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风赏烟霞——卿出于兰
时间:2022-04-13 07:43:35

 
陆敏仪伸出右手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脸,左手攀上她的肩,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像小猫一样蹭了蹭,撒娇一般声音闷闷地说道:“我做了噩梦。”
 
“没事吧?”莫倚澜手被绑着,没法搂上陆敏仪的背安慰她,她有些无奈地轻笑着微微偏过头去用脸颊蹭了蹭陆敏仪的侧脸,像只乖巧的小狗狗。
 
陆敏仪本来抚在她脸上的右手却突然扯着她的头发拉开了她,陆敏仪看着她眼神癫狂,勾起一个讽刺的冷笑,声音冰冷说道:“我梦到你背叛我离开了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不可能。”莫倚澜斩钉截铁地说。
 
陆敏仪完全是很疯狂的状态,力道很大。莫倚澜被扯着头发,不由自主微微皱起眉来,可是她却尽力控制着声音,语气温柔却又十分坚定。
 
“你在撒谎!”陆敏仪沉默着同她对视了许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呼吸不畅,慢慢红了眼眶,突然情绪崩溃地抓着她的头直接撞在了床柱上。
 
莫倚澜的额角被磕出了伤口,鲜血流了下来,可她却不顾自己的伤口,挣扎着抓住陆敏仪的手,脸颊贴上去轻轻蹭了蹭,浅笑着看着陆敏仪认真地轻声说道:“敏仪,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背叛你。天涯海角,生死相随,哪怕修罗地狱我都会陪你一起。”
 
陆敏仪怔在原地看着莫倚澜,莫倚澜就那么脸颊贴着陆敏仪的手看着她,没有动也没有管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
 
过了半晌陆敏仪似乎终于能喘过气来了,呼吸渐渐平缓下来,也好像如梦初醒一般,眼神清明了许多。一直温柔看着她的莫倚澜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师姐……”她抖着嘴唇,带着哭腔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绝望。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抚上莫倚澜额头的伤口,却在将要触碰到的时候像被烫到了一样缩回了手。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陆敏仪不敢再看她,崩溃地给了自己一耳光。
 
她还要再打自己,揪自己的头发,却被迅速挣脱开双手的莫倚澜紧紧搂紧了怀里。
 
莫倚澜右手扣着她的后脑,左手紧紧搂着她的背,把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陆敏仪还要挣扎,却感觉到莫倚澜的血沿着同她相贴的脸颊落下来,潮湿一片。
 
陆敏仪的眼泪夺眶而出,再也控制不住。
 
“杀了我吧师姐……你杀了我……我不想伤害你……”
 
陆敏仪哭得都要抽过去,声音也断断续续,莫倚澜听了肝肠寸断。
 
莫倚澜轻轻捧着陆敏仪的脸,看着她认真又坚定地说:“敏仪,你记住,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背叛你。天涯海角,生死相随,哪怕修罗地狱我都会陪你一起。”
 
陆敏仪红着眼眶,心疼地颤抖着手抚上莫倚澜的伤口,说道:“可是我不忍心看着你因为我受伤吃苦……”
 
她知道的,她的师姐,从来美丽又骄傲,高岭之花一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她一丝一毫,可是这样的师姐却唯独对她付出了所有的温柔,包容她的一切。她也知道自己的病,知道自己时而清醒时而疯狂,师姐照顾这样的自己除了要劳心劳神,更是难免受伤。
 
一直平静且温柔的莫倚澜听了她的话眼泪却突然再也止不住,她把陆敏仪紧紧搂进怀里,颤抖着声音说道:“最痛苦的不是你吗?我其实更希望你能这样对我,能和你一起痛苦,分担你的痛苦,我心里会更好受一些。”
 
陆敏仪听了她的话,也觉得心如刀割。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又有谁能真情实感把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都放在心上,甚至愿意分担她的痛苦呢?
 
她在莫倚澜怀里,听着莫倚澜的心跳,突然觉得世界都安静下来了,只剩下他们两个的心跳声,她狂乱的心跳声也渐渐平静下来,和莫倚澜的心跳声渐渐重合在一起。
 
陆敏仪平静下来,从莫倚澜的怀里出来擦干眼泪,去拿了药和纱布要替莫倚澜包扎,莫倚澜却拉住了她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看着她说道:“如果你觉得活着太辛苦想要解脱我也可以陪你。但是至少,要在除掉肖沉香替陆家报仇之后。”
 
陆敏仪看着莫倚澜,也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肖沉香害她至此,她必然不会放过。
 
 
到达沂州
 
 
泓州刺史吴庸府上。
 
书房里烛火明亮,吴庸正在全神贯注画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在草地上放纸鸢的姑娘,能看得出他十分用心,即使只是一个背影,却十分生动活泼,轻盈灵动,一花一草都仿佛被风吹拂着飘动,看着这画仿佛都能闻到阵阵花香。
 
“大人,京城来的信。”管家吴青轻手轻脚进来,观察着他的神色说道。
 
吴庸握着画笔的手停顿了一瞬,然后将笔轻轻放在一边,看着画上那个姑娘的背影问道:“是老师送来的吗?”
 
