。」
如果没有分手,她肯定抱他哄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听她说一句:“戎戎,你是最棒的。”
何思鹂到这里是当苦力,确确实实地领日薪。
其他学员是义务帮忙。
毛成鸿很有干劲,当搬运工的同时,又讲述散打的要领:“我给你们讲解过,任何的战术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要是只学习一种拳腿组合,一旦到了场上,很容易被对手看出破绽。任何的招数都要讲究避实就虚,灵活多变。”
一个学员说:“毛教练你真是成了职业病了。”
毛成鸿抬起了箩筐:“就算以后我不教你们了,你们也要记住。格斗讲的就是控制与反控制。”
“毛教练。”刚才那个学员握紧了拳头,“以后你还是要教我们的。”
“对啊,毛教练,我的腿脚跑得还没土狗快,你不好意思卸任吧。”赵钦书笑着。
毛成鸿:“行,以后再教你们。”
倪燕归在旁边摆了一个箩筐。这是她向温文购买的果子。
她嘴馋,坐着就吃了几个。
何思鹂一个人在这里打两份工。这时在树下比划拳脚。
赵钦书的镜头跟着她,步伐凌乱,左脚绊右脚,险些就要摔倒。
湛蓝的天空,青绿的远山。倪燕归摇着椅子,慵懒起来,就犯困了。
突然,她见到了温文妈妈和善的笑脸。
温文妈妈说了句什么。
温文知道倪燕归听不懂这里的口音,过来当翻译说:“小倪同学,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倪燕归站起来:“我没事,我就是尝尝小橘子。太甜了,忍不住。”被长辈见到她悠悠哉哉的,她很不好意思。
温文妈妈的笑意很深,对温文说话,又朝何思鹂的方向望了过去。
“好。温文说,“我妈说,你和小何同学两个女孩子,忙了一上午,累坏了。”
倪燕归:“温社长,你别总是把我当女孩子看,上午我搬了好多箱。”
“嗯,很棒。剩下的箱子,我们男生足够了。”温文向着果树下喊,“小何同学。”
何思鹂很认真,收势的动作稳重淡然。她走过来,满脸是汗。
温文:“你们跟着我妈妈去休息会儿。”
何思鹂:“我不累。”
温文望了一眼赵钦书。
赵钦书学着小狗,向外吐舌头:“但是我累啊。”
温文妈妈又说了两个字:“休息。”
昨天吃完烧烤,已经过了凌晨。宿舍门早关上了,倪燕归不得不翻墙,一点多才上床。
倪燕归悄悄地问:“温社长,是不是麻烦温妈妈了?”
温文:“社团的同学每年来我家玩,有的还在这里过夜。人多,我妈觉得热闹高兴。”
倪燕归不好推辞了:“谢谢温妈妈。”
温文妈妈点点头:“来。”
倪燕归醒来。
温文一群人正在小货车上装货。
凛冽寒风中,毛成鸿脱得只剩一件短袖衫,他一次抬两个箱子,满头大汗。
她自告奋勇:“毛教练,我来帮忙。”
温文拦下她:“不用了,小倪同学。还不到吃饭的时间,你自己玩。”
远处,赵钦书又在追着何思鹂跑。
倪燕归只好去闲逛。
村子里或密或疏地,落了一幢幢的自建楼,三四层高。
每家的门前都围起了院子。
迎面,一辆小面包车驶过来。
小路的一边是田地,一边是住户。村路的会车,需有一辆车停到人家的门边上,才能让另一辆车险险走过。
她给这辆小面包让了路,转头望着这户人家的院子。
几只鸡“咯咯”地叫着。对面的小狗在“汪汪”吠着。
已经驶过去的小面包车停了下来。面包车很旧,白漆上刮了几道痕,露出底下的黑黝的铁皮。那扇凹了一块的车门忽然打开。
车上跳下来一个人。
倪燕归还在看着院子里的鸡,直到那人的影子拉近了,她才察觉出什么。
车里下来的人竟然是陈戎。
赵钦书没说,陈戎会来。
她很意外。
小面包车的门关上,驶走了,留下一阵远去的“突突”马达响。里面的那只狗突然吠出连串的“汪汪”。鸡群不甘示弱,“咯咯”直叫。
倪燕归歪了歪头:“哟。”
她不再描绘无辜的眼线,也无需淑女的姿态。她披了一件长款的黑外套。里面是深黑上衣,下摆很长,直到大腿。下身不知是短裙或短裤,被长长的上衣盖住,露出白皙的大腿,脚下裹着黑皮膝靴,绑带款,有点野。
陈戎从头到脚也是黑色系。他单肩背起书包,剩下的一条黑色肩带晃在旁边:“哟。”
北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拨了拨发丝:“竞赛结束了?”
他单手插进裤带:“结束了。”
“怎么样?”倪燕归弯起了笑,“昨天的烧烤有助你一臂之力吗?”
他点头:“有。”
“哦?”见他这样洒脱放松,她猜他是得了奖,“赢了?”
“输了。”他庆幸他的面具掉了。如果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假“陈戎”,他还要因为“谦卑”的人设,为李育星讲好话。
倪燕归:“……”
她终究说不出讽刺的话,挽了挽衣袖:“或许评委不懂得欣赏吧。”
陈戎突然扯出了笑。
哪怕他们吵过,打过,她仍然第一时间相信他,把过错推给别人。
没有人会像她这样,对他毫不迟疑地肯定。
从来没有。
第76章
倪燕归觉得,恋爱关系也可以套用股市里的话术。
接二连三的吵架,视为急跌。而昨晚或者今天,她和陈戎仿佛形成了稳定的局面。但就像她父亲说的,急跌之后是阴跌,度过了跌宕起伏的几天,人慢慢地趋于平静。
她的父亲哀叹几天,之后再见收益里的绿色,就心平气和了。这时距离高点已经遥不可及。绝处没有逢生,只有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