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馆大堂正中央,一条鲜红的横幅,上面标注有密密麻麻的繁体字:中华千年传统武术文化的复兴与传承迫在眉睫不容乐观!
武师傅落座时扫了一眼,略感头疼,揉了揉太阳穴,问坐在近旁的师弟:“师弟,让你搞一个简单的字幅,没让你弄这么夸张。不是说字越多越有气势的。”
“气势不拿出来怎么行!看,”席叔说着,拍板站起来,环顾四周,“这些徒弟,说好六点整开会,一个个拖拖拉拉散漫成这样,六点零九分才磨蹭过来,还有没规矩!那,看最后面那个,穿个凉拖鞋,嘴里还嚼着糯米鸡……”
武师傅轻轻摆一下手,“没关系啦,都是自己人,开个小会,不用太严肃。大家都坐下。”
大师兄杵在一旁。
武师傅指了指近旁的空位,“你也坐。”
待所有人在大长桌落座后,武师傅咳嗽一下,不疾不徐道:“大家都知道,九月啦,青少年秋季班面临开班,事实上,整个暑期的时间够给我们做准备,只是始终还没有进展。”
桌上有人举手喊:“师父,不是我们不尽心宣传哇,现在行业就这样,这两年每况愈下,以前呐,还能勉强开一两个班,后来报名的人连一个周末小班都凑不齐啦……”
全员沉默。
吃糯米鸡那位,觉得嘴里的鸡肉不香了,悻悻地包好荷叶,呆滞。
武笛“蹭”地站起来,拍拍手,打破一片寂静:“前两天,我在街头碰见一个算卦的,那算命大师说,我们没法力挽狂澜,最后的结局肯定是失去武馆。我一听就拍板而起,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也来圈钱?我一拳下去,桌板裂了,大师马上承认他瞎说的,收拾东西灰溜溜走人啦,哈哈。”
席叔竖起大拇指,“做得不错。”
“所以么,”武笛又拍拍手,“大家不要这么丧气,还记得我们水剑武馆的口号吗?”
一提口号大家就兴奋,都很喜欢空喊,于是所有师兄弟用排山倒海的气势齐声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地,不由神魔!”
武笛双眼放光,看向老爸和席叔——
“其实呢,不用担心,我早就想到好办法啦。”
小苍兰
新学期武笛换了寝室,新寝室只有三人,听说今天又来一位,名叫贝薰——就是上次在巷子里救的那个女生。
武笛回到寝室,见灯全亮着,却没人声,抬头——包苞在睡觉。才下午一点,还没到她的起床时间。
武笛踮着脚尖往里走。
哇,寝室里又多几个绿色垃圾桶。木漪是有洁癖吗?室内垃圾还搞分类的:全身镜边一个,方形餐桌下一个,落地窗边一个,阳台桌子下一个……
她从一群浅绿色垃圾桶中穿过,来到阳台上,闻到小苍兰香气的同时看到了在读书的木漪——“咦,新室友出门去啦?”
“哦,刚才我在楼梯口好像见她往外走,可我回来,又看到宿舍里所有灯还开着诶……”
武笛回想了一下,“她是不是戴黑色帽子?我刚上楼,好像也看到一个戴黑帽子的女生,像是她。”
“对,黑色帽子,大白天走的。包苞一直在睡觉,可宿舍灯全被按亮……”
“那就是刚走吧,”武笛点点头,把书包放下,“既然你也看见了,那就是了,现在我趁空来收拾一下柜子里的杂物吧。”
——木漪接不上话,她的重点根本就不在这里。
武笛还没察觉。
一如开学后这一个月都没察觉。
武笛清空了自己的杂物,走进卫生间洗澡,刚开花洒,木漪就在外面轻声喊:“小笛,记得前面那一段凉水接到绿色小桶里喔,我们可以用来浇阳台上的小苍兰。”
这是一句说过太多遍的话。
武笛一惊,马上给花洒调转方向,变换动作时手太拙,花洒的水全喷到自己脸上来,哇,一脸狼狈——“啊!”
等她慌慌张张关了水,一条柔软的白毛巾送到她面前。长发女孩子靠在门边,表情是有点担心又有点想笑,“……快擦擦脸。没事吧?”
武笛摇摇头,瞄木漪几眼,忆起开学一个月来的种种蛛丝马迹……
还是没抓住重点。
因为思前想后总结的合理解释是:不是洁癖,只是一个有某方面强迫症或家境较差从小养成节俭习惯的女孩子。
武笛擦干脸上的水,把毛巾还给木漪,“谢谢。”
洗完澡,武笛穿好衣服往外走。
美人在骨不在皮。
——路过室友包苞的桌位时,听见她对着电脑荧屏喃喃道。包苞已经起床了,趴在电脑前。
镜头正切到林青霞的脸部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