“不是。”吴青沉默了片刻说道。
 
吴庸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神情似笑非笑,眼神中有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又低头看了看画上那个姑娘的背影,然后疾步走上前来伸手从他手里拿过信来。吴青发现吴庸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刺史总是在画同一幅画,可是不管他的画技如何精进,他的每一幅画中不管是扑蝴蝶的姑娘还是放纸鸢的姑娘又或者是弹琴画画的姑娘,从来都只有背影,没有正脸的。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娶妻,身边也没有莺莺燕燕。他隐约知道那是刺史的心上人,却并没有听说过刺史有什么心仪的姑娘。
 
别人都传说泓州刺史吴庸是被他的老师孟大学士嫌弃的废材,因为碌碌无为才到这泓州来,在这泓州也庸庸碌碌,没有什么作为。只有他知道他家大人一直在韬光养晦,暗中把泓州治理得井井有条,把泓州的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
 
往日里他时常会给他的老师孟大学士送些礼物,孟大学士也曾送过信来,刺史府对外的说法是孟大学士总是看不起他,写信无非是骂他不成器。如今这一封,虽然是孟府的人送来的,他们却说并不是大学士送来的。而他家刺史的反应也很反常,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一直在盼着这样一封信,一直在等着这一刻,可是等到这样一封信到来的时候他却好像又不敢相信。
 
吴庸有些急切地打开了信封,拿出了信纸阅读起来,匆匆读了一边又仔仔细细慢慢看了一边,他的眼神也慢慢变了,那种虚无缥缈不敢肯定的欣喜就变成了确定的喜悦。
 
“她终于给我写信了。她终于改变心意了。”吴庸收起信来,难得露出笑容看着桌上那幅画轻声说道。
 
他从来没有见过吴庸这样轻松的时刻,他好像总是在绷着一根弦,在外人面前伪装成唯唯诺诺的样子,即使自己一个人画画的时候,也好像总是隐藏着很多复杂的情绪。吴青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只知道他似乎等这个消息好多年了。他语气的轻松和畅快的意味让吴青听了都不由感觉到愉快。
 
“大人。”门外有人来报,说道:“有两对小夫妻自称是您恩师孟大人的亲戚,从京城回沂州探亲路过,想要见您。”
 
吴庸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却没有消失。他小心翼翼收起那幅画,轻笑着说道:“既是恩师的亲戚,那就让他们进来吧。吴青,带他们进来。”
 
吴青微微有点惊讶,但仍然是立刻应声出去了。按说天已经晚了,孟府的亲戚,也不知是真是假,吴庸其实是可以不必理会的。但他能看得出来吴庸今日心情很好,又刚收了孟家的来信,这个时候孟府的亲戚来投奔,他自然是愿意接待的。
 
吴青也不敢怠慢,很快就到了府门外。那两对小夫妻虽然衣着很朴素,但是相貌却很出众。虽然是来投奔吴庸的,看起来倒也不像是来要钱的穷亲戚。
 
吴青暗暗思忖着,对他们也多了几分客气,带着他们一路到了偏厅。
 
吴庸已经命丫鬟备好了茶,坐在偏厅的主位上等着了,看到吴青带他们进来就对他使了个颜色,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站了起来。
 
吴青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守在门外不远的地方。
 
顾朔离环顾了四周,确认房间内和房间外都没有人在偷听,就掏出了刻着他的封号“昭瑞”的玉佩。
 
“吴大人。”顾朔离浅笑着看着他说道。
 
“臣参见长公主。”吴庸惊讶地看着他,忙迎了上来跪下行礼。他已经看出来他们几个气度不凡,不像是寻常人家,有可能是皇上派来的,孟家的亲戚应该只是托词。可他却也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昭瑞长公主亲自来了。
 
“吴大人请起。”顾朔离浅笑着扶起他说道。
 
“不知长公主来此所为何事?”吴庸神情凝重看着顾朔离问道。
 
顾朔离拿出顾辞的密旨,说道:“皇上密旨,请吴大人严守泓州。”
 
“臣接旨。”吴庸跪下郑重接过密旨。
 
顾朔离扶起他来,看着他压低声音郑重说道:“皇兄命贾仕凯带人来沂州同沂州刺史杨添珍一起调查靖慧失踪的事,杨添珍同白词范关系密切,若是他们借机起兵,那么泓州作为挡在沂州和京城之间的屏障就至关重要,绝对不能失守。”
 
吴庸郑重说道:“臣明白,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托。”
 
顾朔离浅笑着说道:“皇兄自然是信得过吴大人的。”
 
吴庸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的顾明泽他们问道:“长公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顾朔离收起玉佩,从容看着他说道:“本宫自然是要去沂州调查靖慧失踪的事情。如果杨添珍和贾仕凯有什么行动,本宫也会及时阻止他们。吴大人只需按皇兄的旨意,守好泓州即可。”
 
吴庸自然明白长公主要做什么他无权干涉,行礼应下说道:“臣明白。臣这就去为长公主安排住处。长公主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顾朔离意味深长地笑着摇摇头说道:“多谢吴大人,但是安排住处就不必了。我们只是您恩师孟大人的远方亲戚,回沂州探亲路上丢了盘缠,这才想着来攀关系求大人帮忙,大人给点盘缠打发了我们就可以。我们还急着回沂州老家呢。”
 
吴庸会意点点头,对外面大声喊道:“吴青。拿点银子来,我们这里可容不下贵客,几位还是另寻他处吧。”
 
顾朔离变了神情,两行清泪流了下来,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惜。舒予心也立刻会意,也拿出帕子抹起眼泪来。虞忆初和顾明泽对视了一眼,也装出忿忿不平的样子来。
 
顾朔离委委屈屈说道:“大人,妾身也是听说您是叔父的学生才来投奔您。您也不能就这样把我们打发了呀。”
 
吴青开门进来,正看到吴庸冷哼一声,背着手转过身去,冷声说道:“您叔父可是堂堂孟大学士,我不过是他看不上的一个学生,可高攀不起。”
 
吴青心里一惊,他本来见这几个人行为举止不像寻常人,却不想他们果然是借着孟大人亲戚的身份来要钱的,还惹得本来心情大好的吴庸发了如此大的脾气。
 
“夫人,请吧,盘缠都备下了。”吴青大气也不出,忙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顾朔离跟他离开。
 
“吴大人一点银子就想打发我们吗?”顾朔离绞着手帕恨恨地说着,把胡搅蛮缠的市侩样子演了个十成十。
 
吴庸背对着他们,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几乎是吼着说道:“吴青!送客!”
 
吴青从来没有见过吴庸发这样大的脾气,不由也对这几位心生怨怼,冷下脸来对顾朔离说道:“夫人,请吧,闹得太难看失了体面就不好了。”
 
“姐姐……”舒予心畏畏缩缩地看看吴庸的背影,又看看吴青,拉着顾朔离的袖子说道。
 
顾朔离极不情愿地抹了把眼泪,白了吴青一眼不情不愿地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顾明泽和虞忆初对视了一眼,也装作不情愿的样子跟着他离开了。
 
吴青带着他们到府门外,不情不愿地把一包银子塞到顾朔离手里,说道:“几位请吧。”
 
“你!”顾朔离瞪着吴青,还想要说些什么,吴青却已经冷着脸转身回去,摆了摆手,让下人关上了大门。
 
“狗仗人势的东西!也不看看你自己是谁!”顾朔离叉腰对着刺史府关上的大门怒骂道。
 
吴青回过头,看着关上的门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借着吴大人的恩师孟大学士的名义来要钱的是谁啊,这怎么还自己骂上自己了呢?
 
顾朔离把那包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转身离开。顾明泽他们跟着他,去了附近的客栈。
 
这段日子他们扮成两对夫妻,住客栈的时候都是顾朔离和虞忆初一个房间,顾明泽和舒予心一个房间,等到夜里顾朔离和虞忆初会偷偷潜入顾明泽和舒予心的房间,虞忆初和舒予心睡床上,顾朔离和顾明泽打地铺。虽然从身份上看顾朔离和顾明泽是应该睡在床上的,但是他们两个也坚持让虞忆初和舒予心两个姑娘睡在床上,他们两个打地铺。
 
他们到了客栈,照旧是开好了房间,顾朔离和虞忆初悄悄潜入旁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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